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大概跑了一个时辰,出了山路,走上了一条官道,终于不那么颠簸了,又跑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进了一个村子,远远就听见了哭声,应该是快到家了。
“嘘……”马车停了下来,“小姐!到家了,您下车吧。”魏伯跳下马车对云香说。
云香整理了一下衣服,正了正头上和腰间的孝带,借着魏伯的手跳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栋大宅院,朱红大门,门口有两个石头狮子,挂着引魂幡,灯笼也换成了白色,云香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古代丧礼不在灵堂里,而是临时搭建灵棚,丧幡在灵棚外侧,共有三根丧幡,大的有三丈六,白布包裹,帆长一丈四,宽七尺,左右各有一白布条,七尺长九寸宽,在灵棚的中间,右边就是整仪幡,高有二丈一,帆长五尺宽三尺,左右白条四尺,宽二尺一寸。云香踉踉跄跄的向前紧走了几步,大声的哭了出来。
“爹爹!孩儿不孝,没能看你最后一面,孩儿回来了……爹爹!”云香奔向灵棚,跪倒在巨大的棺材前面。
一个身材婀娜,三十几岁,眉眼有些严厉,身穿孝服的女人走了过来。
“我的儿啊,我的云香,你终于回来了,你父亲他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样去了……老爷!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们,云香还没有嫁人,欣妍才七岁,你让我怎么活啊……”真是梨花带雨,真是唱作俱佳,这后母哭起来完全盖过了云香的声音,她紧紧的抱着云香,勒的云香差点没闭过气去。
“母亲,节哀!爹爹走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是我们更应该好好的活着。”云香只得劝着这个女人,周围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劝着,她终于放开了云香。
“儿啊,快给老爷磕几个头,烧点纸,老爷最疼你了,你不回来,老爷走的都不安心。”
云香乖乖的磕了三个响头,从后母手里接过纸钱,在火盆里把纸钱烧掉,云香偷偷的望了一下四周,那个跟在后母身边的应该是小妹妹欧阳欣妍,长得粉琢玉器,就是眼睛随了后母的丹凤眼,看起来有点刻薄,她小小的人也穿着孝服,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云香,跪在左边应该是那个比自己小一岁后母带来的弟弟,长得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正目不转晴的盯着云香,其他跪着的有几个下人,还有几个坐在椅子上的应该是族里的人。
云香一直跪在棺材前,给来吊唁的人还礼,烧纸,天渐渐黑了,云香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中午在马车上,没有吃东西,晚饭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吃。
后母招呼了几个族老出去吃饭,然后她走过来轻声的对云香说:“云香啊,老爷最疼你,想必你伤心也吃不下饭,你就在这多陪陪老爷吧。”
“浩宇,你也累了,走,去吃饭休息一下,今晚你姐姐要自己守灵,就让她尽尽孝心吧。”云香看了看她丑恶的嘴脸,想起了小时候她也是这样,人前对自己好的不得了,人后打骂自己不给饭吃,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副老样子。
灵棚里的人一下子都走散了,云香站了起来,走到棺材的旁边,用手轻轻抚摸着棺材。
“爹爹!我是云香,但是我不是你的女儿,她已经死了,想必你们在九泉之下能够相见了,谢谢你把我当女儿一样,疼了我这么久,你安心的上路吧,每年我都会去给你们上坟,愿你们一家人在天堂相见!”云香心里暗暗祈祷着。
“小姐,你是不是饿了?”张妈偷偷的跑了过来塞给云香一个馒头:“这是馒头,你先垫垫肚子,等晚上她们都睡了,我再过来陪你,给你送吃的。”张妈抱了抱云香,慌张的走了。
夜里只有云香一个人守夜,有家丁偶尔路过,也像看到了鬼一样赶快走开,云香心里暗暗纳闷,这些人怎么了?
