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今天让我碰上了,也算是天意。兄弟们,咱们来个先奸后杀怎么样?”陈思硕那张颇肖其父的肥硕大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养不教父之过啊!”尚石有种欲哭无泪的悲愤在胸中升腾。
“闭嘴!你这娘们嘴还挺硬!”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小坏蛋说,“陈思硕,这话可又说回来了,她既然是你老爹的女人,你们爷俩公用一个,不觉得别扭吗?哈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哪那么多事!”陈思硕说着开始撕扯尚石的上衣。尚石不反抗,冷冷的看着他的动作僵住。她很聪明,清楚的知道,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反抗绝对是徒劳的,相反地,以静制动反而会让对方心中打乱。果然,陈思硕的动作停止,问:“该死的女人,你究竟在想什么?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吗?”
“陈思硕,你听说过艾滋病吗?”尚石慢慢的开口。
“去你的!艾滋病与我没关系!”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你老爸最近一年其实已经很少找我了,不是碍于你妈和你姐的威逼,而是我的身体出问题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艾滋病感染者!我相信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病是可以通过性传播的。你如果真觉得没关系,就来吧!”尚石的唇角挂着冷笑。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回家问问你老爸!对了!我兜里有诊断证明,你要不要看?”尚石开始从包里翻找,拿出一本病例扔到了他面前,同时还拿出了一包针灸用针。“自己看吧!差点儿把我的看家本事给忘了,你们几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我本硕连读学的可是针灸,对穴位的定位已经精准到炉火纯青。尤其对死穴很有研究。哥几个,不妨尝试一下?”尚石顺手捏了两枚于指间。
“你唬人!”陈思硕本能的身子后仰。
“思硕,这种事最好想清楚啊!”开车的小坏蛋提醒道,“一旦得了艾滋病那可就是死刑缓期执行啊!咱哥们又不缺妞,犯不着冒险啊!”
“呵呵!”尚石笑,“这一点儿你可以回家问问你未来的姐夫。陈思硕,你今天若是想动我,我不反抗。但你和你的父亲绝对会因为你今天的行为遭受天谴的!”车窗外,一个闪电划过,接着是一声近在车顶的闷雷。
车子紧急刹车,陈思硕变了脸色,猛的伸手推开尚石那侧的车门,然后用力将尚石推了出去。尚石措手不及的翻滚了一下,后面的车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啊!”
尚石大叫着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是现实还是梦境早已分不清楚,但都一样的恐怖,如同巨石堵在心间,顿时血流不畅。环顾四周,拉着的窗帘,昏暗的光线,竟让她有种不知何地何时何月何年的感觉。突然,外面传来了瓷器撞击地面的巨大响声。尚石的意识立马回转,这里是程颖的家啊!睡前她还说给她煎药,莫不是烫着了。尚石来不及多想,下床,冲到门口,猛的拉开房门,入眼的景象让她瞬间石化,头重脚轻的感觉随之袭来。
客厅里的两人也有些呆愣,然后停止了动作。朱友林将扬在空中的手空空的垂了下来,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管得着吗?”程颖披头散发,眼泪和鼻涕在脸上肆虐。
“我现在是她妹妹!”尚石走过去,取下程颖握在手里的玻璃杯轻轻放到桌上。“姐姐,我的药好了吗?”
“妹妹啊!”程颖猛的抱住她,嚎啕大哭了起来。尚石的脸色转为惨白,以她现在虚弱的身体,如何承受住另一个人的重量?更难承受的还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悲伤吧!
“你这是做什么?”朱友林吼,“真是够了!能不能不在外人面前搞这一套啊?”
“你才是我的外人!尚石现在是我的亲人!”程颖松了尚石,气愤的吼了回去。
“你们别这样!”尚石叹气,“都说五百年的祈求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你们能成为夫妻,那得修行了多少年啊!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弄僵啊!伤人的话一旦出口,是很难弥补的。”她没有劝架的经验,如今莫名其妙的置身于这夫妻之间,尴尬的恨不能凭空消失。
“妹妹,你不懂!我和他之间的缘分已经完了!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刻起这个家也已经完了!家花哪有野花香啊!哼!”程颖抽噎着说。
“一派胡言!整天疑神疑鬼的!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就是一个十足的妒妇。看了就让人反胃!神经病!”
