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道之隐匿在墙角,偷听众人的谈话,待众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变小,直至听不见,这才起身,返回到石屋中。
虽然没有听到多少,有些地方还含糊不清,但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闻人夫人忐忑不安的走进石屋内,却没有看见主人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有些狐疑。
不过她也不敢擅自离开,抱着小女孩,拘谨的站在一侧。只是眼珠却在不停地转动,暗自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房间内的布置,异常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蒲团,仅此而已,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咳,咳。”过了片刻,石屋的主人还没有现身,她的伤势,却有些支撑不住了,咳了几声,竟是咳出一大口血来。
怀中的小女孩看见,顿时又惊又慌,带着哭腔道:“娘,你怎么了?”
说着,还伸出小手,去擦娘亲嘴上的血渍。
闻人夫人强笑了一下,安慰道:“卿卿不怕,娘没事!”
卿卿显然不信,泪眼朦胧道:“怎么会没事,你都吐血了!”
闻人夫人解释道:“这是淤血,吐出来反而好受些。”
卿卿虽然只有九岁,但已经懂事了,看见母亲苍白无血的脸,知道伤势并不是对方说的这么简单。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只好紧紧的抱着母亲,生怕失去对方。唯有感受到母亲怀中的温暖,这才使她内心没有那么恐惧。
闻人夫人看到卿卿紧张的样子,眼中不由又是欣慰,又有些酸涩,也紧紧的抱着对方。
沐道之从房间外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触动了心底埋藏已久的柔软,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小时候,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时他的修为并不突出,没有任何能够成为碧落门弟子的征兆,又因为他母亲的特殊身份,因此母子两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每次受到委屈,他就跑到母亲面前哭诉,母亲虽然也经常受人白眼,遭人冷嘲热讽,但也只有忍气吞声,反而安慰他,就像闻人夫人现在这样,把他抱在怀里。
只是后来沐道之渐渐懂事,见母亲性格软弱,在沐家没有任何地位,就算自己受了委屈,也只能偷偷哭泣,更不用说帮他出头了。
因此以后有什么事情,他也就自己藏在心里,不再对任何人说。知道要想不再受人欺凌,只能靠自己,别人那点儿廉价的安慰,毫无用处。
“是你?”
“花兔子!”
就在他暗自感慨的瞬间,闻人夫人与小女孩,也发现了他,和他怀中的小貂,并且认了出来,不由大为意外,同时惊呼出口道。
沐道之听到小女孩的称呼,不由真心的笑了笑。随即脸色一正,看了一眼闻人夫人,若有所指道:“闻人夫人还真是麻烦不断啊,两次遇到你,都是在被人追杀!不知这次又是拿了人家什么东西?”
闻人夫人讪笑了一下,没有接茬,而是一脸感激,道:“这次我们母女两人能够脱险,还多亏了道友相助,妾身在这里先谢过了。”
然后语气一转,又道:“只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妾身就不再打扰道友修炼,就此告辞!”
沐道之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一边捋着小貂的耳朵,一边不紧不慢道:“你拿了那群人这么多东西,认为他们会就此轻易放手吗?我敢保证,只要你一离开这个院子,马上就会被他们堵上!”
闻人夫人听后,顿时有些犹豫,她当然知道沐道之说的是事实。可是就算待在这里,也不见得安全。她可不认定为沐道之救她,是起于好心。若真是如此,当日在小茶摊的时候,对方就不会无动于衷,那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眼珠不由一动,试探道:“交易市坊中不是有规定,不准在里面打斗吗?今夜发生了这种事情,道友身为南郡十二门的弟子,难道就不打算出来管一管?”
沐道之淡淡一笑,反问道:“交易市坊也没有规定,让你晚上闯进碧落门来,但你还不是照样闯了进来?而且交易市坊内,虽然不允许打斗,但也不会管你们的私人恩怨,最多把你们都赶出交易市坊,各自到外面去解决纠纷。难道就这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闻人夫人解释道:“刚才闯进来,妾身也是逼不得已,只是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杀,还望道友不要责怪。”
沐道之闻言,脸上似笑非笑,微微的摇了摇头,并不说话,也不知是要责怪,还是不责怪,看得闻人夫人心中暗暗咬牙,她却是隐隐猜出,对方这是打算要好处。
然而她哪里肯答应,因此也装作不明白,又问道:“看道友的意思,似乎有办法帮助妾身脱困,还请道友指点一二,妾身感激不尽!”
