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连一阵的呼啸,是外面的严寒。
他仍然等不到消息,她在自己的世界就这样消失了吗?
——你在哪?
——你在哪?
……
这样的信息重复着发送着,没有任何回音。
“嗡嗡”
手中一直握着电话,不清楚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多久了。猛的活动关节像有人用针来刺这敏感的软组织,痛。仔细一看是一条无聊的广告。
电话被无情的丢在一边。
焦急的等待着。
那一边,医院。
“这件事情纯属她自己操作不当,与学校没有太大的干系。”夏羽绯的辅导员对她的父母讲着,“但这件事情在学校发生了,我们都很难过,等学校事故科开会决定后,我们应该付什么责任,绝对不会推脱。”
夏羽绯的父母不说话。
在这个白色房间里,白色的床铺,白色的墙壁,还有一个被包裹成白色的人。
在这种环境下只有一个冲动,会不会死的比较干脆。
她奋力的像窗口走去。
那输入她体内冰冷液体的针,仿佛由她的心脏刺穿而出,手臂上银色的针刺穿血管,仍然向外滴着,一滴被那厚厚的白纱吸收,又一滴被那高处的水压挤出来渐渐的形成大一点的又被棉纱吸收。
“哗。”点滴瓶被打破的声音。
夏羽绯的父母立刻跑进病房。
“孩子,你犯什么傻。”
夏羽绯差点从这楼上跃下结束一生的苦恼。
“啊,你让我再怎么见人呀。”痛哭,痛哭一对母女的痛哭,让白色冰冷的病房显得更加凄凉,天下没有比这更悲的场景了吧。
“你这是干嘛?你爸正在和主治医生谈呢,不会让你这样的,放心,别哭了好吗?,妈的心呀……”又是一阵哭泣。
她紧紧的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拼命的点头。
你的希望是当太阳再次升起,你可以感觉到它的温度。而你醒来却发现仍然是黑夜,这是一种悲凉,是一种绝望。难道自己已经死了。
威廉开始抓狂,他不清楚夏羽绯怎样了,为什么说要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这次是怎样了,再次丢了票吗?
……
“医生,你看怎么样才能做回原来的样子?”
“这样很难,因为皮肤都破坏了,保住没有疤痕已经很难了,那样做出原来的样子嘛。”
“没有关系的,多少钱都可以,你能让她用一张陌生的脸生活在熟悉的环境里吗?”夏羽绯的父亲几乎癫狂。
“那我们只能尽力了。”
……
“嗡嗡”,发件人:林旖旎。
——你现在很急吧,在找羽绯?不用再找了,我想他这辈子都不想要再见到你了。
——为什么?
——她毁容了。
她毁容了,她毁容了,她毁容了。
这是怎么了,说好的要来,要来。怎么会突然毁容呢?
——你在骗我。
——骗你?那她为什么不要你找到她。
在心里有一个她,他在远远的地方找到她,或许心还能活得久一点,失去了便不会再活下去了。
——你帮我找她。
威廉多久没有这样跟她说话了,可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
——她也不会见我,因为是我弄乱了浓硫酸与水的烧杯。
看似一杯淡淡无色的液体,却可以烧黑一切。当皮肤与溶液接触的那一刹那,碳化的是什么,幸福还是爱情?
——只有你可以帮我……
遇到这样无奈的事情,林旖旎,不知所措。
她低下头,为什么那样冲动呢。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呀。
深深的把头埋进膝盖,身体蜷曲着,该怎样去面对。
她猛地抬起头,决定了,要帮威廉,即使是他们不会再怎么样了。
——好吧,帮你,也只是可以帮你抬一个笔记本过去,之后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片刻之后,或者都没有过完这一秒。
——谢谢。
就像是在反常地冬季的午后,在路边饮吧里,把一杯温暖的热牛奶放到面前,放入一块冰糖,然后用吸管慢慢的搅拌。白色的泡泡形成出一朵小小的云,在自己的心理,阻隔了血液的继续,沉闷,更沉闷。
就像是与威廉说的那样,拎来了自己的笔记本,一个白色的笔记本,此时与医院那白色的凄凉色调,如此的相称。那金属外壳传来的冰冷,把她出汗的手指,紧紧地冰附在上面。
心理的那些泡沫一个一个,爆裂开来。心跳,变得每下都似一个微型的炸弹,破坏着她的生命,看不出什么的外表上,其实内在早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阿姨好,我来看下羽绯。”她低着头,仿佛心理有多大的愧疚,也似对于发生的悲惨事情表示惋惜。
“旖旎来了呀,进去吧,她刚刚做完手术,不清楚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夏羽绯的母亲又是一陈辛酸,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她比起林旖旎的记忆中老了许多岁,脸上竟使遮掩不住的沧桑。
一进门,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看不到容貌,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那黯淡无光的眼睛,还有那露在外面的嘴,也没有丝丝笑意。
在这个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还掺杂了其它的药味,只是林旖旎强忍着,什么也没有说。
听见有什么声响,夏羽绯缓缓地抬起头,那张熟悉的面孔,依然像曾经俊俏,可爱。
透过玻璃折射的阳光,射进她的眼睛,唤起那天最不想保存下来的记忆。
水,浓硫酸,水,浓硫酸。
她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弄错,只有一个环节,就是‘浓硫酸’是水,而‘水’却是浓硫酸。是有人在故意的陷害自己,那样低级的错误她是不会随便犯的,毕竟是如此危险的环节。如果那天自己没有逞强,那毁容的会不会就是她。她的心里站到了林旖旎的角度来想。
夏羽绯好像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那些熟知的人,将那不经意的目光,转向一边。此时,林旖旎之能看到那白色的棉纱,一层有一层缠绕在她的头上。
“对不起,我还不想见你。”夏羽绯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这个美貌的少女,不但是青梅竹马的伙伴。更也有可能是魔鬼也说不定。
“羽绯,对不起。”她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因为这个动作便的混浊,模糊。
“那一天……”林旖旎哽咽了,她没有办法将那些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她故意倒错了被子,“那天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那洁白的瓷砖上多了几个圆形的水迹,似乎是制造瓷砖的人故意加上去的图案,晶莹,剔透。可谁也不知道那个味道确实咸涩不堪。
夏羽绯的母亲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听到林旖旎说对不起,因为这件事情另有原因。
就问:“什么,你说什么,是你把我家绯绯弄成这样子?是你的错?”