“你才是神经病!”程颖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做出的那些龌龊事才让人恶心。”
“不可理喻!”朱友林大踏步的冲向门口,用力的推开门,没好气的道:“别按了!再按门铃就坏了!你……怎么来了?”门外站着的人竟让他的火气急转直下。
“与你无关!”来人推开他,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接触到了客厅地面的玻璃碎片,剑眉拱起,“你们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尚石,你没事吧?”
“有事的确实不是我!”尚石如释重负的说。看着如天神般降临的安丰扬,纷繁芜杂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这个她在坏蛋的抢掠和暴风雨的冲击中想着念着和恨着的男人,本想与他从此陌路的。却偏偏让她遇上了今天的事,将她置于无比尴尬的境地,而他的适时出现暂时扫走了抗拒和愤懑,带给了她惊喜和慰藉。
安丰扬放下手里提的果篮,径直走到尚石面前,抬手置于她的额头,道:“好像还有点儿热!”
“你这个人!”尚石后退一步,恼道:“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他们夫妻俩吵吵闹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安丰扬叹气。
“别指望他!”程颖负气的坐到沙发上,“男人的心永远都是向着男人的!他们男人本就是同心,都有着同样的劣根性,都想着一手贤妻良母,一手红颜知己,享齐人之福。”
“含沙射影,你这是在迁怒吧?”安丰扬道。
“难道不是吗?”程颖用红肿的眼睛瞟他一眼,“他朱友林是什么货色,你安丰扬比谁都清楚。你之所以不加以制止,完全是因为那也是你心中所想,不然你不会一边陪着白雪羽唱歌,另一边还牵挂着尚石。”
“姐姐!”尚石有种无力感。
朱友林斥道:“家事别把外人扯进来!我看你们女人是越来越爱无理取闹了。”
“朱总此言差矣!”尚石蹙眉道:“如果不是你们男人无理争三分,也就不会有女人的无理取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友林强压着怒火。
“她只是在为女人鸣不平而已。”安丰扬说着上前牵尚石的手,道:“跟我走!他们夫妻之间的战争我一直都不想参与。”
尚石用力甩掉他的手,道:“从昨晚程姐冒雨去接我那一刻起,我尚石就已经是她的娘家人。以前的我无权参与,但从今以后我会做她的坚强后盾。陈世美不仅是历史的罪人,更是我生平最痛恨的人。这就是我的立场!安丰扬,我不管你站在那一边,但请你现在立马带着这个男人走!他们两个人最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争吵。”
“这是我家,还轮不到你说话!”朱友林吼。
“如果程姐的决定是跟你离婚,那么这里就再也不会是你的家了。”尚石冷冷的说,小脸布满肃杀。
安丰扬注视着她义愤填膺的双眸,唇边不觉闪过一丝笑。转头向程颖道:“程颖,给我照顾好她!”然后转身拽着朱友林往外走。
“你做什么?”朱友林试图甩脱他的钳制。
安丰扬道顺势松了手,在朱友林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扬长而去。朱友林稍一迟疑,冷哼了一声,摔门而出。
“他怎么会突然间变得那么温顺?”尚石小声咕哝。
“一物自有一物降。”早已止了哭的程颖冷笑道。
“姐姐,你还好吧?”尚石坐过去到她身边,关切的问。
“让你见笑了。”程颖拢了拢头发。
“既然是姐妹,姐姐又何必介怀太多,我最狼狈的一面不是也已经暴露在姐姐面前了吗?要喝水吗?”
“我来!你还病着呢!”程颖起身倒了两杯水,重新又坐回到沙发上。“我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这个家对于他来说已经形同旅馆。朱珠在的时候,他还会隔三差五的回来看看。朱珠回她奶奶家后,十天半月才能见到他的身影。你说,我这叫过得什么日子啊?”
“他真的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尚石问出这个已经谜面彰然若揭的谜题。
“肯定是有,但有几个不太清楚。从朱珠不满一岁起,我就已经察觉了。那个时候我还是短发,也就很轻易的识别了他衣服上沾染的长发不属于我。”
“姐姐很爱他吗?到现在还是爱着的吗?”
“为什么这样问?”程颖不解的看着她。
“因为姐姐竟然忍受了这么久啊!姐姐拥有一家书城,应该属于经济上很独立的人,何以非得依赖一个男人不可呢?”
