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道上,雨势逐渐减弱,原本的大雨现在变成了滴答的中雨。一阵风吹来,一股寒意将白皓文笼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出门时只穿了一件短袖,再加上浑身被雨水浸湿,每一步都伴随着皮肤与潮湿布料摩擦的难言痛苦。他甚至加快步伐都难以做到,球鞋中满是积水,这让他加速时不得不提防沉重的鞋子被甩掉。他停下来把鞋带系禁这才稍微舒服一些。
正当白皓文着急赶回家中时,怒火攻心的霍鑫磊的报复计划正一步步接近着他。
当时霍鑫磊看着亲昵的白皓文和方涵二人失落的转身离去,被好友王亮一行三人人碰到了,张辰也身处其中。王亮看着失魂落魄的霍鑫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昔日的同窗好友没落的眼神让他感同身受。不顾霍鑫磊的浑身湿透,他拉着对方来到考点学校的厕所内。
此时考点中学生们正陆陆续续地离开,厕所内也是空无一人。王亮递给霍鑫磊一根香烟,打着打火机帮他点燃,随后自己和同行的两人也都每人点上一根香烟。
烟雾缭绕,在王亮的示意下,其余两人也沉默不语,三人和霍鑫磊一起陷入沉默。王亮显然懂的如何安慰失落的人:默默地陪伴等他倾诉,仓促的询问反而会适得其反。
半只烟后,霍鑫磊眼神逐渐恢复了光亮,一股凶芒在他眼中闪现。“白皓文那小子太可恨了”。看着霍鑫磊黏在额头上湿漉漉的刘海,王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平时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霍鑫磊现在着实让他感到心疼。王亮本来对白皓文的印象是对方只是一个老实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曾经在霍鑫磊的怂恿下欺负了白皓文,可是对方的强硬态度和事后的若无其事以及接下来的低调让他感到索然无味。于是渐渐放弃了这一无聊的举动。
此时好友霍鑫磊的态度让他不得不表态。“嗯,确实可恨”,王亮应和道。身旁的另外一个长发男生看着同样面色阴沉的王亮领悟到了什么,顺口说道:“我认识白皓文,他在**家属院小区住,我们现在去应该能截到他”。
王亮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磊子,怎么说”。
霍鑫磊把剩下一小截的烟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踩。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带我去”。
于是几人气势汹汹地在朝着白皓文回家的路上冲了过去,王亮撑开伞想为霍鑫磊打伞,可是对方却不领情地推开,任由雨水在脸上拍打,王亮只得独自撑伞伴其左右。
作为几人的好兄弟之一张辰无奈地看着几人,也只得跟随而去。他不知道霍鑫磊和白皓文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大概猜到了一点东西。张辰上次报复黄勇建半途遇到父亲使得报复未果。这次经历却让他体会到了父亲的伟大和不易,当时昏黄的灯光下,父亲那充满关怀和失望神情的脸让他记忆犹新。原本叛逆的他在那一刻理解了父亲。
再次回想此事时,他心有余悸,若是真的把黄勇建打出意外,自己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恐怕雪上加霜。当他知道是白皓文叫自己父亲过来劝阻自己时,心中对白皓文也升起了一丝好感,若是白皓文当晚叫的不是自己父亲而是警察,那事情恐怕就不会如此轻易地草草收场了。
张辰此后虽然依然和王亮几人保持着好友关系,却和王亮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习当中。此时走在路上,其余几人并未注意到张辰的异样。
几人快步走着,不一会便来到了白皓文所在小区的附近。路上虽然是雨天但因为是下班时间而行人并不算少,此时王亮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却依然制定了一个看上去可行的计划。“等会看到他,我们几个把他控制住然后把他拖到那个巷子里,那里人少”。张辰等人纷纷表示同意,霍鑫磊依然沉默不语。
张辰比几人更加专注地盯着前方,看着白皓文的身影逐渐出现,张辰眼咕噜一转,心中忽然有了计划。他大声喊道:“白皓文来了,快别让他跑了”。
听闻此言,有些愣神的几人未做多想,朝着白皓文跑了过去,霍鑫磊看着白皓文手中粉色的雨伞眼中的怒火更胜,脚下仿佛充满了力气。
但此时白皓文听到张辰的喊叫,并远远地看到了面色阴沉的霍鑫磊瞬间反应了过来。几人冲向他时,他早已收起雨伞往反方向狂奔着。
