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伦虽是个商人,但心地却也善良。他看不过去,正当牛车经过凉亭时,他放下酒杯开了口:“老人家,你这是要急着进城吗?车上的女子可是生了病痛?艳阳当照,闷热无比,要不要进凉亭歇歇脚喝杯茶再走?”
老人听闻,停了步子,抬头望着凉亭内众公子,不由摇了摇头:“谢公子好意,老夫却不能停下歇息。车上的女子是我从水里捞上来的,浑身都被水泡得苍白了,却还吊着一口气。我心不忍,正急着赶往城里为她寻个大夫,好歹也是一条命呢!”老者说着,摇摇头,不顾日烈,依然毫不迟疑抬脚又往前走。
众人一听,无不惊诧,同时也对老人充满了敬意。
王书伦对着一边的下人示了个眼神,朱景山看到下人立时会意地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就走了出去。朱景山面有赞许,立时举杯向王书伦敬酒,王书伦只是婉尔一笑:“陌生的老人尚且能做到如此,何况我们……让朱兄见笑了。”
意外地,老人却拒不收银子。下人急了,急忙拉住老人往他怀里塞。老牛失去了控制,不由左右摇摆起来。车上的女人也被晃动着,原本盖在身上的衣衫也滑落下来,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啊,”无意中看到的朱景山突然发出一声大喝,眼中惊恐立现,突地扔掉手中酒杯,拔腿就往牛车奔去。
大家一阵惊讶,不约而同地都站起身向着牛车而去。牛车旁,朱景山愣了傻了,直直地望着那躺在牛车青草上的女子,泪水竟模糊了双眼。浑身颤抖着,恐惧着,心疼着,慌乱着,不知所措,不能置信,无法忍受。那份从心底涌起的悲凄与怜惜让周围的人都一下子愣住了。
“叶雨……”半晌,朱景山缓缓地伸出了手,声如蚊蝇,却早已泣不成声。
“快去把马车赶过来。”王书伦首先反应过来,急忙招呼着下人把自已的马车赶过来。“朱兄,事不宜迟,先救人要紧,赶快坐上我的马车把人送到城里医治才好。”
朱景山一怔,立时脱下身上的外袍就包裹住了傅叶雨,小心谨慎把她从牛车里抱了出来。
已经入夜了,烟城王家大宅里依然灯火通明,下人们忙成一团,城中最好的几位老大夫都被请到了王家。王家老夫人一直稳坐庭堂,那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情怀一直让她无法平静,她就那样与大家一起坚持着,还不时地让丫环们把傅叶雨的情况及时地告之于她。
厢房内,气氛低沉,所有人都似乎捏着一把汗,大气也不敢出。王书伦招呼着大夫,朱景山却一直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傅叶雨的手,眼睛片刻都不曾离开过。从到王家已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丝毫都没有改变过。王书伦看在眼里,不由叹了口气。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诊断完后,站在床前沉重地对朱景山说:“舍妹的胸腹受到很大的重创,想必是从高处跌落下来受到了伤害,一时之间怕是醒转不过来。之前,她体质虚弱,幸有人一直为她调理滋补,这才吊着一条命。可是她气血堵滞,忧虑甚重,伤了根本,能大命不死已属侥幸。不过,”老大夫说着,捻了捻花白的胡须,似有踌躇,脸有百思不解,最后都化为了一丝明朗的笑意:“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安然无恙,丝毫没受到任何的伤害,强健活力,老夫行医一生,从未遇到如此奇事,真真是令人惊喜呀!”
老大夫的话语一落,满屋子的人都怔住了。朱景山蓦地站起来,对着老大夫一揖到底,声音却是哽咽着:“请王大夫一定要救救叶雨……”抬起头时,却已泪流满面。让大家看了都不由转过了头去。
王大夫一声叹息:“医者之心,尽力而为。不过,身上的伤痛好治,但舍妹到底能什么时候醒来,老夫却是无能为力。因为她伤得太重了。”
朱景山硬咽着点头。
王书伦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叶雨吉人自有天相,你看那孩子不是一直都安然无恙吗?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希望。你好生照顾叶雨,其他的一切交给我。”说着,便随王大夫出去了。
朱景山感激地望着他:“有劳王兄了,大恩大德,景山……”
“说这些干什么?兄弟之间无许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平日里请你都请不来呢!”王书伦轻笑着道。
朱景山只得感激地称谢。
王家是烟城最大的茶商,也是烟城的首富,王书伦虽是个商人,却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特别对朱景山的左手画极力地推崇。平日里会友,皆是琴棋书画,倒也是坦荡真君子。王家老夫人更不必说了,心善若水,每日必差人到叶雨的房间里问侯查看。吃的用的无不精,更别提那些上好的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被送到叶雨房里来。朱景山大恩不言谢,每天都必象王书伦那般早早地就侯在老夫人的房外恭敬地问侯请安,如同家人一般。老夫人喜不自胜,对朱景山和叶雨更是看重。
尽管如此,半个月后,傅叶雨还是没有醒来。朱景山不免焦躁。之后,王家又请来了几位大夫,对于傅叶雨的昏迷无不摇头叹息爱莫能助。望着傅叶雨已些微红润的脸,朱景山的心里还是酸酸的,禁不住都要心疼泪流。
最后,还是王家老夫人见多识广,与朱景山商量着,请来‘白龙寺’的得道高僧为叶雨作法,不管怎样,有病乱投医,总之,大家都在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