“因为我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母亲啊!我得顾虑孩子的感受啊!想想她那么小就没了爸爸,我就会觉得自己很残忍。所以,我就一忍再忍,他可以不尽丈夫的责任,但是总还记得自己是个父亲吧!”
“姐姐太天真了!他如果真的顾念孩子,就不会去做出格的事。这也正是高学历高智商的姐姐不甘心的地方吧,所以,就算告诉了自己为了孩子委曲求全,还是会忍不住跟他吵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姐姐不是朱珠,不该为她做任何的决定。相反的,最好在做与她有关的重大决定前,跟她商量一下。”
“可朱珠只是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啊!”
“孩子的世界也是需要尊重的啊!我给姐姐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我身边,与我很要好的女孩的亲身经历。她的母亲是我们那里四里八乡最美的女人,然后千挑万选找了一个很有头脑的男人。男人很懂得经营,带着自组的施工队闯荡城市,先是干建筑,后来干装修,再后来创办了自己的公司。然后故事就落入了俗套,在他们的女儿不到一岁的时候,男人有了外遇。那个外遇并不比家里的媳妇漂亮,却可以在事业上给他很大的助益。爱情很抽象,成不了面包,填不饱肚子。而男人都是现实的逐利主义者,他们把财富看得远远重于感情。所以,糟糠之妻只能下堂。
姐姐说得很对,男人都有纵享齐人之福的美好愿望。那个男人当时也想着城里一个家,乡下再弄一个家。可是,当小女孩六岁的时候,却帮她妈妈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她并不想跟别的人分享爸爸。她认为爸爸既然可以舍下她,她也完全可以不要那个爸爸。所以,她毅然决然的鼓励母亲再嫁。哪怕嫁到穷山沟里,没有山珍海味可以吃,也没有漂亮衣服可以穿,但只要一家人是一条心的,幸福就会满溢。是的!他们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到现在!女孩健康快乐的长大,性格上没有偏激,向往美好的生活。而她的母亲,虽然舍弃了富足的物质生活,却获得了另一个男人捧在手心的满满的疼爱。女孩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庆幸,倘使当初没有走出这一步,母亲极有可能抑郁而亡,而她在那种病态的环境中也极有可能人格扭曲。”
程颖直直的盯着她,道:“尚石,这个故事……”
“姐姐,这个故事绝对真实!其实,人生往往就是这样,往前跨一步,是好也可能是坏,可即便是坏,还会比现在更坏吗?”
“看来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程颖幽幽的叹了口气。
“姐姐千万别想歪了,尚石说这些话不是想替姐姐做什么决定。只是觉得姐姐明知道婚姻出了问题,还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实在是太消极了。任何决定都要慎重!姐姐如果觉得还留恋那个男人,想要保有这个家,就勇敢的打一场婚姻保卫战。如果已经彻底的心寒,最好就来他个快刀斩乱麻。我反正觉得所谓的委曲求全,求来的往往不是全,而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妹妹,听你这一番话,姐姐更要对你刮目相看了。”程颖一扫先前无神的面容,两眼开始熠熠生辉。
“姐姐别这样说啊!我其实不是个懂得说话艺术的人,总是有什么说什么。姐姐不要见怪才好!”
“怎么会!你说得太好了!看来,我是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了。”
“在那之前,姐姐可否把熬好的药端给我呀?”尚石就笑了。
“啊呀!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程颖猛拍自己的脑门,起身去厨房里断药。“要是老大知道我对你这么不尽心,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的。”
“姐姐,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我记得我睡觉之前你对他还是很同仇敌忾的。现在,不一样了吗?”尚石接过药,眉头微皱,仰头,一口气喝光。
“你还真不怕苦啊!是不是在中药堆里浸染的缘故啊?至于安丰扬,你才是当事人,我对他的苛责里的确有迁怒的成分。何况你睡着后他至少往我手机里打了八个电话,而且,他刚才进门后满眼里也都是你。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尚石,你还怪他吗?”
“何出此言?我与他有关系吗?既然什么都不是,又哪来怪他的权利啊!嘻嘻!我们还是来谈别的好了!”
“可怜的老大,有苦头吃了。”程颖摇头,叹气。她面前的女孩是何其的聪明,而喜欢上一个聪明的女孩就很难说是幸还是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