沐道之见对方装糊涂,不由点明道:“简单得很,事情的起因,既然是你拿了他们的东西所致,因此只要你把东西都还给他们,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再打我身后这包东西的主意!”闻人夫人见对方终于说到正题,心中不由一禀,暗自腹诽道。
不过她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强笑道:
“其实这些东西并不是他们所有,是在下夫妇所得。只不过他们见财起意,非要妾身拿出来分。妾身当然不从,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事!结果在下夫君,为了保护我们母女两离开,也被他们所害。”
忽然,她看见对方眼神渐渐变冷,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心中顿时打了个激灵,脑中迅速分析了各种得失,是就此翻脸逃走,还是把东西交出去。
只是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只见她眼中虽然闪过一丝不舍,不过一咬牙,还是把背后的布袋取了下来,并交给沐道之,然后又说道:
“妾身与他们有杀夫之仇,就算把东西给他们,也不可能和谈。因此还不如把它交给道友,希望道友看在大家都是同道的份上,护我母女两人的周全。”
以她受伤的程度,还有对方怡然不惧的样子,逃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就算真的能够逃出去,但到了外面,还不是一样送死。这么一来,她其实唯有舍财保命,这一条道路可走,没得选择。
沐道之见闻人夫人,还真的舍得交出来,心想对方也算识趣。好多人虽然能够想通这一点,但却不一定放得下,往往非得等到最后关头的时候,才会妥协。不过那时大家的脸面,多半已经撕破,因此就算妥协,也已经晚了。
其实,他最初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两人,直接杀人夺宝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还和对方说一大堆废话,使对方主动交出来。
不过后来看到小女孩,和闻人夫人的样子,不由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和母亲来,这才打算给她们一个机会。
如果对方识趣,主动把东西交出来,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不识趣,那也就怪不得他了。
只是他的耐心也有限,见闻人夫人一直顾左言他,顿时就有些不烦。好在对方见机得快,不然现在的情形,怕又是截然不同。
他也没有和对方客气,把布袋接过来,随手放在桌上,笑道:“道友放心住在这里疗伤就是,南郡国内,还没有什么人,敢在我们碧落门的地盘上生事。”
闻人夫人闻言,心中不由大为松了口气,她还有些担心对方收了东西后,会立刻翻脸,如今看来,应该是不会了。
虽然把东西给了对方,有些心疼,不过她也没有表露在脸上,反而还立即谢道:“如此一来,以后这段时间,就有劳道友照顾了。”
沐道之点点头,道:“以后你们就住在另一间石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先写下来,明天我会让人准备。只是这段时间,你们最好不要出去,那些人怕不会这么快就死心。”
闻人夫人见事情总算暂时稳定下来,精神不由得有些松懈,顿时感到浑身酸痛无力,伤势也有些支撑不住,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立即带着卿卿,走进了另一件石屋,打坐疗伤。
目送对方离开,沐道之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知这次放过她们,是对还是错!
唉,看来自己的心,还是太软!
暗自苦笑了一下,他也就不再计较得失,而是开始查看起,布袋中的东西来。
布袋不小,有半米长,胳膊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拿入手中,感到有些沉重,怕有好几百斤的样子。
待打开一看,最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柄半米来长,手臂粗细,树棍模样的东西。
棍子表面凹凸不平,呈暗红色,似玉非玉,似木非木,发出金属般光泽,有一头似乎还被火烧过一般,有些发焦。
刚拿入手中,顿时,一股异常充沛,精纯的火属性灵气,不断的从树棍中,传入手上,再透体而入,连《天一神火功》,也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而他那本来陷入瓶颈的修为,竟然也产生了一丝松动。
还没等他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突然,他然感到体内的灵气一空,经脉顿时变得宽阔起来,那一直都没有动静的第六十条小周天,就在这瞬间,便被灵气填满。
他只觉得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五感神识“嗖”的一下,就被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双眸中的一切事物,忽然间变得异常明亮和清晰,以前还无法看得见的一些细微之物,也一下子被放大了一般,在眼中明细可见。
耳朵的听觉,也在与此同时,变得灵敏无比,无数细微的声响,全都涌入到了耳中。
并且神识,也比原来增涨了两倍有余,方圆百米之内的一切动静,都映入了他的脑海,就连闻人夫人此刻正在打坐的情形,也被他感受得一清二楚,对方似乎还一无所觉。
居然就这样突破了瓶颈,终于修炼到练气期十层。沐道之顿时有种恍若做梦的感觉!这一刻发生的事情,也太过震撼人心!