白皓文居住的小区和街道两旁的门面房中间有多个小巷相连,有种四通八达的感觉,时隔太久,他有些记不太清道路,但他还是本能地朝着最近的一个巷口跑去。
霍鑫磊几人紧追不舍,张辰则并未尽全力,而是慢悠悠地吊在后面跑着。此时白皓文长久以来坚持锻炼的效果显现了出来,他抓紧手中的雨伞迈开脚步全力跑着,虽然雨水浸湿的球鞋让他感到难受,但之前系紧了鞋带让他能够奋力奔跑。
尽管如此,正处于愤怒状态下的霍鑫磊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跟在白皓文身后紧追不舍。王亮几人虽然不慢,却落后霍鑫磊数米。
白皓文在巷子中左奔右突,他记不清这错综复杂的巷子究竟通往何处,只是如受惊的动物一般,本能地朝着前方跑去,身后清晰的脚步声让他难以停下。一路的泥泞让白皓文的变向成了枉然,用力奔跑在小巷子的泥土地面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为身后的‘猎人’指明了清晰的道路。
但几个拐弯后,一堵墙出现在白皓文的眼前,他走进了死胡同。心中瞬间被绝望笼罩。但他看了看眼前不算高的墙壁,瞬间有了决断。
迅速把雨伞塞进裤带上,他奋力冲刺,右脚在右边墙壁上用力一踏,左脚扣在面前的墙壁上,同时双手举到最高,此时他的心紧张到了极点,脑海中也满是当年那个女孩被校园暴力打近精神病院的画面。可脚底因雨水而打滑,他的右脚往下一滑,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但好在他伸直手臂,手指用力,堪堪地抠在了墙壁上方突出的砖块上。他腰腹力量全力催动,整个人慢慢爬到了墙壁上。
此时霍鑫磊也追了过来,看到已经大半个身子挂在墙壁上,即将翻墙而过的白皓文,气愤地抓起身旁的半截砖头,用力地朝着白皓文丢去。白皓文这时恰好爬上了墙头,半蹲在站在墙头上打算慢慢下去。突然间背后吃痛,从墙上径直跌落了下去。他闷哼了一声,一阵剧痛从脚腕处传来,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强忍着痛苦站了起来。检查了腰间的伞,确定还在后,他拖着疼痛的脚朝着前方走去。
霍鑫磊走到墙边奋力一跃想要翻墙而过,但此时过度奔跑让他脚底突然发软,竟使不上力气。眼前并不算太高的墙,却暂时阻绝了他追击的念头,他无奈地坐下来大口地喘着气,等待其余人的到来。
半分钟后,王亮三人也喘着气来到墙边。三人交换眼神后,便互相帮助一个接一个地翻过墙去。
此时哪里还见得着白皓文的身影。但好在稍有些泥泞的道路上有着一串脚印,几人迅速循迹而去,可最终却来到了一处公路上,左右寻觅无果后,王亮转头无奈地对霍鑫磊说道:“算了吧,这次算是没机会了”。
霍鑫磊此时汗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在冷风的激发下,不由得浑身颤抖,面色发白。王亮发觉了身旁好友的异样,手放在他的额头,片刻后,他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快送他去诊所,磊子发烧了”。
...
翻过墙后的白皓文捡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当做拐杖,顺着小路快速地来到公路上。顺手叫了一辆车后回到了家中。
一番剧烈的运动让他浑身难受,好在一个热水澡让他恢复了活力。此时脚踝处已然肿大成馒头一般大小,他取出家中的跌打酒,涂抹后剧痛缓解了一些。但身后被转头砸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做完这些,他眼睛闭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母亲正在厨房忙碌。自己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引起了母亲的心疼,白皓文只道是路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崴到了脚。
自己对中考成绩的信心满满难抵对母亲的担忧。晚饭后,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他跟着母亲来到了傅良家,一番检查后,傅良爸爸表示并未伤及骨头,但需要在家静养。听闻此言,母亲这才放下心来,带着白皓文回家去了。
白皓文此时仍然心有余悸,他隐约感到了张辰大声呼喊自己的用意,自己当时正陷入沉思,并未注意路上的几人,若是没有他的大声呼喊,恐怕自己早已径直走向他们的包围圈中。那时恐怕就不是简单的崴脚而已了。
再一次,他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无能为力。他心中固然焦急,但也明白自己目前的年龄和身份能做到的事情太少。顺手拿起身边的书本,片刻的阅读后,他便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