半夜的时候,张妈和魏伯来了,他们先是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烧了纸钱,陪云香跪在旁边。
“小姐,夫人太不像话了,她吃饭的时候和族老说是您命里带煞,克死了夫人,克死了老爷,要么夫人和老爷不能那么早去世,夫人从小身子弱,生你又伤了元气,才会走的,老爷明明是少爷气死的,居然也推在你的头上。”张妈愤恨的说:“她还不允许我们过来陪你,让你一个人守灵。”
“族老怎么说?”云香记得自己家人丁单薄,父亲是独子,祖父祖母也是早早去世,只有爹爹一个,就算族里有亲戚,应该也是很远,但是在古代,都是族长做主,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决定云香的命运。
“族老说等葬完老爷再做决定,你是长女,怎么得送老爷一程。”
“嗯,那就等送走爹爹再说吧,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
张妈拿起身边的食盒:“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这有米饭,有点菜,你对付吃点,别把自己饿坏了。”
云香打开食盒,是一碗米饭,一碟青菜豆腐,一碗水,云香一天没有喝水,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她拿起水碗咕咚咕咚的把水喝光,又就着菜吃了小半碗米饭。
“张妈,魏伯,你们回去吧,别让人看到告诉夫人,毕竟这个家是她说的算,现在我还没有能力,你们一定要保住自己。”
“张妈回去吧,我再陪小姐一会,现在是子时,大家都睡了,不会有人来,天快亮的时候我再走。”
最后,云香让他们两个都走了,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万一让后母找到借口,卖了张妈或者魏伯,云香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第二天清晨,后母才带着欧阳欣妍和欧阳浩宇过来,云香心里想,她可能是怕有亲人朋友来吊唁看不到人,过来充面子吧。
“云香,怎么样?你累不累?欣妍、浩宇,你们在这守灵,我带云香去吃点东西。”
云香艰难的站起身,腿已经完全麻木了,夜里又冷又困,如果不是喝了空间的泉水,云香恐怕就要晕过去了。
云香低着头跟在后母的身后,她看见有下人端着冰盆向灵棚走去,这个国家四季温暖如春,尸体要停放三天,只能在棺材四周放置冰盆,延缓尸体腐烂。
后母穿过回廊,走向正房,打发走了下人,坐在正厅的檀木椅子上,云香心里暗想:这应该是平时爹爹坐的位子吧。
“欧阳云香,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听我的话乖乖嫁人,要么离开这个家滚的远远的,嫁人,有我和浩宇给你撑腰,你还有好日子过,如果你选择离开,你不可以带走任何东西,并且从家族除名,从此跟上官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云香看着后母优雅的喝着茶,心里又气又恨,这个李雪娴,哪里有一点秀才女儿的样子?和爹爹一起生活十年,如今爹爹尸骨未寒,她就要急着撵人了,看来当初她把她的儿子改姓入欧阳家族谱,就是已经打算好要侵吞家产了。
“母亲!”云香淡定的走到旁边的座位上,优雅的坐了下来。
“母亲,不知道您想把我嫁给谁呢?”
李雪娴正想发作,不过听到云香这么问,她以为云香毕竟是小女孩,一定是选择嫁人了。
“是在我们镇上铺子旁边的香满楼赵老板,他开的香满楼是咱们东宁最大的酒楼,家里有良田万顷,你过去有享不完的福。”
“哦,那么这个赵老板多大年纪?可曾婚配?”云香装作不知道,弹着指甲问到。
“他才四十一岁,年纪大一点,不过长得相貌堂堂,家里有一个妻子,但是赵老板说了抬你做平妻,将来你生了儿子,还不是和当家主母一样。”
“哦,比爹爹小了一岁,还真是不大呢,不过我记得你今年三十八岁,既然人这么好,你就嫁给他吧。”云香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轻轻的说。
“你……你……有这么和母亲说话的吗?你个小妖精,克死了你娘,又克死了你爹,现在又想把我气死,没门!你嫁,咱们好说好商量,你不嫁,葬了你爹就给我滚!”
李雪娴站起身指着云香,恶狠狠的说到。
“哦,那好啊,我不会嫁,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要嫁也是你嫁,至于走,我会走的,我什么都不要,但是你记住,我是看在你生了欣妍的份上留给她,不是留给你!”云香站起身,转头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