不过感受到,依然从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火属性灵气,让他知道,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是什么异宝?怎么含有这么浓郁的火属性灵气?竟然可以使自己在顷刻之间,突破瓶颈,而且修为现在还在急速增涨,这也太邪门了吧!”
就在他心中暗自猜测的时候,忽然从手上,传来一股灼热的刺痛感。并且他还感到,体内的血脉一阵沸腾,似乎就要炸开一般。吓得他赶紧甩开了手中的“树棍”,身体的不适,这才逐渐变淡。
然而再一看双手,竟是红肿了起来,还有些烧焦和水泡,都能闻道一股糊味。在他身体表面,也溢出淡淡的血丝,并且皮肤,还有些滚红发烫。
这一切,不禁让他有些后怕,这树棍中的火属性灵气,也太过厉害了,竟然还会伤人!若不是他反应得快,现在身体怕都已经被烤熟了!
再一看扔在地上的树棍,竟是把石头地板都砸碎了,而它本身,却没有半点损伤。只是火属性灵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发现后,心中不由一惊,这么浓郁的火属性灵气,怎么会不见了呢,心想“树棍”该不会被自己摔坏了吧?
这样想着,不由有些急,小心的用神识探查了一下,不成想,神识在接触到“树棍”的瞬间,就被反弹了回来,不能进入分毫,当然也就没有感受到什么灵气。
难道真的坏了?沐道之顿时连撞墙的心都有了,也不再顾忌,大起胆子把“树棍”捡了起来。
不想,双手刚一接触,灵气居然又从其中,冒了出来,使得他总算松了口气。
运起《天一神火功》,试图主动吸收树棍中的灵气,看又有什么反应。不过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发生,灵气依然以那种速度往外溢出。看来树棍中的灵气,他只能被动的接受,不能主动吸取。
这次,他没敢把树棍拿在手中过久,便轻轻的放在了桌上,用布袋包好,小心的收入储物袋中,然后转而查看起另外两件物品。
一件是柄无鞘的飞剑,一件是块破碎的玉碟。
飞剑有半米长,巴掌宽,显得有些巨大,在剑柄上,还刻着“天火神雷剑”,五个细小的上古文字。剑身通红如血,但却没有锋刃,并且上面还布满不少缺口,似乎已经残破。
拿在手中,心中不由一惊,飞剑竟然还散发着淡淡热度,难道还能使用不成?
想到这里,他立即附了一道神念上去,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神念接触到“天火神雷剑”,根本就没有反应。
“法宝?!”
神念只对法器有效,法宝是要用鲜血祭炼,因此用神念驱使法宝,它当然无反应了。
只是瞬间,他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心中顿时闪过一阵狂喜。
要知道,一件法宝,少说也得值上万的下品灵石,珍贵异常,是很多筑基期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练气期修士就更不用说了,拥有法宝的,少之又少。
若非如此,当初侯震海等人,也不会为了它铤而走险,最终变成个丧家之犬,终日不敢露面。
压下心中的激动,他并没有急于祭炼,而是又拿起另一件破碎的玉碟,查看起来。
玉碟薄如蝉翼,火红如日,只有二指宽,四边是不规则的破碎痕迹,想来是从什么东西上,打碎下来的。
玉碟上虽然没有灵气传出,但却发出淡淡的红朦,显得神秘莫测。并且在玉碟两面,还刻有一些细小的字迹,只是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也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放下玉碟,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今晚得到的三件物品,每一件都是不凡,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特别是那截“树棍”,更是诡异,一时让他如坠云里雾里,感觉有些不真实。
难怪不得闻人夫人为了这些东西,在明知道不敌的情况下,也要和那群修士翻脸了,最终自己不但重伤,还搭上了夫君的性命。若是沐道之处在对方的位置,怕也会这么选择。
念及于此,心中突然一动:这些东西既然这么珍贵,又是闻人夫人,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才换来,就如此给了自己,虽说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过事情还是有些蹊跷,或许对方还藏着什么也说不一定。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之色,立即起身,带着小貂就离开了房间。
运起《元辰隐身诀》,收敛气息,来到闻人夫人休息的那间石屋外。
神识一动,发现闻人夫人和小女孩,都没有修炼,已经睡下,想来也是这一天,太过劳累的原因。
顿时不再犹豫,对小貂示意了一下。小貂见状,一个闪身,就飞到窗户边,对着房间内,轻轻放了一个臭屁,然后又飞回了他的怀中。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认为对方彻底昏过去了后,他这才走了进去。
立即搜查了一下,闻人夫人身上的东西,因为对方没有储物袋,因此物品也没有多少,一件上阶法器,三件下阶法器,两张初级符箓,十来枚灵石,还有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就这么多。
他又在小女孩身上搜查了一遍,更加没有什么能够引起注意的东西。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那只木盒上。
木盒看上去异常陈旧,上面雕刻着古朴的纹饰。只有巴掌大小,似乎个砚台,入手非常沉重。
打开一看,顿时一股药香从中溢出,吸一口,只觉全身轻灵,精神活络,所有的疲劳一扫而空,甚至他还感到一丝生命力,在体内膨胀。
小貂也闻到这股气味,只见它“嗖”的一下,就往木盒窜去,打算吞食里面的丹药。
然而来到木盒边一看,里面竟是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丹药?
