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父,小侄依照先前约定,特地带了王媒婆,前来下聘,还望伯父允我进门。”
文质彬彬,礼仪周到,与方才这一群西境人赫然是云泥之别。
弯腰向李广廷还了一礼,刘衡脸色柔和地说了一声“贤侄请进”。
虽未明说,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分别。
这西境之人正欲开口,却见两人已经转身进入府门。
喜锣红绸依旧,却只得铩羽而归。
锦阳宫内,贺锦帝看着依旧趴在床上,不言不语的李晨安,心中有些苦涩。
他不是不喜这女儿,只是亡妻之恨,实在无从发泄。
当初先皇后虽然在自己的一番手段之下做出妥协,成了自己的妻子。
可是同床异梦三年,她心中之人始终不是自己。
从市井到宫廷,从宫廷到那了无人烟的鸿恩寺。自己曾无数次设想,如果她就此做出妥协,他夫妻二人想必是另一番情景。
可是没有,那女人就算是带着孩子,被自己囚禁在鸿恩寺里,也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妥协。
“你同你母后这性子,倒当真是有几分相似。”
贺锦帝看着床上面容柔和的李晨安,不由地感叹道。
“相似吗?也许吧。”
顺从着将药喝完,李晨安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无边的平静。
她心中其实并不希望,自己像那个人。
可是,这人生之事哪有那么多希望。
见过她的所有人都说,你跟你母妃长得像,性子像,行为处事的方式也像。
心中无限悲凉,脸上仍是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静静地看着眼前原本应当高高在上的皇帝,肆无忌惮地缅怀着他曾经的爱人。
“是啊,当初接你从鸿恩寺中回来,第一眼见你,我便觉得你二人相像。”
说完,贺锦帝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眼神飘渺,若即若离。
“晨安,父皇此次惩罚于你,你心中可有怨恨?”
药碗放回床边,贺锦帝声音轻柔,冲李晨安询问道。
“没有,我犯错了,就应当受罚。这是她当年说的。”
贺锦帝愣了愣,方才晨安口中的“她”,是她母亲。
这孩子极少在自己面前提及她的母亲,许是二人之间的关系淡薄。
又许是因为自己当初对她母后的所作所为,她母后将恨意转移到了这孩子身上。
“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贺锦帝喃喃地开口,一句简单的话,却足以让他思绪万千。
是啊,错了就应该受罚。
这后宫佳丽三千,年年月月,自己无时无刻都在寻找那一人的影子,可终归是红颜早逝,物是人非。
这,便是她给自己的惩罚吧。
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贺锦帝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李晨安,终归只留下了一句“朕先回宫了”。
原本喧嚣热闹的锦阳宫,瞬间变回了那班冷冷清清的模样。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李晨安轻叹了一口气,脸上不辨喜悲。
他们父女二人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如此。
不是李晨安旁敲侧击,让身为父亲的贺锦帝离开。便是贺锦帝自己先陷入了回忆,不再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