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隔壁牢房里传来阿杜若关切的声音:
“阿铁打,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是不是又打你了?”
“没有,我很好。你呢?伤口还疼吗?”
在绝境中的相互依偎,是阿铁打在之后很长的一段黑暗时光里,难忘的晴朗。
一墙之隔,阿铁打背靠着牢房,抬头仰望。
一张麻木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满含希望的眼睛。
“王太医招了。”
丞相府内,刘惠千同刘丞相相对而坐,面色都是说不出的凝重。
“谦容,这朝堂的水又深了。”
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半头鬓发都已斑白。
丞相刘衡从政这三十多年来,莫说已经看惯了这朝堂风云,但总归也看了个七八。
嘴里默念着顾殇的名字,眉头紧皱,眼中是难以言喻的哀痛。
“父亲。”
刘惠千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刘衡,心中也满是疑惑。
父亲从政多年,向来最看不惯的便是这颠倒黑白,以权谋私之事。
如今对待着顾殇,为何变了?
听见刘惠千的声音,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刘衡自然知道他心中所念。
“谦容,无论何时,切莫以恶意揣度相师,这是为父如今要叮嘱你的。”
一副语重心长,耳提面命的模样。刘惠千看得出刘衡脸上的纠结,也听得出他话里的不容反驳。
张嘴,正准备询问为何。
却见桌案前的刘衡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这顾殇,究竟是何人?又有何来历?
带着一腔疑问回了房间,花厅对面,小厨房的灯还亮着。
“阿姐?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
目光从眼前的火炉移开,停在刘惠千身上,刘慧冉脸上的笑容一瞬间绽开。
“今天黄昏,负责采买的刘师傅送来了两条上好的鲫鱼。我想着趁着今晚这鱼还新鲜,给你熬碗汤喝。”
果然,掀开锅盖,不大的小厨房瞬间被浓郁的汤味充斥。
刘惠千的眼睛不自觉地眯起,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小厨房的木凳上,等着鱼汤出锅。
岁月安好,小厨房微弱的淡黄色烛火,映着刘慧冉一张娇艳的脸庞,给着周围平添了几分柔和与温馨。
鱼汤出锅,绘有鱼戏荷塘的天青色瓷碗中,乳白色汤液上白雾袅袅。
低头在汤上嗅了嗅,少年清亮的双眸不住眯起。
“一遇到鱼汤,就像只猫一样。”
撑着下巴,坐在刘惠千的对面,刘慧冉嘴里说着同小时候一样打趣的话。
“这不是阿姐的鱼汤好喝嘛。”
碗中的鱼汤很烫,熏得刘惠千一张脸变得通红,连眼珠子也蒙上了一层潋滟的水雾。
挣扎着抬头,应和了一句。一双桃花眼顺势眯起,流彩斐然。
看着他这副熟悉的模样,刘慧冉笑了笑,嘴里不自觉地感叹: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你被父亲带回来的时候,分明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娃娃。一眨眼,都快娶亲了。”
少女的声音清浅,像是深夜的呢喃,带着浅浅的追忆,和无尽的怀念。
正在喝汤的刘惠千愣了愣,眼前乳白色的鲫鱼汤,在夜风的吹拂下,泛着粼粼的烛火。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