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要赔的差不多等于地下城一半的建设费用,依靠培植、精炼、宝石、丹药、符篆、法阵、铸造这些技能去赚钱,累死张诚也赔不起。
倒是陆姨给他出主意:“蚂蚁繁殖这么快,亿万之数就是亿万点能量,不过就是三年时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乖孩子,做人要讲诚信,你要是耍赖寻死可对不起你的名字,你要是真的寻死,陆姨可怎么活?”
君凯也帮腔:“哥,还有我呢,我帮你训虫。”
血泪史当然不止这些,直到三级蚂蚁养成,还清了一部分外债,十年时间已经到了,张常健又来教育十一代孙,强行安排他进入蒙高大绝地,因为这一次大战过后必然激怒绝地内的兽王,如果还有第二场大战,爆发兽潮是板上钉钉的事,必须有哨探潜进绝地深处提前预警,张诚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不然永远别想还清外债,下一次肯定更多。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诚这才开始反思和梳理十年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法典已经可以背诵,他的外债的确是自己惹的祸,可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无意间触犯了法条,现在知道了肯定不会再犯,但是张常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一定有办法引他入坑,不听话的后果很严重。
他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特殊能使得这个老妖费尽心思算计自己,他乔装改扮向所有人请教,向所有店铺打听,最终弄明白了!
他张诚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他的能量点收入、一百个人境修士捆在一起也没他赚的多,而且给他的回报远比他的真实价值低得多。
他铭刻的灵纹可以使法阵发挥出超过同境界其他人三倍以上的效果,他精炼的凝灵银液做为灵气和能量媒介远超其他灵媒十倍以上,他铭刻的宝石很容易使普通人搭配出属性平衡,他铭刻在宝石上的灵纹能提高师境修士两成战力,他炼制的符篆因为灌注了地火中的银光能量和他自身的灵气可以击杀人境,他以虫王卵结合附灵草籽掺杂那种臭草毒药炼制的重生丹、能医治银光能量和平衡属性的稳定灵气造成的伤害,他培植的灵物不但没有副作用,还能成就先天纯血血脉,是天然的辅助修炼的食品,他打造的灵田连灵兽和灵虫都赖着栖身于内赶都赶不走,他驯养的破军蚁百万只就能干掉人境隐军,他铸造的兵器任意一把都是任何修士梦寐以求的后天灵宝,个别的恶作剧作品属性单一,竟然能匹配到修士演变成本命灵宝,他这么多年来灌注了极多的能量卡,这样的能量卡竟然也是那些老不死的争抢对象。
自己这不是被坑的太惨了么?他找到支持自己实现公平正义的法条依据,他要索赔、要那些老东西付出代价。
可律政司官员一句话就把他的幼稚激发成无尽的怒火:“这法条对你不适用,我想咋改就咋改,也可以让内阁专门制定对付你的法条,这不难对不对?”
张诚差点因狂怒导致走火入魔,他不再信任任何人,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利用自己,他认为最可恨的人不是那个打的他满地找牙的张常健,而是那个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陆妍。
发狂的张诚差点杀了内卫统领,所有人这才知道这个师境的小祖宗战斗力如此变态,一大帮老不死把他摁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劝:“你知道前些天的那场大战吗?不知道没关系,有现场影像,你看了再决定如何取舍。”
身上坐了一排屁股,张诚趴在一大块精金上支着下巴看完了走廊地带的战斗。
这不是自己运用的攻击纹和防御纹吗?效果还不错,师境就能干掉尊境;
自己炼制的符纸被这些人糟蹋了,虽然搭配了自己精炼的凝灵树汁,但是效果还是不如自己炼制的好;
哎!这才是自己的符篆,师境能干掉帝境,可惜激发的方法有问题,消耗了五枚才杀了一个仙修;
地下怎么藏了这么多人?难道地下有锁灵大阵?看人数,只有自己铸造的阵基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吧?
从天而降的苏桃生说什么隐匿法阵,那不就是自己在宝石上铭刻的灵纹效果?糊弄那个傻子还可以;
他还很高兴的是前军激发了他的那种变态符篆以后是躲在他打造的法阵里才逃过一劫,只可惜自己修为低,法阵最终被爆炸摧毁,前军受了不轻的震伤;
救治那些只剩下人头的修士使用了很多自己炼制的重生丹,等等,那一眼看不到尽头、堆积如山的人头为什么不救?多容易点事,为什么不救?不要烧啊——
无尽的人头中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这不是村西的李大娘吗?这不是让他骑在脖子上看湖景的孙大爷吗?
等等,这是张雯吗?一定不是,伯伯疼爱张雯不比疼爱自己少,他怎么舍得让雯雯上战场,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啊……,你们都给我滚,起开,我要去看我妹妹!”张诚死命的挣扎,他想去看看那个烈焰中焚化的头颅是不是张雯。
几个老不死等他哭够了才抬起屁股,陈渡海摸着他脑袋说道:“岚云一族欠你的,也不欠你的,你知道你的张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吗?这颗资讯珠留给你慢慢看,其中绝密甚多,给你知道是因为你姓张,也因为是你才会死去那么多人,千万大军啊,人挨人的站着也能铺满一座城,鲜活的生命化为灰烬,其中哪一个没有亲人?你妹妹仅是千万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却又是千万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每一个活着的人心头!”
