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旱魃,总不能持续待在酆都城,眼睁睁看着它经历巨变,成为供你栖息的地方。”毁坏掉千万个人家,流离失所,从而成全唐蓉。
“当然不是啊,我知道的时候,人已经搬离的差不多了。”再早一些,人还在,她会主动离开酆都,回到寂寥荒漠的。
“我待在客栈,应当是不收费的吧?”唐蓉窘迫的翻了翻兜,几百年来,何时带过银子…在荒漠根本不需要。方才顾有心提到了,她没怎么注意,又说到很多人搬离,想起来了。
“…这个,得问问守夜人。毕竟,你不想以被纪念者的身份入住…”顾有心。
唐蓉双手抱在胸前,抬起头看了看屋顶,叹了口气:“把他弄醒吧,既然是他做主,有什么事找他商量。”不成了再说。
“怎么弄醒?”守夜人昏的深沉,不容易醒的样子,通过吵闹,摇晃的方式醒不过来的。
“软的不行,来硬的!”唐蓉伸出手,让守夜人体会体会来自旱魃的温度。顾有心拍了拍她的胳膊,实在是太瘦了,用皮包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使不得,你的手…会把他烫伤…”
“正因如此,才要用手啊,把他疼醒!”唐蓉站起身,思量着摸哪里好。脸吗?碰到了,必然毁容,再有客人来,会被吓跑,不行;手呢?碰一下会废的吧,守夜人还需要干活,不能没有手。那么…脖子,更不行了,烫不好了会出人命。
唐蓉托着下巴:“有了!”
“什么有了?”顾有心戒备着她弄出什么鲜招来,多次示意不能做。奈何唐蓉没达到目的,不做不行。
她扯住守夜人的衣领,把手伸了进去…
顾有心立刻给她拽了出来:“除了疼醒之外,有没有别的方式让他醒过来?”
“有是有,疼醒最牢靠。”唐蓉甩开顾有心,又一次伸了进去,反正有衣服盖着,旁人看不见。
“守夜人不能碰。你弄伤他,陈阳知道了会不高兴。”
唐蓉停下了,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
“况且,客栈为你而建。守夜人也算是你的,你舍得把他弄得坑坑洼洼?”顾有心。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有关于我,至于陈阳,嘿嘿,我怎么会让他不高兴…”唐蓉丧气的回到座位,怎么办才好,不能碰!
把守夜人搞晕,坑到唐蓉了。
顾有心安慰道:“不用伤心,银子,我帮你出。”
“这怎么好意思呢?”唐蓉曾经也算富家子弟,何时需要过别人的救济。顾有心不说还好,一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不行,身为旱魃,能让酆都变成空城,能让江河湖海凭空蒸发,怎么连一个人都叫不醒!”
“泼水也不成,守夜人可能会因此而感冒…”顾有心又补上了一条,唐蓉已经看向了外面的雨,趁早打消了她的坏心思。
“碰不能碰,泼不能泼,打不能打!还能怎样醒!”
“就这样吧,他总会醒来的…到时候再告诉他,如果他不愿意,再动用酷刑,威胁!”
最希望让守夜人醒来的顾有心,和唐蓉一番争辩,倒成了死活不肯弄醒他的了。
守夜人的眼睛动了动,装不下去了:“二位…你们终于静下来了!”其实,他早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想恰逢唐蓉到来,瞧瞧顾有心和她要搞什么。
上了几十年的夜班,白天和晚上颠倒了。犯瞌睡是白天的事,晚上很少。
唐蓉羞涩的低下头,她方才的举动,守夜人大概,都知道的吧?只是摸了摸而已,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当做什么事没发生过好了…调整好心态。
“我不是有意烫你的,是你没有醒过来而已。如果你醒着,我是不会烫你的!”唐蓉开始解释:“今晚发生的事,你别告诉陈阳哥,咱们还能好好说话。”
她伸出魔爪,向守夜人而去…
守夜人乱忙往后撤:“姑娘,使不得使不得!我不会告诉陈阳!”
唐蓉缩了回来:“算你识相!”
顾有心偷偷笑了:“你们两个,忘谈正事了。”
守夜人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你是掌柜的夫人,也算是客栈的半个掌柜,住在自家,不用收费。”
唐蓉似喜非喜,掌柜的夫人,也算是。
“陈阳哥哥过的怎么样?”见到他时,唐蓉总是躲过去,避免发生接触,以免给他认出来。她随时刻关注着,却没到点子上,不甚了解。
“掌柜的…他已经有大半年未曾步入客栈,现下的状况,你何不自己去看看。”守夜人和伙计,见了掌柜的怕得要死,那皮鞭,抽的嗖嗖的,正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主动和掌柜的来往。弄不好,就成了找抽。
“我不是几个月以来见不到了吗?”唐蓉摆弄着头发,有个不容置疑的现实,是陈阳找来的法师,来收服旱魃,但唐蓉以为另有其人,法师是别人请来的。
守夜人了解了个大概,也没有挑明白。他想通知掌柜的,告诉他旱魃的位置,又不怎么合适。顾有心没做声,人人有自己的做法,唐蓉要是被法师收了,就随他去,顺其自然;若是没收成,一人守一城未尝不可,反正酆都城的人已经迁走完了,没什么再顾及的。
“对现在的掌柜,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守夜人搓了搓手,凭空萌生出些许期待:“客栈兴盛了数百年,足够老牌。在三年前才走向了衰弱。”言下之意,是唐蓉的存在,弄跑了酆都城的人,生意才变得不景气。
原先,孟婆客栈是非常红火的。
唐蓉没能听懂守夜人话里有话:“好可惜呀,客栈没有生意,陈阳哥是怎么谋生的?”
“可能是几百年来的储蓄吧?”他是妖怪,拥有法力修为,想要生存,不是难事。身为凡物的守夜人,无法言明多年来跟妖怪做事的感受。
他和伙计,与其说是雇佣,不如说是被迫的不得不做。首先,他们没有薪水;再来,时间上超长,每天最低十二个时辰;食材什么的,以及客栈的器具,皆是由掌柜的包管,与他们没什么干系。
他是带了些情愿,无处谋生。孑身一人,没有家庭,有个去处已是最高的期许。而伙计,无从得知,他不主动跟人谈起,每当提到的时候,就说忘了。不必猜疑,真的忘了。
“你今晚不走了的吧?”
“嗯,今晚不走了。”唐蓉本想含蓄一些,奈何守夜人非常明快,她只好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