这下不但小貂郁闷不已,在木盒边急得团团转,就连沐道之也傻了眼,这么奇妙浓郁的药香,怎么会没有丹药呢!
他把木盒使劲儿摇了摇,看里面是不是有夹层,不过还是一无所获,甚至连那点药香味,也在渐渐变淡。
皱了皱眉,他又检查了一下,闻人夫人和小女孩体内的情况,但都没有什么变化,不像是刚服用了丹药的样子。而且就刚才这点儿时间,她们也不可能把丹药炼化了。
见状,他也不再寻找,想来对方不是在来的时候服用了,就是藏在了某个地方,不过既然药盒还在这里,隐藏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心底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今晚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他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因而也没有过分在意。
深深望着昏睡的闻人夫人,沐道之脸上一时阴晴不定。现在早已从感慨中清醒过来,使他隐隐有些后悔,刚才感情用事,作出放了对方的决定。不知是不是趁此机会,在她头上补一拳。
不过这次自己虽然拿了她的东西,但也算是救了她们两条性命,她也不算吃亏,想来以后不会找自己麻烦。
只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会怎么想,会不会产生怨念!
心中一番天人交战,两种想法相持不下,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感到心里骚动不已,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在体内蠢蠢欲动,使得他很想发泄出来,但又找不到出口。
只是瞬间,就见他双眼,充满血丝,体内的气血开始翻滚不止,脸颊涨得通红欲滴,脑中,还出现了一阵短暂的迷惘。
迷惘过后,身上的异象,顿时消失不见,双眼和身体也恢复正常。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时,不由吓了一跳,立即惊呼出口道:“母亲,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正是杨柳依本人。
杨柳依身子有些单薄,身穿素色长裙,头戴荆簪,脸上略施粉黛,此刻正在暗自垂泪。
沐道之看见,心中好不难受,怒声道:“是不是又有谁在乱嚼舌头?母亲告诉孩儿,看我不把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人彘,以泄心头只恨!”
她看见沐道之,不由有些慌乱,连忙把眼角的泪痕擦干,强笑道:“为娘没事,只是眼睛进了些沙子。”
沐道之见杨柳依的样子,也有些恨其软弱,只是不好说出来,转而问道:“父亲呢,你怎么不对他说?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让他好好照顾你吗?还有,怎么你会一个人来这里?”