张诚二十九岁了,经历了这么多由不得他不成熟起来,别人十八岁就已经参战,他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经历生死只是他的感觉,实际上他死不了,蒋启道携带着八个混蛋的记忆,看破不说破,他是最希望张诚有能力安安稳稳活着的那一个,那些老不死真的大多不在乎他的死活,只是眼下还需要他,还不能让他死,张常健是最不在乎他的人,一定要把他扔进从来没有人深入过的绝地,逼也要逼着他去死,如果他能活下来才值得张常健在乎。
也就是屁股压顶的时候,他的忿怒导致他感应到晋阶的契机来了,老不死们离去以后,蒋启道忽悠张诚采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开启晋阶的窗口,这个时候的张诚突然变精明了。
蒋启道最终说了实话:“我需要那些能量和灵物是因为怕你死,你死了我也得死,没有能量供应,我再也达不到无尽神识的状态,不可能找到下一个传承人,你点燃灵火以后我依旧赖在你丹田里不出来是因为当初寻找你的时候,宇宙中无数人感应到我的存在,他们会无时无刻的寻找,我不知道星系外有没有人以神识探查这里,我的灵魂源于初纹,在神识中如耀眼的恒星,一旦被锁定,你的小命别想离开星系范围,所以,我需要自己的身体,如果借助你晋阶时的爆发状态,我能在百年内召唤自己的身体抵达,有了它我才有安全感,那是世间最强大的道具,灵宝与之相比如尘埃之于日月,即使宇宙间强大的道具无数,我的身体也是其中最佼佼者。”
“无数人找你?吃了你能永生不死还是立地证道?你长得比别人好看还是屁股上开了朵金花?”张诚的毒舌极尽嘲讽,他现在已经变得毫无安全感,怀疑一切、心态阴暗!
“我的灵魂诞生之时下意识的发散神识传播道法,全宇宙都知道存在这样一部功法,它能让人真正修道有成,现在你我一体,我倒霉等于你倒霉,你倒霉却和我没关系,除了死,你的生命关我屁事!”蒋启道就此再不回应。
也许唯一怕自己死的只有这个初纹灵魂了吧!
可这种关系还是赤裸裸的利用,蒋启道就是个吸血鬼,你死不死与我何干?张家与我何干?岚云与我何干?仙魔星与我何干?
带着这样的情绪,满眼阴暗的张诚开始浏览陈渡海给他的资讯。
一个二傻子青年突然了解到肩头担负着擎天重任,一种反应是飘飘然,一种反应是二傻变大傻,张诚比较彻底,一头栽倒睡了一个星期。
君凯已经长高到与张诚比肩,捧着一碗汤不时挑一勺喂进躺在眼前的活死人嘴里:“哥,醒醒啊,你怎么啦?再不醒,娘就要跳地火井寻死去了!”
“她舍不得死,让她去跳吧!”
“哥,娘真的要寻死,这次不像是假的,爹把面具都摘了,他说看错了你,谋划再多也比不上指望一个废物让人绝望。”
“废物?被他们这样利用和作弄,啥样的好人还不都得变成废物?我呸他们一脸狗屎,这些老不死的没一个好人!”
“当啷”一声碗落汤泼,耷拉着眼皮犯困的君凯一把拉起张诚摇得他脑袋都要散黄:“哥、哥、哥你醒啦?妈妈,哥醒啦!爸、爸、废物醒啦!”
张诚差点再次昏死过去,这个比自己还傻的混蛋是自己弟弟?你特么不是姓苏么?装什么姓君的?君这个姓招惹你们苏家了?
他想一把推开君凯独自离去,可推开后,抬眼间看见君凯喜极而泣的泪眼变成惊愕,心里颤抖了一下,硬着心肠冷冷说道:“你走开,我要出去办点事。”
突然愣住的君凯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诚就这么走出了堆满破烂的地下室,直到看不见背影才哭咧咧的出声:“这还是我哥吗?他欺负我,呜呜呜……,哇……”
张诚听得到这个傻弟弟的委屈嚎哭,他不由自主流下两滴辛酸泪!
旁边小屋里君战天和陆妍相对叹了口气,陆妍抚摸着丈夫的脸庞温柔的劝慰:“给他点时间吧,这么大的刺激,他很难想清楚。”
“我何尝不知,可大战在即,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支撑自己战斗下去的信仰,死也要死个明白不应该吗?我该怎么对战士们说?难道告诉他们:没希望啦,那个天选之子傻啦,没了他,面对亿计人境仙魔迟早是个死,早死早清静,冲啊、杀啊……”
陆妍被丈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笑了,捶着他的胸膛流下泪来:“你知道还这样说,不会搪塞一下?他才三十岁不到,总得让他自己想明白,别人说得再多也没用不是吗?”
