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醒得特别早,精神抖擞地去跑步,给全家买早餐,和全家一起吃早餐,然后回屋收拾房子,再帮忙打扫全家卫生,还破天荒第一次陪妈妈去菜场买菜,妈妈也有些奇怪于云的良好表现,但也没有说什么。
只有云心里知道,她心里的幸福快要漫出来了,不做点事情,心里的幸福就会决堤汹涌而出了。
但整个白天,她都没有给卫电话或短信,因为他昨晚说了,今天一整天都要准备、撰写各种计划,什么野驴队今天户外探险三大新路线的可能性,校篮球队保三看二的提高计划,校足球队争取打入决赛的分析报告等。
除了中午时间简单一句:吃了没,好好休息,就没了消息,估计那家伙正在苦思冥想、挥汗如雨,云也没好打扰他,只是午睡前把昨晚的短信又温习了一遍,在甜蜜的胡思乱想中晕晕乎乎地睡去了。
一整个白天就这么在想念他、思念他的分分秒秒中度过了,不知不觉中夜幕又再次降临。
一边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一边等着卫的消息。
快八点的时候,突然接到卫的电话:“你在家吗?”
云:“在呀,怎么了?”
卫:“下来,我在楼下。”
云拿着电话,吃惊地拉下窗帘往下看,树影、灯光、座椅、行人、人行道、垃圾箱,没有他。
卫好像知道云在干吗似的,在电话里说:“别瞎看了,快下来。”
云:“好的,你等我一会。”
她赶忙放下电话,寻找外出的衣服。
和卫认识之后,她的衣橱里除了原先那些文艺范的衣裙,也增加了几套运动服,还尽量接近卫的服装风格,方便晨跑也方便和他“搭成情侣装。”
云很快换好银灰色黑边的运动装,穿过客厅,和爸妈低声说:“楼下有一个同学找我,想问一下学期文学社的事情,我下去一会就上来。”
爸妈带着狐疑的眼光看她,因为云从来没有晚上出去过,但孩子大了,他俩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十点半以前回来,云也痛快地答应了
。
等她快步溜下楼时,在对面的树下见到了卫,一身黑色带些许银碎星形图案的运动衣,那些银碎还不如他那一口白牙来得更醒目,整个人一身黑隐在树影下,别说楼上看不见,到楼下他不象这样咧嘴笑,也难以让人发现。
云揶揄他:“穿一身夜行衣想去做江洋大盗吗?”
他也开心地回应:“是啊,想要上顶楼劫财劫色。”
云假装听不懂,也没有追问去哪家,被他拉着手在树影中掩护下,成功逃脱楼上妈妈灼灼的眼光,向小区门口走去。
南方的夜晚,即使还弥漫着冬天的寒意,仍然热闹非凡。
小区的广场上,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这一群那一伙的,音乐交错,各不相干;
还有一群音乐爱好者连着简易的音乐,唱着经典的歌曲;
小朋友们在人群里欢快地穿梭着,举风车的,互相推着的交相辉映;
哪家小胖子不小心“吧唧”地一声摔倒在地,哇哇的哭声和大人教训的声音相继贯入耳去……
云和卫很小心地在广场边沿走着,并很有默契地拉开他们之间两个人以上的距离,好象不认识一样,这可单位小区啊,爸妈同事们的警惕性可不比北京朝阳大妈的差,小心为妙。
很快走出了小区,往左往右?
云向卫看去。
卫走近她两步,低声说:“你们小区你不熟?”
云:“我晚上很少出来,最多在小区的便利店买些东西。”
卫左右看看,果断地说:“往左,”然后坚定地拉上云的手,往左走去。
云:“你想去哪?”
卫:“先过来看看。”
云心想,好吧,就跟着走吧。
走过两个街口,向右穿过马路,再走了一小段,来到一个热闹的夜市街。
云很好奇地:“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夜市,我在这里都生活十几年了。”
卫轻松愉快地回答:“凭感觉了。哪象你,呆在象牙塔的小公主,怎知人间疾苦。”
看着云有些色变,忙补充道:“好命啊,我们求都求不来。”
云哼了一声,决定原谅他了。
夜市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旁边的商铺林林总总,路边的小摊密密麻麻,各色小吃,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五颜六色的各式奶茶,香气扑鼻的糖炒栗子,酸爽开胃的紫苏炒花甲、狼烟四起的各种烤串,洁白殷实的豆浆、金黄脆酥的油条、鲜嫩多汁的水果、奇香怪异的臭豆腐……,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让云这个“久居深闺”的女孩大开眼界,拉着卫的手四处乱窜,却是看而不买,按她的话说,肚子刚吃饱,现在让眼睛吃吃。
卫也陪她从头到尾走了一圈,才对她说:“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我还没吃饭呢;”
当他看到那些“不管怎么擦还是显得油腻腻的桌椅,不管怎么清扫还是黑呼呼的街道”,又迟疑地说:“要不我们再去另外的地方?”
云:“不用了,就在这里吃吧,你找地方。”
卫找了一家看上去相对干净明亮的商铺,要他们再把桌子擦一遍,自己再用餐巾纸擦了一遍,再找了两张看上去相对干净稳固的凳子,才让云坐下来。
小店依例送上两杯用一次性水杯装着的劣质茶水,卫看看了,帮云从旁边的小摊打包了一份柠檬水,插上吸管让她慢慢喝着,自己翻看着那张带着陈旧油渍的普通过塑的双面印菜单,边轻声问云想吃什么。
云:“你点吧,我吃过了,你点的东西我随便吃吃就好。”
于是卫点了一份炒河粉,一份烤茄子,两份烤韭菜,两份烤腐皮,四份(8个)烤生蠔,10份烤肉串,一听……
这时他转头问云:“你喝啤酒吗?”
