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阿宝去大牛和柳芽儿家串了两回门子,正好萧澈从山溪里叉了几条大黑鱼,她挑了两条最大的给送了过去。
当初她受伤柳芽儿也帮过忙,后来他们成亲自己也没去看看,这就算是替他们贺喜。
柳芽儿高兴拉着阿宝的手。
“阿宝姐姐你可真好,这两条鱼值不少铜板呢,我还是只收一条吧”
“傻妹妹,咱们向来最好,你客气啥呀?”
小姐妹手拉手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说笑。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梁阿娇看见,她一眼怔住,悄无声息凑到墙根儿偷听。
其实也听不清什么,只断断续续听见什么好姐姐好妹妹,还看见梁阿宝亲手将两条大黑鱼挂在张大牛家的晾衣绳上。
“贱人就是贱人,东西不往娘家送,平白无故送给外人,还姐姐妹妹乱叫,我才是你正经妹妹不知道吗?!”
梁阿娇眼里升腾起怒火,细白的手死死抠住土墙,浑身都微微颤抖着。
忽然她又冷笑出来:“你不拿我当姐妹,我也不稀罕,可是……姐夫,我还是稀罕的,好姐姐,咱们走着瞧!”
……
山村的夏天只有短暂的炎热,每到酷暑最热的几天,村里的傍晚就格外热闹。
老人在村口乘凉,孩子们在大街上打打闹闹。
大姑娘大小伙子三三两两找地方说话,连寻常最农忙的大人,这会儿也会端着饭碗来街口,边吃饭边唠嗑。
梁阿宝选了其中一个傍晚,打听好萧澈在家,提着从山上摘下来的几串野葡萄去了半山腰阿宝的家。
彼时阿宝正在后院收拾鸡舍和菜畦,这几天酷暑,鸡仔们受不了,她只能隔段时间就在地上泼水消暑。
萧澈在前院修整猎具,听见敲门声起身开门,见是梁阿娇站在外面,他神情一滞。
“是你?”
“姐夫,是我呀”,梁阿娇万分惊喜,一个闪身就要从门缝里挤进来。
萧澈却冷着脸长臂一伸,将她牢牢挡在门外。
“你来做什么?”
“我……”,梁阿娇被那只布满肌肉青筋的手臂吓傻,愣愣道:“我和小山从山上摘了些野葡萄,可甜了,来送些给姐姐尝尝”
萧澈斜睨着将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反复打量两遍。
怎么看,都觉得她这句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有句话叫做,反常即妖。
萧澈不擅长找理由,更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将她赶出去。
阿宝从后院出来了。
“萧大哥,你在和谁讲话?”
“你来了”,萧澈如释重负往后退了几步,站到阿宝身边。
“原来是你?”,她继续打量。
“我和小山摘了些葡萄想送些给姐姐尝尝,可甜了”,梁阿娇演技很好,被打量这么多遍也没露出丝毫不满。
“哦,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谁没上过山似的,野葡萄她都吃腻了,就算没吃腻她也不可能碰梁阿娇的东西。
“我知道以前做了很多错事,还请姐姐念在我年幼不懂事,能够原谅我,给我弥补的机会,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眼泪汪汪站在门外,姿态放得极低,低到阿宝都觉得要是拒绝她,就是自己无情无义。
“你不必这样,我们之间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往后各过各的,就当不认识”,阿宝有些被威胁的感觉,心里很烦。
“姐姐,您要是不原谅我,我就跪在这儿长跪不起”
嘴里喊着姐姐,实际上一双水眸牢牢盯着萧澈,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像山上开的小白花。
可惜,萧澈并不是惜花之人,阿宝更不是。
“那你跪着吧”
她转身离开,片刻后又折返回来将大门拴上,这回拉着她的夫君一块儿走,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梁阿娇跌坐在地,就那么看着夫妻两人心安理得回到屋里。
她咬着唇恍然跌坐在地,一双手牢牢抓住葡萄筐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想让我死心?门儿都没有”
打那以后,梁阿娇很久没再登门。
倒是柳芽儿经常来,小姐妹两人一起做绣活,一起洗衣裳,有时候还一起说悄悄话,都是年轻小媳妇,也没什么不能说。
炎热的夏天很快过去,一天天凉爽起来,村里人也该忙着秋收庄稼。
柳芽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上山。
阿宝知道她家里十几亩地,忙得很,还让萧澈去帮过几次忙。
到了中秋前后,山村人家终于赶在第一场秋雨来临之前,将粮食稳稳当当晒干收进自家库房。
直到这时,村里人才会再次闲下来。
而萧澈和阿宝因为没有田地,倒是没这么忙,不过萧澈说秋天猎物最肥,是打猎的好时机,要多进山几次好打下猎物过冬。
所以这段时间,多数都是阿宝一个人在家。
……
这天天气不错,阿宝起了个大早将被褥全都拉出来晒太阳。
自己简单弄了些早饭就去后院收鸡蛋。
当初那些小山鸡仔已经长大,有两只甚至开始下蛋,阿宝已经攒了快二十个,想着下回萧澈赶集,就能卖钱了。
“姐姐?”
“姐姐你在家吗?”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阿宝还以为是谁,赶紧跑出去。
“怎么又是你,都说了不欢迎你,听不明白还是怎么?”,阿宝站在篱笆门内没好气看着门外的梁阿娇。
“姐姐,爹出事儿了,从麦跺上摔下来,这会儿家里正忙着请郎中,娘让我来叫你”
梁阿娇眼泪汪汪,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吓得脸都是白的。
阿宝听完愣了半晌,转身冲回房间拿了些什么东西,脚步飞快奔了出去。
“喂,姐姐慢点儿,等等我!”
……
梁家老宅还是老样子,脏乱差,赵寡妇显然不怎么会管家。
阿宝到的时候,赵寡妇正坐在门口拍着大腿哭。
“杀千刀的啊,你说你没事儿爬那么高做什么?还当你是个二十郎当的小伙子是不?”
“你都四十岁的老头子了,你活该啊,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梁阿宝皱眉上前:“郎中呢?来了没有?”
赵寡妇头发凌乱斜眼瞪着她:“郎中?哪儿来的郎中,谁来不要银子,我上哪儿弄银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