“唉,旋儿身陷敌营还得以双重人格潜伏,二十岁就能如此,有这样的儿子我何等的骄傲?可他都快三十了,真是个废物啊,张庆忠何等英武、王巧玲何等剽悍,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废物,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你还说旋儿,那不是环境造就人吗?你听听嚎啕大哭的凯儿,怎么和旋儿比?难道我们的大儿子也是废物?”
“怎么可能?老婆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家的好,我们大儿子注定是个天才,哭都比别人哭的响亮!”
陆妍立刻变了脸,一脚踹开门去教训大儿子不能哭,君战天聪明绝顶却好半天才想明白哪句话得罪了老婆,连忙借口上厕所迅速尿遁。
独自徘徊的张诚想了好久,他知道自己很消极,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很特殊,可他没觉得这些会成为他的负担,爷爷虽然坏,可是真心疼爱他,所思所想和他一样,只求做个快快乐乐的普通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仙修和魔修必欲灭他而后快,他死了,那些纯血血脉的子弟不足为惧,三十年前别人就开始谋划如何生存,二十年前就围绕着他编织了一张巨网,所图不过是活着。
活着,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怕死?死代表什么?活着又图个什么?
张诚恍恍惚惚陷入了思维悖论不可自拔。
陈渡海和其他几个老人看着张诚落寞的影像无可奈何。
“终究要靠他自己啊!”
除了陈渡海,屁股上粘着张诚体温的老人还有四个,他们是真正了解一切内幕的岚云决策者,这样的决策者还有四个人不在场:张常健、苏桃生、陈诗梦、齐道远。
“给他下一剂猛药吧!”
“别过度刺激他,我看应该在他的熟人里面找到一把钥匙开启他才行。”
“你的意思是一物降一物?”
“没错,什么人遛什么鸟,得找一个比他现在这样子还衰的人才能点燃他的信心?”
“那不成了比烂?就此堕落了怎么办,不行不行。”
“什么叫比烂嘛,是在他人更倒霉的对比下平衡自信心。”
“比烂就是比烂。”
“我看可以试试,摩擦倒霉蛋的发泄方式也许有用,至少臭味相投可以通过共同语言的倾述倒掉过多的心理垃圾。”
“谁比较合适呢?”
“陶德空。”
“那个盗墓贼?”
“没错,他心心念念想要延续血脉,可这次大战他老婆趁他出征带着儿子跟一个机械师跑了。”
“四级资质的机械师?稀有啊!”
“更稀有的是他这个二十多岁的儿子是机械师的种,也是四级资质!”
“哼,六十多的人娶了个二十岁的女人,不跑才有鬼。”
“他今年九十啦,再也别想有血脉传承,而且这个事除了他自己,桃源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这个人的确合适,把他弄过来陪着张诚。”
“还有两个人也得一起来,他们三个形影不离一辈子了。”
“这两个也合适,一个自命清高可以时不时敲打一下张诚,一个爱心泛滥可以缝补一下他那颗脆弱的心灵。”
地火井边,张诚蜷着身子佝偻在高温炙烤之中,衣服都冒烟了他好像没知觉,君凯和陆妍当他是空气,静心修炼不为所扰,远处还有两个内卫掂着大钩子防止他跳井。
哒哒的脚步声从石阶上传来,时不时还有一声声叹息隔几秒一次有规律的响起,一个柔弱女子的声音传来:“让我们来这干嘛?嫌我们老,要把我们处理掉不成?”
“总比自己处理来得好,我怕疼,唉……”
“哼!族群自有法典,你想被处理也得有人敢下手。”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想活到二百五呢!”
“你就是个二百五,替人家养了二十多年儿子,你就一点没察觉?”
“那死女人天天夜里纠缠,我躲都躲不及,难得见她一面,谁会想到她如此下贱,唉……”
“是你下贱,女人就不能活出彩?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
“那时候我都七老八十了,我倒是想有用,唉……”
“那倒不用如此作贱自己,现在稳定灵气越来越浓,好多二级资质的青年连三胎都生了,你也许可以考虑一下科技手段,延续血脉也不是毫无机会。”
“唉,借个肚子得多少能量点,我哪拿得出来那么多。”
“下面有人,你俩别丢人了,别说咱们仨彼此认识哦!”
“你好到哪去了?老婆死后你跟屁虫似的跟着毒娘子,我看你没安好心。”
“乌鸦别说猪黑,啐,你才是猪!”
“你俩安静一会吧,越活越像张家人,又不是人家属民还赖着不走,看见你俩我就不烦别人,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会一辈子不知道男人的滋味?”
“唉,我明明就是个男人,你自己不要反倒怪我,唉……”
“我没他那么坏,也没影响你生活,追随者的忠诚绝不是你守一辈子活寡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