潘娜认出来了，是方季柏。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刮掉胡子，居然这么年轻。
老师在台上介绍方季柏，说了一大堆的荣誉和头衔，原来他是今天的特邀客座讲师。课程也为此改为大师观摩课。
接下来的课程，每个女生都在很认真的“观摩”，只有潘娜一个女生在记笔记，拍视频。刘东捅了一下她胳膊。
“你还是女的吗？看看这帮女的表现多正常。”
“认真记笔记学习就是不正常？”潘娜朝刘东翻了个白眼。
“起码要表现点儿兴奋吧？老成的跟个大妈一样。”
潘娜正要反击，只听台上的男神发话了。
“那两位私下交流的同学，有什么疑问，可以提问，大家一起探讨一下。”
“……”
“老师，就一个问题。请问，您刚才使用的是烫种吗？”
“不完全是。这位同学观察很细致。”
潘娜被方季柏表扬了一句，脸有点儿不自然的发烧。
“我刚才用的是面粉和大米粉，按比例混合的粉，再进行的烫种制作。所以会比一般用面粉制作的烫种，更白也更细腻，成品更具弹性。”
方季柏讲解的很清晰，之后的课程，潘娜更专心地上课，没再开小会。
下课后，轮到潘娜值日，跟几个同学正在清扫，就见方季柏走进来。
“扫除后有安排吗？”
“我准备去和田老师店里实习。”
“我帮你请假，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谈？”
“……好。”
留下值日的同学，都好奇地不得了。方季柏一出教室门，全围到潘娜身旁，七嘴八舌地询问，探听方季柏的消息。
潘娜对所有问题一概摇头，并不是想隐瞒，实在是没什么好回答的。
晚上二人来到一家拉面馆，点完拉面，潘娜喝口茶有些局促，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抱歉。
方季柏看着潘娜的不自然，心道，那天她在和田老师店里做的土豆包很好吃，清爽不油腻，不似一般的土豆包，里面有一种清甜的滋味。和田老师也是因为这样，觉得她很有潜力吧？
“乔宇航是福山前辈推荐的，我试过他的技术，很不错，会是这次参赛的得力助手。你的技术，我也非常认可。和田前辈说，你只学了一年，有现在的能力，是非常有潜力的，也是我希望得到的助力。我很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次参赛的事情，不要轻易退出。你与乔宇航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道。但我不想放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方季柏说的很直白，也很坦荡。潘娜不得不正视他。
潘娜很矛盾，如果为了私事退出，辜负了和田老师的推荐，也让自己不甘心。凭什么为了个男人就退出呢？想到这个，将手里的茶狠狠灌了一口。
“喝一杯吧。你太保护自己了。”
方季柏混不在意地吐出一句，回头朝店家要了酒杯。倒满酒，自己举杯示意，干掉。
太保护自己吗？
或许有吧，自己总要学会长大，总要能自己保护自己。
潘娜没有说话，抬手一仰头，痛快地喝下。又招手，向店家示意，再上一瓶。酒一上来，潘娜给自己又倒上一杯，一口喝下，呛得自己咳嗽。
方季柏用手拍拍她的背，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孩儿，不知怎么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不能喝，就不要喝了。”
“谁说我不能喝，我酒量好着呢。”
方季柏笑笑不说话，举杯也喝干了杯中的酒。
两个人也不多话，你一杯我一杯就这么喝着，眼看一瓶清酒喝掉了一半。
潘娜喝的头昏昏，话也多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其实没那么想参加IBA的，只是不想辜负和田老师的推荐。要说观摩学习，我买张门票一样看。你说是不是？”
方季柏看着有些醉意的潘娜，“娜娜，去看比赛和自己参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每个面包师能参加IBA的机会并不多，能代表中国去参赛，就更少。你这个年纪能去参加，这是很多人求也求不到的。你的家人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家人？
是啊，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天天跟老邻居吹牛，说自己的孙女有多了不起。
可他不在了，谁会为我骄傲？
潘娜心里难过，鼻子酸酸的，强忍着泪，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我没什么家人了，只有一个二叔。我来学做面包，也只是想以后完成爷爷的愿望，守好家里的面包房而已。”
