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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橘树、嘉禾次第来

刘义隆的儿子刘骏的异相也不简单,他出生的时候,也是“有光照室”。后来,他在彭城(江苏省铜山县)当雍州刺史时,北魏帝国的李孝伯前来拜会。刘骏自顾形惭,谎称病了,让秘书长张畅代表他接待,他自己则换上便衣,站在一旁伺候。双方谈判的时候,李孝伯总是瞧他。等到告辞出来,李孝伯对别人说道:“张畅旁边有一个人,风骨瞻视,非常士也。”这故事听起来耳熟,早年的赵武灵王赵雄和曹操都玩过这把戏。想那赵武灵王和曹操都是一代枭雄或英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势,是非常正常的。而子承父业,没有什么事迹,且只活了35岁的刘骏,也“风骨瞻视”,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刘义隆被太子所杀之后,大家奉刘骏回京城(南京)讨逆(讨自己的哥哥)。到了京城,大家都不知道仪礼,这时走出一个老者,自称从前曾随刘裕北征,颇为了解各种仪礼,就在军营之中,指挥安排。等到一切都妥当了,该老头便忽失所在。

史书还记载,刘骏当了皇帝之后,闲来无事,就到华林园审问官司,史书称之为“听讼华林园”。随后,华林园就开始发生一些异常的变化。华林园有一座“芳春琴堂”,堂东有一棵橘树,堂西也有一棵橘树,两棵橘树的枝叶忽然绕在一起,成了连理;华林园还有一座“景阳楼”,楼上西南角梁栋间往外冒紫气;华林园另外有一座“清暑殿”,瓦洞中也生出一棵嘉禾,该嘉禾有五个穗。这个祥瑞让人看着眼熟。

刘骏这个人,要好好介绍一下。因为,如果单凭这许多异相,不知情的读者一定会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事实上,刘骏是历史上最混蛋的皇帝之一。

刘骏是刘义隆的第三子。刘义隆第三次北伐失败后的第二年,被自己的儿子刘劭所杀。刘劭只当了短暂的三个月皇帝,就被自己的弟弟武陵王刘骏处斩。刘骏对自己的哥哥一点都不手软,不但杀了他本人,还将刘劭全家男女妃妾一并从戮。时人流传这样一句歌谣:“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刘骏生性好淫,无论亲疏贵贱的女子,包括朝廷内外的命妇以及宗室的女儿,只要有几分姿色,就会被他召入宫里御幸。根据《宋书·后妃列传》、《魏书》的记载,似乎刘骏与自己的母亲路太后也有染。刘骏的叔父荆州刺史刘义宣的四个女儿自小养在宫里,她们个个生得花容月貌,刘骏也不管是否堂姊妹,竟一起召幸了。刘义宣十分痛恨,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十万反对刘骏。刘骏吓得打算让位,后被人劝阻才敢出兵对抗,不料刘义宣只是徒有声势,几次交锋后便溃不成军,刘义宣和他的16个儿子全部被杀。

刘骏不仅好色,而且骄奢贪钱,好赌嗜酒,好猜忌狎侮大臣。为了敛财,刘骏想出一个馊点子。每次那些地方的刺史卸职还都的时候,刘骏就招来他们赌博。可怜那些刺史只能输不能赢,多年搜刮来的财物最终都进了刘骏的囊中。简直与无赖差不多。

还有更混账的。刘骏的殷淑妃得病身亡后,刘骏如丧考妣一样悲痛得吃不下饭,出葬规模宏大,送丧的人数多至几千,公卿百官与嫔御六宫都穿着白衣服排队跟在灵柩后面。刘骏多次领着后妃及群臣到殷淑妃的坟墓前痛哭,并以哭的悲痛与否作为朝臣忠不忠心的表现。秦郡太守刘德愿哭得撕心裂肺,全身的衣服都被泪水湿透了,甚至差点昏死过去。刘骏十分高兴,立刻封他为豫州刺史。还有个叫羊志的御医滑稽谐谑。刘骏让他哭殷淑妃,并说:“只要你哭得悲痛,会有重赏。”羊志就泪如雨下,悲不自胜地痛哭起来,有几次还几乎哭得背过气去。刘骏便赏赐给羊志许多金银珍宝。事后有人问羊志:“你哪得此副急泪?”当时羊志的爱妾刚刚死去,他说:“那天我自哭亡妾罢了。”

世上如刘骏这样的混账人物实在少见。

殷淑妃死后,刘骏竟渐渐地因愁生病,35岁就死了。16岁的太子刘子业继位,这就是刘宋最昏庸、残暴的宋前废帝。这个小混蛋在父亲的灵柩前接受传国玉玺时,不但不悲伤,简直要喜笑颜开了。因为殷淑妃的缘故,刘子业在东宫一直得不到刘骏喜欢,等到继了帝位,他遣使挖掘殷淑妃的坟墓,将尸骨扔在荒野里。刘骏当年为殷淑妃造的新安寺也被刘子业拆毁,并杀尽远近的尼僧。刘子业还指着自己的爹刘骏的画像说:“这家伙太好色,不择尊卑。”他还将他的六个叔叔全抓进京城,将其中最胖的三位关入笼子里,每日供应猪食,令其拱食。他将其中最胖的叔叔湘东王刘彧命名为“猪王”,肆意侮辱取乐。这还不算,他还把自己38岁的亲娘活活气死了。在他继位一年后,“猪王”忍无可忍,联合他人杀了这个人神共愤的混蛋皇帝,自己当了皇帝。

刘宋帝国最后一个皇帝是刘准,《南史》上说他“姿貌端华,眉目如画,见者以为神人。”神人的结果是,当了三年窝囊皇帝后,被软禁在丹徒(今江苏省丹徒),最后被身边的人捅了一刀,呜呼哀哉了。

刘裕父子祖孙,都拥有过多的异禀,可是,60年后,他的子孙,无大无小,无男无女,却被屠杀个精光。史书上有两句话:“宋之王侯,无少长皆幽死。”包括了多少血泪。

说起来刘裕也算是个人物,辛弃疾有词赞刘裕:“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刘裕小名)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陆游也有诗赞刘裕:“寄奴谈笑取秦燕,愚智皆知晋鼎迁。”没想到却生出如此多不堪的子孙,可见权力害死人。难怪殷淑妃的儿子新安王刘子鸾临终时叹息说:“只希望下辈子不再生于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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