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如何对付魏忠贤很久后,朱伟迪很快想到了一个突破口——邸报。
邸报是用以传知朝政信息的文书抄本和政治情报,因为由地方官府派驻京师的“邸吏”负责传发,故称“邸报”。
他想要控制舆论,试着用舆论的力量对付魏忠贤。
想到了自然马上做,命人传来魏忠贤,对他说道:“厂臣,朕近日闻之,皇祖征东虏时,邸报将议论兵事的折子都登了上去,满朝皆知大军动向,此事为那叛至东虏的贼将李永芳探知后建言虏酋:‘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虏酋用之,我大明才有了那萨尔浒之耻。朕近日查看旧日邸报,果真如此。”
说道那个汉奸李永芳时,朱伟迪更是咬牙切齿,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表情。对这种狗汉奸,朱伟迪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魏忠贤一听,也不知皇帝葫芦里买的,于是义愤填膺地说道:“那贼子李永芳着实可恨!当诛九族!”魏公公寻思着皇帝大概是要整顿邸报,这种小事他也不大放在心上,魏公公很快有了主意,话锋一转问道:“陛下可是要整顿邸报?”
朱伟迪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知我者厂臣也。”
魏忠贤这人在权谋上也没有太多的本事,一把年纪了才靠着客氏得到天启的信任,大权在握后的行事更是显不出他有什么敏锐的政治嗅觉。
以他浅薄的政治智商是想出朱伟迪意欲何为的,很快他便接话道:“陛下英明。”
见魏忠贤不反对,朱伟迪满意地笑了笑,很快让司礼监拟旨,把他的意思传达下去——各衙门章奏未经御览批红,不许报房抄发,违令者斩。
把手又伸到了邸报这一块,借着泄密的由头掌控舆论,打倒这位九千岁的可能也就更大了,朱伟迪对扳倒魏公公开始充满信心。
朱伟迪看得没错,大明朝最不缺的便是会揣摩人心的官员们,他摆出的勤政姿态很快就有了效果,对一些奏折是否上邸报也进行了筛选。皇帝没有半点实质性的针对魏公公的动作,一些嗅觉灵敏的朝臣们还是很快嗅探到了这位少年天子隐藏在温和笑容下的真实意图。
不久,右副都御史管南京通政司事杨所修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弹劾魏忠贤的亲信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李养德、太仆寺少卿陈殷、延绥巡抚朱童蒙等人,说他们不孝,父母过世了不在家丁忧,有违以孝治天下的施政纲领。
朱伟迪也需要试探下官员的口风,于是假装不清楚“夺情”这破事的关节,这封弹劾内容他批示了个知道了让其登上了邸报,大明的官员们很快感到风向有变。
马上就有大堆阉党的官员来为朱伟迪科普常识性知识了,他们说这些官员父母过世了不在家丁忧都是因为先帝夺情而留任的结果,对这样尽忠体国、公而忘私的官员,不但不予以表彰反而一棍子打倒,这以后朝廷的工作还要不要人做了?
朱伟迪看到折子后不由苦笑,阉党果然强大,现在惹不起,于是很快下旨斥责了杨所修,说他轻易诋毁大臣很不对,不过也仅仅是个轻飘飘地斥责。
同时,朱伟迪还小小地升了魏忠贤几个侄子的官职,他此刻依旧不敢让魏忠贤察觉自己的意图。
遭到弹劾的崔呈秀等人几天后小心翼翼地上疏,请求辞官回乡守制,以尽孝道,以全圣名。
以全圣名?全谁的圣名?全了我的名那就毁了天启帝的名,毕竟是天启夺情留任在先。再说,不过是试探而已,这么多重要的职位,一股脑全撸下去,魏忠贤真要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朱伟迪看后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自然是不准。
不过有些人是看清了此番斗争的凶险,比如被弹劾的太仆寺少卿陈殷就请求得特别恳切频繁,朱伟迪琢磨着太仆寺这种官署也不是什么要职,于是准了。
其间倒是没啥大事,只是巡按陕西御史袁鲸还上书说陕西部分地区的军粮已经积欠了两年,他说西北不稳,哪里谈得上有备无患,意思无非是快发粮食吧。