“你喜欢做面包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一门糊口的手艺而已。”
方季柏觉得现在跟潘娜说这些，她很固执，完全听不下去。决定还是先与和田前辈谈谈，或许他能劝服她，如果不行，就只能换人了。
想到这儿，方季柏话锋一转。
“不管你最后如何决定，这事暂时不提，你也再考虑考虑。今晚就当做为你一饭之恩的感谢。”
“啊？一饭之恩？”潘娜蒙了。
“飞机上，你让了我一盒饭。”
“嗨！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那天如果没有那盒饭，我可能就会晕在飞机上。那之前我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只吃了一个饭团，上飞机就开始喝水，才撑到有飞机餐。饿得太久，我已经要昏过去了，你那盒饭真的是及时雨。”
潘娜听完，有些哭笑不得。其实那天，自己明明是希望快点让这位不要再说话，实在太吵了。真正的原因，或许还是不告诉他比较好。
“那好吧，谢啦！”
这晚不出意外地，潘娜又喝醉了。
方季柏送她到住的公寓，一进门刚想放下她，就被晕醉的潘娜压倒在沙发上。
看着怀中瘦弱的女孩儿，方季柏第一次很近很仔细的看她。
长长地睫毛，浓密修剪的很漂亮的眉毛，高挺小巧的鼻子，标准的鹅蛋脸，配上红红的嘴唇，肤色不那么白，却很自然健康，个子在一米八的自己面前恰到好处，正正好一个头的高度，让人不禁遐想。
方季柏看着看着潘娜，忽然有些脸红了。赶紧抱起她，小心地放在床上。
自己蹲在床边，看着熟睡中仍皱眉的女孩儿，忽然有点儿心疼。
帮她脱了鞋子，除了外套。转身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面，又倒一杯温开水，加些蜂蜜。
很认真的留下一张字条，叮嘱她起来喝水吃面。
想想，又弄了温毛巾，给她擦擦脸和手，这才悄悄地关好门离开。
刚出了公寓，走进车里。想想又有些放心不下，整个人窝在车里睡下。
潘娜一清早起来，看见床头的水，想也不想就喝进去一半，才咂咂嘴，发觉里面放了蜂蜜。再看下面压的字条，客厅茶几上放着面，微波炉热热，一点点吃下去。
这似乎是一年多以来，吃过最好吃的面。双手捧着，将热热的汤喝下，整个人都觉得舒畅，还剩下一点面，忽然有些舍不得吃下去。
正在感慨，门铃响起，开门一看，一脸急切地方季柏。
“麻烦让让，借个洗手间。”
潘娜连忙让在一旁，看着像一阵风般冲进洗手间的方季柏。
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关上门。
方季柏一出来，有些尴尬。
“你一晚上没回去吗？”潘娜有些惊讶。
“有些不放心，就没回去。”
“那你住哪里了？”
“在车里凑合了一下。”
方季柏温柔地一笑，看在潘娜眼里，是那么温暖。
“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我弄早餐给你。”
“那就不客气了，外面还真有些冷。”
方季柏去洗漱，潘娜一个人在小厨房里做早餐。早餐也挺简单的，前几天自己刚刚做了点馄炖冻在冰箱。摊个蛋皮，切成细丝，抓点海虾米，切点姜丝，一点点葱丁，切一块儿几天前冻的鸡汤冻，再撕一些紫菜。料备齐了，放锅里一点点油，煸炒一下姜丝，下了料酒，将烧滚的开水倒进锅里，下上鸡汤冻，最后再将馄炖、海虾米、紫菜、蛋皮丝放进去，点上香油。
方季柏看着厨房的身影，很养眼。自己坐在沙发上，静等着。
潘娜将一大碗馄炖放在他面前，方季柏伸头狠狠嗅着香气。
连忙舀起一勺汤，味道刚刚好，很清爽。再吃下去馄炖，馅料的菜肉比例刚刚好，不油不柴。可真幸福啊！
顾不得烫，方季柏不停地舀着馄炖入口，边吃边哈气，不一会儿碗就见了底。
“你还好吧？”潘娜看着吃的满脸汗的方季柏，赶紧递上纸巾。
“我有三年没回国了，西方人的饭菜，我这中国肚子不喜欢。日本菜太清淡，吃着寡淡。还是咱中国菜好吃，花样又多。我很久没吃过馄炖了，太好吃了！”
方季柏有点儿意犹未尽，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你能吃辣吗？”
“可以啊。”
“我的两个朋友都是中国人，每周六的晚上会来我这里聚餐，做的都是家常菜，要是不介意，这周六你也来吧。”
潘娜第一次邀请一个还不算熟悉的人，参加这样的聚餐。
“好！我一准儿到。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校。”
两个人一起走出公寓上了方季柏的车，他们没有看到，一个拎着早餐的身影就站在公寓的不远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