地上的水迹,又多了几处,只是由于泪滴的变大,掉落在地上立刻四处飞溅,形状变得不那么规则了。
林旖旎十分伤痛的点了点头。
夏羽绯母亲的哭泣一声大过一声,“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家绯绯,你可知道她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呀。你怎么能……”
她边哭嚎,边撕扯林旖旎的衣服。
林旖旎一直小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决定帮助威廉之前,她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甚至是,‘毁容’,对于一个少女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就是这样撕扯着,夏羽绯的母亲试图动手打林旖旎,林旖旎的头发被弄得散乱,那些黑色的头发,在这白色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地黑暗,她被那个用黑丝分割的灰暗世界所笼罩了。
“啊,住手。”她的狂啸。
她明白为什么,林旖旎会这样做。而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继续爱护这个可能是恶魔的女子,她始终狠不下心来。
“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她只是倒了一下溶液,是我自己搞错的,与她无关。”
夏羽绯的母亲,听到自己女儿这样说,的确也是这样的事情,老师都说了属于她的操作不善,怎么好再别人家的宝贝这里动粗了。
紧接着就是无力的瘫软,无声的哭泣。
“妈,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想跟她聊一会。”夏羽绯并不直视林旖旎,侧着头看着那悲伤的墙说。
夏羽绯的母亲,无力的站起来,惶惶悠悠的走出病房。
“吱”幽怨又狭长的关门声,似乎这就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谢谢你。”林旖旎说。
她明白,她的谢谢,是没有要她也毁容,变成永远不能见人的怪物罢了。
“有什么事情说吧。”
那台笔记本。是她也知道的,里面记录了各种与威廉在一起的快乐,悲伤,再快乐,再悲伤。
“其实,我没有道理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见你,只是他要。”
林旖旎打开笔记本,桌面上是一张威廉的照片做的背景,不知道多少女生羡慕呢,能有这样帅气的男朋友,可那都是曾经了。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他让我帮忙的我做到了,至于怎样我都不想参与。”
林旖旎说完自己的目的,之后见她也不说话,就转身离开了。
快速的冲出医院,冲出那种带有难闻气味的病房。
在医院的门口,那沉积在心口的泡沫都爆裂了,没有任何顾及,经历了剧痛,似乎没有内脏的身体,呼吸也顺畅起来。
“过去了吧。”她对自己说。
白色到悲伤的病房里。
看着那威廉的照片,看着威廉那最灿烂的笑容,只是眼睛里有一块小小的蓝色,偷漏出那种上天赋予的忧伤。
手里的那张车票,已经被攥成了团,在汗水的侵蚀下变成了纸浆。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崎岖的人生,自己才不到二十岁呀。
四周一片白色。
阳光的照射,透过窗子洒进来。
没有任何情感的苍天,不管任何时候它总是一意孤行,我行我素。没有什么可以控制它的想法。
晴朗的天气,白色的房间。灰色的遭遇,受折磨的人。那么不协调的画面,的确就是这样每天,每天的重复的上演。
“从现在看来。手术是很成功的,就要靠接下来的疗养了。”主治医生,给夏羽绯的父母交谈着,从屋里听到这句话的她仍然在傻傻的看着屏幕上的威廉。
从头顶上围拢下来的温暖的光亮。以及在眼前持续的微笑着的威廉。
那是天使的歌声,是天神的怜悯,我,我可以吗?她的心情异常的激动。
“是的,可以说可以完全变回原来的样子。可能稍微存在不同,手术好的也很快,10天就可以拆线然后就知道结果了。”医生得声音再次传到病房里来。
夏羽绯父亲激动的握着医生的手,那么大的男人,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谢谢,谢谢,要不是这样,让我们的孩子怎么活呀。”
夏羽绯的手指轻轻的触摸到键盘,这台笔记本自从林旖旎送来可能已经就这样放着好几个小时了,电池的电都用去了大半。
指尖轻轻的拖动着鼠标。
刚刚登陆的号码。
吱吱吱,是你吗?
威廉来的信息。
此时,应该怎样面对。
心灵上忽然打开了一口井,不清楚是用来进水,还是用来出水。那是因为这口井已经干涸,需要外来水源的灌溉。
“我知道是你,你怎么就这样消失了?为什么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不说,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要等你。可你都没有来。难道你想要我认为你在对我撒谎吗?你有没有知道我很在乎你。”
很长的信息,本来是不好的话叠加在一起,而最后的转折却灌溉人的心井,干涸的泉眼得到了湿润,一种清透的液体从中流出来,那就是眼泪。
“我求求你说句话好吗,林旖旎把事情都给我说了,有什么要你独自面对。”
威廉的这一句话彻底的打破了她内心的平静,哭泣到沙哑的叫声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威廉。我不是故意的,不怪我,不怪我……”
她快速的敲击键盘,由于网速的缓慢,她恨不得想把这唯一可以给他联系的东西敲碎,砸烂。
“那你干吗这样?”威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