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楼出来,纪千宸陪着岳清画一路慢慢的往太守府走去,纪千宸故意放缓步子,迁就着岳清画,与她并肩而行,她若走的快了,他就跟上去,她若走的慢了,他就停下来。
出了西市,周围一下子突然就静了下来,先前周围嘈杂到还不觉尴尬,这会儿的,却让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气氛既紧张又暧昧。
岳清画一手提着小猪灯,一手轻轻提着衣裙,纪千宸一手执扇,一手负于身后。
“我……”两人异口同声,“你先说……”又异口同声道。
岳清画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纪千宸睨了她一眼,刚才还说喜欢他,是那么大胆,现在却又这般害羞起来,“你刚才在醉香楼,说你……”
“啊?我说我喜欢灯……”岳清画大声的强行狡辩。
纪千宸眼神瞬间暗淡,满脸失望,冷冷的道:“嗯。听见了。”
岳清画说完就想揍自己两下,说的什么啊!她看了看纪千宸,幽幽的月色下,突然显得有些苍白的脸,眸里也没了先前的光亮。
“那个……”岳清画吞吞吐吐,“其实我只是……”话没能说出口……
纪千宸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揽,另一只手抬起折扇将两人的脸一挡,俯首,轻柔的吻在岳清画的唇上。
岳清画瞥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又看看眼前这个人,纪千宸闭着眼,与她那梦中一模一样,世间独一份的好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忍不住抬起手,用手指轻抚过纪千宸的眉眼,他放开她,徐徐睁眼,她却怎么也挪不开目光。
月光撒在他的脸上,让他本就精致的轮廓又添了几分温柔,“你……真好看……”岳清画痴痴的看着他。
“还有呢?”纪千宸柔声问。
岳清画这才回了神,还有?“啊?还有什么?”
纪千宸垂眸,又慢慢抬起看着她,“你……只是喜欢灯吗?”
“我喜欢你。”岳清画脱口而出。
纪千宸把折扇收起,将岳清画紧紧抱住,“等忙完回去,我便和父亲说下聘的事。”
岳清画靠在他的胸口,点点头。
转眼便从庸城回了京都,这次粮草运送十分的顺利,纪千宸回府后,就去找了纪王爷提下聘之事。
于是纪王爷进宫向皇上禀明,经过数月的努力,终于准备好了纪千宸的纳征典仪,也算是给岳家一个交代。
“爹……”纪千宸双手抱拳,恭敬的向纪王爷行了礼。
纪王爷端正的坐在前厅正中的软椅上,眼睛微闭,手中把玩着两个核桃,“我已命人为你准备好了纳征的典仪,”不疾不徐的拿出一个印有大红喜字的折子递给他,“这是咱们纪府准备的聘礼,你看看可还要添置什么。”纪王爷走过去,双手将他扶起,语重心长的说道:“岳家,对我纪家有恩,答应爹,日后一定要善待岳家之人!”
“孩儿定当谨遵爹爹教诲!”
岳将军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喜鹊就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叫声,格外好听。
一大早,岳府里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岳老爷亲自指挥。
“管家!管家!速速派人将前院打扫一遍!”
“老爷已经打扫两遍了。”
“那就再扫一遍!”
五分钟后……
“管家!管家呢?”
管家一路狂奔,“老爷,您叫我?”
岳老爷用手指了指前厅,“前厅的茶水,点心,水果都备好了吗?”
“好了老爷。”
又过了五分钟……
“管家!厨房的饭菜开始准备了没?”
“回老爷在准备了!”
“告诉他们,饭菜必须要色香味俱全!做的好重重有赏!”
又双过了五分钟……
“管家?管家?”
管家满头大汗的跑来,“老爷您吩咐……”
“你看我,看我,怎么样?”
“老爷精神饱满,气宇轩昂!”
“不是,我是问你看得出来我紧张吗?”
“老爷不必紧张,全府上下已经准备妥当!”
又双叒过了五分钟……
“管家!管家……”
“老奴在!”
“画儿呢?她打扮好了没有?去通知春杏,让她快点!切不可误了时辰!”
“已经派人去催过了,小姐说马上就好!”
画清阁内。
几个宫里派来的嬷嬷们七手八脚的终于为岳清画穿戴万毕,由一个姑姑扶着慢慢从屋里走出。
“小姐,这发冠看起来有点重啊……”春杏心疼的说。
岳清画看了一眼春杏,对着她挤了下眼睛,“这还不算重,今天只是纳征典仪,正式婚礼的礼服,头冠比这沉多了,以后你嫁人了就明白了。”然后转头问春杏,“我好看吗?”