杨柳依温柔道:“真的没什么,只是我儿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为娘很是挂念,刚好这次沐忠送东西回来,我就顺便跟着来看一看你。”
沐道之见她不愿说,也不想逼她,安慰道:“这样也好,母亲以后就在这里住下,也不用回去了,由孩儿来照顾你。现在孩儿也有些能力,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了。”
以后,沐道之就一边修炼,一边照顾杨柳依起居生活。
就这样,平平淡淡,却又温馨十足,也不知过了几年。有一天,正当他陪着母亲,出去散步的时候,猛然间,一句低声的呢喃,在天空中响起,传入他而耳中,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使他心头巨震。
随后,呢喃声恍若一道灵光,在他识海一闪而过,使他顿时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哪里还有什么母亲,而他还是站在闻人夫人床前,动也没动过。
“心魔”
这个词,瞬间就跳出了他的脑海,当即,冷汗就浸透了他的衣襟,想起刚才的情形,禁不住一阵后怕。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其实有很多破绽之处,若是平时,转眼就识破了。
不过自己身处其中,竟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那么符合逻辑。
若不是那声呢喃,他现在怕还沉浸在幻象当中,不能自拔。直至最后,神识彻底被困在其中,然后肉身枯死,神识没了依托,也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他不由向小女孩望去,只见对方并没有醒来,不过口中却发出低低的梦呓声,断断续续的唤作着“爹,娘”二字。刚才那句呢喃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她不是中了小貂的臭屁吗,怎么能说出梦话来?”
沐道之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又想起这次心魔来。
这次心魔虽然来得太过突然,但也不是一点儿征兆也没有。
就在刚才,因为那根“树棍”的原因,使他修为立即突破到练气期十层,但却没有及时巩固,以至于修为并不稳定。
再加上后来,因为火属性灵气太过猛烈,以至于他经脉受损,气血有些紊乱。
当时他以为问题不大,打算把布袋中的东西,全部查清楚了后,再进行巩固和恢复。结果还没等他回去,就发生了这种事。
不过这些,也只是为心魔,提供了产生的条件而已。真正诱发的因数,却还是他心底,压抑已久的那份,对小时候遭遇的怨恨。
这份怨恨,随着他加入碧落门,其实已经变得很淡了,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放下。
不过没想到,今晚遇到闻人夫人母女两,又使他从新想了起来。
当初小的时候,他们母子两受到委屈,他总希望会突然出现个人,来帮他们母子俩走出困境,但却一直没有。一次次失望,最后变得不再期望,但那份怨念,却早已刻在心底。
就如同闻人夫人母女两,刚才的情形一样,因此那时他会帮她们,就如同帮自己和母亲一般。
如果事情就是这样,其实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不过后来,他恢复了理智,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不符合他谨慎的性格,因而打算弥补。
结果念头一起,心魔就随之而入。顿时使他陷入自己制造的幻象当中,带着母亲,生活在一个,不需要任何人怜悯,与帮助的世界。
若不是小女孩突然发出的呢喃,他就将一直沉溺在这个世界中,不能自拔。
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小女孩,只见她就算在熟睡中,眉头也没有舒展,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发愁和伤心,让人心疼。
自己小时候,怕也是这样吧,他还记得有好几次,都是从梦中惊醒。
“唉!”暗自叹了口气,把各种物品归为后,顿时转身离开了房间。
念头刚一放下,一股透人身心的清爽感觉,立即从识海深处传出,沐道之郁郁的内心,马上就平静了下来。
原来还有些烦闷、难受的感觉,一股脑儿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内的种种异常现象,也都自动的销声匿迹,如浴春风,不喜不悲,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这一刻,心魔才算是彻底的解决。
刚才他虽然靠外物,驱散了心魔,但心中并没有放下,一旦条件允许,心魔又会孕育而生。
直到他决定放过闻人夫人母女两,也就是放过杨柳依和他自己,给了小时候一份交代,从而断了心中的执念,心魔这才从他识海中,完全消散。
让他惊喜的是,在心魔彻底消失后,他发现自己的修为,不但已经巩固凝实,并且又增长了不少,虽然还没有突破练气期十层,到达第十一层,但也达到了第十层中期。
这一夜,修为的进展,完全算得上“神速”二字。
只是这种生死体验,他是不想再尝试了,如果再来一次心魔,他可没有把握,还能有惊无险的渡过。
一夜无话,第二天日上三竿,沐道之从修炼当中醒来,又来到闻人夫人房间。
先敲了敲门,这才进去,发现对方母女两似乎才起来,不但被窝没叠,头发还有些蓬松。
闻人夫人看见沐道之,不由有些尴尬,解释道:“昨夜伤了元气,今早起来感到有些头晕脑胀,本只想再小憩一番,结果忘了时辰,直到现在才起来,倒是让道友见笑了!”
沐道之神色不变,知道对方头昏脑胀,主要是中了小貂臭屁的后遗症所致,但他也没说明,平静道:“没什么,是在下冒昧了。只是有件事情,想请教道友一下,这才前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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