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在按亮手机,所有模糊的轮廓又变成现实真实的画面。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怕孤单,怕黑暗。
想了想这么多年以来,韩彩霞一直像自己一样把自己锁在家里,也一定会很闷,闷到要用尖利刺耳的声音叫破天际,从而乌云密布,大雨瓢泼。
如果韩彩霞一天死了怎么办,威廉不敢想下去。“啪”又一下,再次将模糊不清晰的世界照亮。
片刻,差不多是三十秒过后,电话的屏幕自己亮起来。
一条信息,发信人,林旖旎。
正要再次按亮电话的人,手指轻轻的按了下去。
——你还好么?我走的那天你都不来送我。
就这样影响了一个人的心情,乱,烦,无聊。
——那么多人抢着送你,不用我了吧。
——你不是,不一样。
威廉想起那天人家还在等自己,全身晒的样子。
——你的伤好了吧?其实有时也挺想你的,照顾好自己,早睡,安。
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就这样的不知不觉地睡了。
这边,距离那里已经好远,数千里之遥。
此刻已经淹没在了一池具有体温的液体里。
她泣不成声。
懊悔,几乎可以让自己把自己丢进这池不仅带有温度而且带有味道的水里。
生来父母的溺爱赋予我一种东西,那是任性。就连父母的欺骗,自己也有权利将他们阻隔在家门之外,任他们说尽了好话,喊哑了喉咙。
也是这种别人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让我与众不同,让我可以无心的破坏掉她人的爱情。
或许正因为这种东西,才让他进入到了我的世界。
面对抉择,我认为我选择的是对的,为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他的心理还想着她,这种行为不可原谅。
威廉就站在20层楼下,傻傻的等着我下去,可能是一个拥抱,将自己拉出这苦涩,湿湿的地狱,但自己就放弃了。
“威廉,我想你,我忘不掉你,你能听见么?”她沙哑的哭嚎。
或许数千里外的威廉永远也不会听到,就算听到也没有办法拯救那段沉淀了的爱情。
这里是哪,威廉在自己的老房子内,面对那熟悉的一切,到处是死寂。
韩彩霞在哪?
他开始急速的想找到她,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她是这个世界里自己唯一的亲人,她一定不能出事。
长长的出殡丧礼,一口红色的棺材,里面躺着冰冷的韩彩霞,一切都是那么红,刺触到那只能看到灰白的眼睛。
在漫天的玉兰花下,威廉悲伤到滴不下一滴眼泪。
“啊!”
噩梦。
只能看到灰白色世界的少年。
也渴望看到蓝色的天空,红色的花朵。绿色的树叶。
现实中这只是一个梦,在梦中这却是那样真实那样简单那样自然。
如果要用韩彩霞的命来换。
即使是在梦中,威廉也不要,宁愿一生就这样好了。
这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少年眼角有一种干裂的感觉,似乎刚有水洗过脸风吹过的紧绷感。
有液体又滑下来,他用一个指尖伏下一滴泪。
“嘟~嘟~嘟”
喂,谁呀,大晚上的不让睡觉。韩彩霞极度不情愿的声音。
“妈——”
“哦,威廉呀,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妈,没什么,按着电话了。”
“哦,那要放好,快睡觉吧。”
嘟嘟嘟……
那边挂断了电话,威廉知道了韩彩霞没事,不但没有平静下来,而是痛哭了出来。
他怕,他怕哪一天梦境会成为现实。
头顶上是秋夜里异常的凉爽,蓝黑的夜幕,就是一台戏剧的背景。
大片的云,形成了夜幕上不清晰的黑块。灰色的轮廓缓缓地挪动在天空上。学校距离公路很近。所以那些市内不常见的大卡车疾驰而过,留下噪音的鸣笛声,还有一针狂风可以将身体上仅有的37度体温带走。那种悲伤的喇叭声。那种不可抗拒的寒冷。
天空的一角,一架飞机飞过,在天上留下来两道白色的雾气,此刻已然看不到的。能看到的可能是几个星星凑到一起闪烁,在闪烁。但它可以很快地移动,让你知道那是一架飞机而不是天上几乎看不出移动来的星星。
慕容遥定定的站在原地,对面是一个高瘦的男生,头发也烫的卷卷的,上面有各种不清楚的颜色,还有几根银丝,估计那是自然生长出来的白发。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对峙着。没有谁想要说什么。
“怎么?你不想再解释一下?”慕容遥实在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为什么就这样不要自己的解释。
“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这样算了,相识一场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那男生说。
“好,那你总得给我说明白为什么,你就可以走。”慕容遥静静地站在他的对面,身体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可能是激动,可能是秋风有点太冷了。
“那么好奇想知道是吧?好老子告诉你,我他妈弄的那女的大肚子了,难道你想我不管那人还跟你在这里你浓我浓,海枯石烂吗?”