“好看!”春杏笑的跟朵花似的,在她眼里,她家小姐天天都好看。
纪千宸一大早,按算好的时辰,天都没亮就进了宫,然后由内官监为他穿好冠服。
礼部、鸿胪寺将典仪物,运到太宣殿楼下,宫人们将准备好的聘礼装好,放到礼部准备好的彩舆上。
教坊安排好乐队,乐起,纪千宸着衮冕去奉天殿祭告,待皇帝升殿入座后,纪千宸庄重的行了叩首礼。
接受完皇上赐福和百官叩拜,随后又向天地、皇帝分别行了拜礼,再从执事官手中接过节案、册案和玉帛案。
皇帝赐诏书,乐止,文武百官跪下听宣:“今聘司马大将军岳宁长女岳清画为宸王妃,命卿等持节,行纳征、发册等礼。”
宣毕,礼乐起,彩舆出,纪王爷和纪千宸坐于车辇中,随队伍一起浩浩荡荡向岳将军府行去。
吉时刚到。
礼官:“止”
纪千宸的车辇停在了岳将军府门前,后面是二十二抬和三十六彩舆。
礼官:“跪!”
早就等候在府门外的岳老将军率岳府众人跪迎,“恭迎小王爷”并带领大家行叩首礼。
纪王爷和纪千宸从车辇中下来,“老将军快快请起!”纪王爷赶紧扶起岳老爷子。
“千宸,拜见岳老将军!”纪王爷说。
“千宸拜见岳将军!”
岳老爷上前扶起他,“小王爷快快请起!”
“王爷、小王爷,请!”一袭人有说有笑的向前厅走去。
此时,岳清画在管事姑姑的搀扶下,端庄优雅的一步步走到了纪千宸的身边。
礼官:“换礼册”
纪千宸和岳清画互相交换了“三文”,从此刻开始,她就是他的准王妃了,上一世,纳征典仪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慕君墨,这一世,面对纪千宸,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想什么呢?”纪千宸小声问她。
岳清画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没想什么啊……”
“礼官让我们换信物……”纪千宸附到岳清画耳边低声说:“我猜,你没听见……”然后看着她浅浅一笑。
岳清画看着他,如果说以前接近纪千宸的种种,都只是为了能快点嫁给他,早日报前世之仇的话,那么现在,至少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心动过。
“又发愣……”纪千宸的声音把岳清画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啊?”有些不知所措。
纪千宸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什么?”这种时候也能心不在焉的如此明显,也是很了不起啊。
纪千宸也不指望他这个准王妃能明白了,直接把礼茶递给了嬷嬷,由嬷嬷代准王妃将茶泡好,分给亲朋。
接下来是核对聘礼的清单了,只听礼官大声报着:“鸿雁一对!黄金百斤!白银万两!绸缎千匹!玉器二十件!龙凤呈祥珐琅彩瓷器两套!羊脂玉如意四柄!金银茶筒两对!马匹六十!店铺十五间!庄田十九顷……”
一样一样,一件一件,老管家仔仔细细的清点核对,然后全部登记入册,最后依依进库。
岳老爷子对这女婿的聘礼十分满意!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时不时还捋一捋他的胡子。
然后,纪千宸和岳清画分别被嬷嬷们带去更换掉身上的礼服和礼冠,再为他们换上平日里的衣裳。
“可算结束了,累死我了,这衣服终于能脱了……”刚到房间,岳清画就立马把身上的礼服给脱了,狠不得扔的远远的。
岳清画只留春杏伺候,嬷嬷们便退了出去,春杏跑过来,往她身后一站,“小姐,您今天辛苦了!”边说边为她揉肩敲背。
岳清画对着镜子,小心的卸下发冠,又换了一对素雅些的耳环,春杏帮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发髻,顺手就把纪千宸送的簪子也取了下来。
“插上……”岳清画把簪子递给春杏,看春杏有些犹豫,“插上。”岳清画又说了一次。
春杏不情不愿的帮她戴上,“小姐天天都戴这个簪子,其他的都快落灰了!”春杏的整个脸都快拧一块了。
“哈哈……我觉得挺好。”岳清画看着春杏为她报不平的样子,笑了起来。
纪王爷随岳老爷子一起先行去了偏厅,这里已经备好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美味佳肴。
岳清画走到偏厅前的长廊下,与纪千宸不期而遇,春杏急忙向纪千宸行了个礼,岳清画刚想对着纪千宸直呼其名,就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一群嬷嬷。
“清画见过小王爷。”
“免礼。”纪千宸拉起她的手,一起去了偏厅。
见岳清画和纪千宸到了,岳老爷子喊了一声开席,宾客们落座,举杯,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