巡抚前脚说缺了很多军饷,御史后脚又说欠了很多粮,这陕西军镇到底是糜烂成什么样了,朱伟迪有些不敢想象,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明末最先造反的好像就是陕西那边。
惊出一身冷汗后,皇帝很快下旨,清点积欠数额后,陆续从内库拨钱拨粮,按照优先补给陕西军镇的原则补发军粮和军饷。
随后陆续有官员在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等人,朱伟迪一概没有理会。
魏忠贤的小日子也过得还算舒坦,完全没意识到真正的危险马上要来临。
九月二十四,国子监司业,也就是国子监的二把手朱三俊突然发难,弹劾几位监生,说他们在国子监里胡作非为,应该抓起来。
朱三俊没把话挑明直接说魏忠贤不好,不过这些人在国子监里为魏忠贤建生祠,还有人说魏忠贤应该与孔子并列,这类在古代文人眼里已经混账到无法忍受的事,朝堂上的人其实都清楚,大家都知道这是针对魏忠贤。
朱伟迪早听说过这事,他琢磨着,就这事敲打下阉党的小人物魏忠贤应该不会狗急跳墙,慢慢把火烧到阉党高层应该可行。于是他立刻下旨,把那几人抓进了大牢。
听说这事后,魏忠贤也很快意识到不对了,当即对朱伟迪表示,那几个人都是败类,应该依法处理。
朱伟迪也知道敲打应该点到为止,夸奖了魏忠贤几句,就算把这事定性了。
第二天,朱伟迪就看见,江西巡抚杨邦宪,巡按御史刘述祖向皇帝上书,夸奖魏忠贤,并且殷切期望,能为魏公公再修座祠堂。
朱伟迪马上就觉得这事不好办了,他刚还觉得魏忠贤是个好捏的软柿子,现在他居然就开始反击试探了,琢磨了很久后,朱伟迪决定先不表态。他知道自己不能认怂,那样的话就真只能做傀儡了。
最后也不知魏忠贤是坐不住了,还是他压根就料到手下还有那么一手,他立即向皇帝上书,说修生祠是不对的,自己是反对的,希望一律停止。
朱伟迪看了后琢磨着,不能把魏忠贤逼急了,但也不能全面示弱,于是他就给了批示——如果没修的,就不修了,已经修了的,不修也不好,还是接着修。
其间他看了个折子,督师辽东兵部尚书王之臣说:西虏都令色俾、乃蛮黄把都等部落首领以数万人往东投靠建奴,幸好他们部众多不愿去、建奴亦疑忌不让他们渡河,其部众已大半西投虎墩兔憨。今乃蛮黄把都部落夷目能乞兔金歹青等所有任课共计五千七百三十来降,他已经令手下的武将们去接收他们。
内阁和兵部商议后了给了处理意见:降夷应该安置塞外。
这里这个虎墩兔憨,即是林丹汗,成吉思汗的子孙,蒙古名义上的共主,他也是蒙古最后一位黄金家族出身的大汗。
林丹汗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家伙,在明朝给出利益诱惑下招惹后金被打得很惨,又在天灾的逼迫和宗教的影响下又一心要用武力统一漠南蒙古,却和反对他的东蒙古部落联军打了个两败俱伤,被后金渔人得利,惨败后一路仓皇西逃,死后老婆和领地都被后金酋长黄台吉夺取,他的人生可以说是充满了杯具。
对内阁和兵部这个处理意见朱伟迪倒是赞同,不过一想到此时的蒙古,他就有点郁闷。
通过辽东递上来的情报判断,后金现在主要的注意力都在吞并蒙古上。
不看历史朱伟迪也知道那位黄金家族最后的大汗肯定不是黄台吉的对手——
蒙古此时经过明朝长期的经济封锁,军队武器盔甲都凑不全。而后金军则连获大胜实战经验丰富,在辽东战场更是缴获无数兵器盔甲充足,这帮通古斯出来的野人虽然不是满万不可敌,不过也算是能战的强军。
让后金吞并了漠南蒙古的后果非常严重,一旦后金吞并了蒙古,后金就会在逐步吞并漠南蒙古的同时,绕道蒙古攻入大明肆意劫掠,将因旱灾困苦不堪的大明北方打烂,进一步摧垮大明朝的财政。
朱伟迪倒是有心派兵去插手下蒙古草原,不过早已经烂掉的明军哪还有多少军队有出塞的实力,不光没有可以出击的军队,不把某些晋地商人这个大毒瘤割掉,有他们这些向后金出卖情报的混账东西在,出击一定达不成战略目的不说,军队安全都难以保证。
至于晋商,朱伟迪多少知道些历史,他们这些狗汉奸也不知往朝堂和边军那撒了多少钱,没有完全掌控一只强军就要对付他们,那是取乱之道。
只能撒钱加强防御,想办法练出些强军出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