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萧澈斩钉截铁拒绝。
“今年年成不好,生意难做,打来的猎物价格都比往年便宜,少出去一天就少一天的银子”
萧澈喝着粥。
阿宝很诧异:“萧大哥,咱们这两三年,前前后后攒下的银子也有几十两了,也不差……”
不差这一天的钱,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天气出去,把身体耗跨。
萧澈却摇摇头:“你不懂”
吃过早饭,萧澈揉揉阿宝的头发,叮嘱她好好在家休息,然后扛起弓箭大步出门。
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阿宝深深皱起眉头。
总感觉,萧澈像是有什么心事。
从去年开始,他干活就有些拼命,说好要在小院周围扎上篱笆种喇叭花。
他却前前后后砍了好些树木,愣是密密麻麻做了高高的围墙。
说好要重新搭个鸡窝,他居然把鸡窝拆了,鸡也卖了,还说将来要养一条狗看家。
说好盖好房子存好银子,就好好过日子,不再那么卖命地出去打猎。
可萧澈他一年四季都闲不下来,要不是自己说晚上害怕,他恐怕都要住进山里头不回来了。
“几十两银子,放在山村里也算是大户人家”
“萧大哥,咱们连孩子都没有,那么拼命做什么啊”
……
柳芽儿带着孩子来串门的时候,阿宝正好把灶房收拾好。
蹒跚学步的小石头活泼可爱,她笑眯眯将孩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哄着。
“走,大树下凉快,把凉席铺上让孩子玩儿吧”
“嗯”
两人和往常一样,坐在大树下唠嗑。
山村里妇人也是要下地做活的,阿宝家没有地,柳芽儿要看孩子,所以她经常抱着孩子来串门。
见阿宝喜欢孩子,柳芽儿忍不住替她担忧。
“要不阿宝,你还是往城里找个好大夫来看看吧,你和萧大哥都去”
“还是不了”,阿宝淡定。
“萧大哥找了好几个大夫来,都说是我小时候被饿坏了身子,靠吃药不行,得慢慢补养,急也急不来”
“萧大哥还说让我别急,再等等,说我还小,过两年总会有的”
话说到这份上,柳芽儿也没法儿再劝。
两人转了话题,说起梁阿娇昨儿个成亲的事。
“好端端的人居然嫁给那种王八蛋,大牛哥说,那胡一刀上一个婆娘就是被作弄死的”
“也是挺可怜的”,阿宝神色淡漠,像在谈论一个不相干的人。
实际上,确实不相干。
“当初我爹死的时候,房子,田地,还有他们所有的积蓄,全都留给了他们姐弟,我一点儿没碰”
“是她们姐弟自己做的孽,和我没什么相干,她再吃苦受罪也怨不得我”
“也是”,柳芽儿边逗孩子边安慰她:“幸好你早早嫁给萧大哥,瞧瞧他多有本事,短短几年这个家就像模像样的”
“要是把这房子换成青砖大瓦房,那就跟城里的宅院都差不多了”,柳芽儿十分羡慕。
“我家大牛要是有萧大哥一半儿的本事,就好了”
阿宝笑了笑:“大牛哥也不错了,干活勤快,又那么疼你,你们一家子的小日子红红火火,你还不满意啊”
“满意,我当然满意”
当年穿着破棉袄冻得小脸通红的小丫头,这会儿也当了娘,能笑嘻嘻地说天说地,一点儿也没有当初的缩手缩脚。
果然,女人过得好不好,穷富是其次,主要还是看自家丈夫疼不疼。
……
阿宝隐隐感觉到梁阿娇会来找她,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傍晚刚把柳芽儿送走,梁阿娇就上门了,鼻青脸肿一瘸一拐,也不知道怎么爬上这半山腰的。
“姐……姐姐,救我”
刚说几个字人就晕倒在家门口,阿宝看着倒下的人遍体鳞伤,终究还是没忍住,把她带到家里。
常见的跌打损伤药膏都有,阿宝亲自把她衣裳扒下来一点点给她涂抹。
冰冰凉凉的感觉驱走火辣辣的痛感,梁阿娇悠悠转醒,在灯下看着梁阿宝冷淡淡的脸。
“姐姐?是你救了我?”
“我不会见死不救,但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
“这半瓶药快用完了,你爱要不要,你也醒了,该离开了”
阿宝站起身,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女人,心胸狭隘会记仇。
当年梁阿娇和她娘赵寡妇都是怎么虐待她的,一点一滴都没忘,这会儿能施舍给她一点药膏,那都是发了大善心。
“我不想回去,求姐姐收留我两天,我回去会死的”,梁阿娇求救。
“胡家他们不是人,他们打我骂我,姐姐,过去是我和我娘对不住你,可你看在爹摔断了腿,我也是三茶六饭尽心伺候的份上,救我一命好不好?”,梁阿娇说得可怜。
可惜,阿宝不相信她的眼泪。
眼前的女人阴险狡诈又圆滑,她变脸像翻书一样,表面像三月的春风吹在脸上叫人心情舒畅,实际上内心却像蛇虫鼠蚁,哪怕多看一眼都会丧命。
“不好意思,我们家地方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梁阿宝冷幽幽一笑:“你收拾东西赶紧离开吧”
当初梁阿娇把小竹赶去柴房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咱们家地方小,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去住猪圈吧。
风水轮流转,终于也有她梁阿娇求人的那天。
“姐姐,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你年纪轻轻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村里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胡家是你的夫家,以后你跟着就得好好过日子”
“好!”
梁阿娇眯了眯眼,艰难爬起来将药瓶狠狠扔在一边。
“梁阿宝,你给我等着!”
终于到了鱼死网破的一天,梁阿娇还是挺兴奋的。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会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哪怕豁出命去,也要把梁阿宝的生活一点一点毁掉。
……
夜逐渐深,萧澈还没回来。
萧大哥知道自己害怕,再忙再累都不会太晚,今天是怎么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阿宝想出门去找。
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她鼓了好大的勇气才穿衣裳出门。
“萧大哥!你在哪儿?”
刚出门喊了一声,阿宝只觉得后脑勺一顿,眼前一黑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