“啪”,一记耳光,实在的打在那人的脸上,五个手指印,四个指印几乎是平行的,大拇指高高的上扬着,像是一只剪影画里的和平鸽。
“啊”慕容遥捂着自己的眼睛蹲在地上。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女生。狠狠的给了慕容遥一拳。
“妈的,谁让你打她了。”男生说。
“你他妈还想干吗?我都有了你的孩子了。”那女的指着男生的脸,男生像个孬种一样,“我告诉你臭婊子,你他妈别再缠着他了,贱货。”
说着拉着那男生就走,“呸”,男生狠狠的向地上唾了一口口水。
快乐总是短暂,换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痛苦。
昨天还是依稀尚存的温柔,今天却非要分道扬镳。
泪水在慕容遥的脸上画出了两道线。
被萧瑟的秋风吹过,脸上传来紧绷感,甚至紧的有点痛。
为什么造物者偏偏要这样作弄自己,宁愿他打我,宁愿他骂我,可他偏偏喜欢用爱情这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来作弄我。
视网膜上清晰投影出了一个长发飘飘,身材窈窕的少女。她是荏苒。
荏苒头发上有个看不清楚形状的香蕉发卡,后面高高扬起的部分,伴随着她的行动像时装上个弹簧一样。伴随着的又是一阵鸣笛声。
荏苒望着被那个可以算得上是泼妇的人打了一拳的的慕容遥,眼泪还挂在她脸上,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受伤的眼睛,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捂着手的胳膊,用的力气太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她抬起头看看那对走出校门的痴情怨女,再看看面前像是失去魂魄的慕容遥,脸上渐渐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来。
“我他妈弄的那女的大肚子了。”荏苒捕捉到了这一个细节,存在了自己的大脑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慕容遥抬起头,和荏苒对望着。
目光僵硬,像是死不瞑目的人,不需要有人来闭合那对怨恨的眼睛。谁都没有把目光收回去。熟悉的场景和对手戏。只是剧本上颠倒了角色。
直到慕容遥回避了那对眼睛。荏苒微微的笑了。心里想着,“你输了。”
“你怎么样没有事情吧?”荏苒立刻跑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那种演技假到黄鼠狼都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同类。
“哦,没什么不小心碰伤了。”慕容遥说。
眼前是一片空地,就是有树的地方也都是,隔了好远才有一棵,哪有那么容易就碰伤。
“呀!”荏苒用力的拉开慕容遥的手,看到一个青紫色的血泡,“好像很严重呢,要不要去看医生呀?”那种酸里酸气的声音,让慕容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没什么,我回宿舍冷敷一下。”慕容遥不看她,转身就往宿舍的方向走。
“那要是没有什么,我就先去忙了,可要小心呀。”荏苒的话音里充满了讽刺。
有什么可以让自己不择手段,只有为了那渴望已久,一直以来得不到的爱情。
笔者问一句,就算得到了那冰冷的王子,你就能将他溶化吗。就算是这样,那就算是得到了爱情?
不完整的睡眠过后,眼睛的下面凸起两个於黑色的包,白色的眼球上有几道明显的血丝。
一步跨出宿舍楼的门槛,清冷的空气激的威廉打了个机灵。有一股霉味钻进了威廉的鼻子,渐渐的它融入了都赶往教室的人群。
在大学的校园里,早上去上课乱的就像是一锅粥,更具体一点就是一锅八宝粥,倒垃圾的清洁工骑着一个三轮车,上面装满了从垃圾箱里刚刚提出来的黑色塑料袋,里面的任何污物都有,臭气熏天的一次性袜子,橡胶做的计生用品。日常生活的食物残渣,还有昨天威廉自己的同学往里面吐了一口痰。
同学们的体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有的是手里拿着课本,有的是拿着小说,还有的提着没吃完的饭,走两步就咬一口。
想要通过人群的清洁工们,一个劲的拨着三轮车上的手札,“咣咣咣”撞击车架的声音,视而不见的学生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这一锅八宝粥里的米,豆,花生,大麦,看似融在一起,其实又各不相依。二氧化碳占据了绝大比例的空气,形成了阻隔自己的屏障。
威廉看到了那个有着蓬松头发的女孩。
“喂,怎么走的那么晚啊?早上准备去吃点什么?”
有一对男生打着闹着冲到前面,冲在最前面的男生从慕容遥的身边擦过,撞了慕容遥一个猎奇。“你他妈没长眼啊!”慕容遥不知为什么很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生急忙赔不是,但还是糟了它一个大大的白眼,眼珠恨不得要掉出来。
威廉看到她瞬间抬起的头,就在威廉因为睡眠不好凸起的眼带上,有一个青黑色的血泡,像是什么东西粘在了她的眼睛上。
“你怎么了?那么大火,眼睛上那是怎么了?”一串疑问灌入慕容遥的耳朵。
“没事,撞了一下。”慕容遥紧了紧衣领,然后低下头,怕威廉再仔细地端详她。
威廉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说话的两个人顿时陷入了平静。
慕容遥以为自己的话触怒了威廉,便上去插话,“你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威廉没有说话,自顾自的低着头向前走,又有一个男生急匆匆的冲向前阻隔了威廉的去路,他的心里升起一阵不悦。“靠。”只是忍了忍没有说出来。
慕容遥从后面跟上来。
“昨天我梦见我妈死了。”话一说完人群又恢复了向前的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