云:“尝一点吧。”
和摊主说:“两听啤酒,先这么多。”
云好奇地:“你能吃这么多吗?”
卫:“不是有你吗?”
云:“我吃不了这么多,我吃过饭了。”
卫:“吃不了我全包了,今天可累坏了,我都没有时间吃饭。”
(心想,要不是怕吓着你,我还可以多点10份烤肉串)。
好吧,云也很好奇男人一顿能吃这么多,她家里唯一的男人——爸爸常说饭吃七分饱,所以看不出男性与女性在食量方面的差别。
点的各式吃食、烤串很快就上来了,卫还问摊主要一个一次性碗和筷子,从大盘中夹了一小夹炒粉递给云尝尝味道。
云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条放进嘴里尝尝,眼神一亮:“嗯,挺不错的,比学校饭堂的炒粉好吃多了。”
卫也好似松了一口气,又给她夹了一些些,然后低着对着他那碟炒粉,大快朵颐起来。
啤酒上来了,云也是象尝药一样,先喝了一小口,被卫无情鄙视,说喝一定要豪放地大口喝下,才能尝出啤酒真正的味道……
最后云尝了两筷子烤茄子,一份烤韭菜,半份烤腐皮,一个烤生蠔,一份肉烤串,其余的全部被卫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般收入肚中,还有一听半啤酒,仍在继续牛饮着。
云好奇地看着他如此饕餮大吃,却仍然结实紧致的腹肌,不禁有些羡慕。
这时,隔着一张桌子坐着那四个男人好象发生了冲突,他们桌边放着两打啤酒,大部分都是空瓶子。
其中一个人红着脸,用力挣脱旁边拉着他胳膊的手,用力指着对方那个人,大声说着什么;他对面那个人表情也很生气的样子,大力拍着桌子,右手手指同样着对方。
卫感觉有点不妙,忙叫来摊主准备结帐走人,两人拉开凳子站起来时,正对着那四人桌的方向,突见一透明物呼啸向他们的方向飞来,卫身体立即做出反应,迅速前倾,双手把云护在怀中;一只啤酒瓶擦过卫的肩膀,划出一道抛物线,叭地一声砸落在地上,玻璃碎片带着残酒四处飞溅,有些还溅到云和卫的裤子上,鞋子上。
他俩同时问对方:你没受伤吧。
还好俩人只是受了惊,没有受伤。
那边桌旁一个还算清醒的人向这方拱手,表示歉意,卫也大度挥挥手,表示算了,于是俩人转身离开了夜市。
两人并肩地走了一会,卫道:“今天没吓着你吧,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云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没有了,夜市很好玩呢,有好多好吃的。以后有机会还可以来的。”
卫:“是吧,那以后再带你去,C市还有很多很了玩的夜市,都可以带你去。”
云:“夜市经常有人打架吗?”
卫:“也不常见,但人喝醉了,什么事情都有。”
云:“如果你碰上别人打你怎么办?”
卫:“一般情况就打回去了,谁怕谁,又不是打不过。”
他又看看云说:“不过你碰到这种情况,有多远躲多远,知道吗?”
云:“嗯。我肯定有多远躲多远,然后报警。”
卫看着她一副明哲保身的小模样,突然笑道:“如果手机没电呢?”
云想了想:“如果他上来,我可先用凳子砸他,还有旁边是卖豆浆的,我可以躲到那里用热豆浆泼他,还有旁边是炸油条的,我可用热油淋他,然后就跑到街口,那边有个大单位,可以躲在那里……”
卫无语看着兴致勃勃的云,要不要这么凶残啊?谁说女人见一条菜青虫就晕倒,看看旁边这位,自己想着那热油,都吓得一哆嗦好不好。
不过如果他的云真象电影里的那样,在他前方浴血奋战还不忘抽空对她大喊“快跑”时,却在缩成一旁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勇敢地”说“不走,死也要死在一起”,真是那样,还真才让人头痛呢。
还是身边这人冷静、凶残的云好,至少她不添乱,让人放心,也让人开心。
卫更用力地握紧了云的小手,她的手好软好少,仿佛只有自己一半手掌的大小,白晰、柔软、细嫩。
之前他经常嘲笑云“无缚鸡之力”,云要么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横过卫的喉咙,轻声说:找一个有缚象之力的人就好;或者说:傻子才用蛮力,然后骄傲地昂起她高傲的头颅,言下之意自己揣摩了。
但不管哪种方式,自己的智商和情商被高度碾压只有“受”的份了。
(嗯,只是字面意思啊)
俩人慢慢腾腾地回到云的楼下,已经快十一点了,刚才在路上,云的妈妈还打了电话催她,所以俩人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
云:“那我先上去了。”
卫:“好。却看着她拉着手死不肯放。”
云:“……”
云:“我妈妈催我了。”
卫:“好……,亲一下再走”
云:“今天亲过了……”
卫:“再亲一下”
云:“不行……唔……”
(路过的流浪猫惊奇地看着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分不清是一只两脚兽,还是两只)
突然,云挣脱了卫的怀抱,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上楼去了。
卫以一种有些奇怪的方式僵硬地站着不敢动。
一定是今天晚的生蠔吃多了,他有些懊恼地想,等待某处自然消退。
良久,他才慢慢恢复正常,抬头看看顶楼那扇窗户,灯光已亮,她的“小乌云”应该回到家了,这才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
这次还比较顺利,上次从云的四楼下来,自己象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小区里“嗡了很久”才找着门口,想来是大脑供血不足导致,他肯定就是那个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