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孟夫人吧?我是老周的媳妇。你叫我方大婶就行了。”方婶笑眯眯地说道。
“方婶。”孟雨萱放下惟帽,露出俏丽的小脸。“前面堵住了,我只有走后门。实在抱歉,打扰了。”
“夫人说的什么话?我们两口子盼着你来呢,哪有打扰?你不来我们才着急。”方婶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夫人长得真是俊俏。这容貌在咱们镇算是头一份。难怪出门要戴着惟帽。”
“婶子,前面是怎么回事?那些书生怎么把门口堵住了?”面对方婶的赞美,孟雨萱只笑了笑。恭维的话听多了,心里没有什么感觉。她现在只对茶楼的现状感兴趣。瞧着书生把街道都堵住了,那是他们的主意产生效果了?
“不止门口被堵住了,咱们茶楼里面也全是书生呢!夫人有所不知,你写的对子被书生们传开,现在大家都知道咱们这里有位大师。夫人在厢房坐坐,我去叫我家当家的。”方婶为孟雨萱倒了茶水,然后去前院叫周老。
孟雨萱喝了两盏茶,周老才流着汗走进屋。他一边拱手一边说道:“抱歉抱歉,老夫怠慢了。”
经过一夜,周老仔细品读了孟雨萱的对子,对她说的那位‘老师’有了更深的认知。昨天只粗略地看了几眼她写的东西,只知道许多都是经典对子。后来他再细细研究,发现其中的学问远比他想象中的深。所以,他对这个女子更加客气了。
如果有一天能够通过这个女子见到他的老师,就算无法拜入门下,想办法得到他的指点也是受益无穷。
“周老生意好是好事,这说明我的办法有效。现在你生意好,我才能有利。毕竟我占了二成利嘛!”孟雨萱淡笑:“就是不知道我的山楂糕卖得如何?可有人愿意买?”
“老夫正要说此事。夫人还有多少山楂糕?昨天下午你的山楂糕就卖完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周老笑道。
“这么快?我记得有两百多块糕点。”孟雨萱惊讶。
“是啊!已经兜售一空。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老夫自作主张,还请夫人不要见怪。”周老笑道:“老夫见来的人多,就自作主张地将山楂糕的价定为七文一块。虽说学子们没有意见,但是毕竟有违你的决定,所以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周老客气。实不相瞒,我那糕点用了许多珍贵的材料,当初卖五文就没有赚什么利润。如今定价七文,我只有感激不尽。”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钱太多。对愿意花五文钱买糕点的人来说,再加两文也是一样的。要买的人始终都是要买的。
“好好!夫人不怪罪便好。”周老笑呵呵地说道。
“周老为我着想,我怎么会怪罪呢?这次我带了一百多块糕点过来。原本想着有备无患,没想到真的用上了。”孟雨萱笑道:“明天我再多做些过来。为了迎合更多人的口味,到时候我再做些其他的。”
“多谢多谢。真是辛苦夫人了。”周老满意地说道:“那……夫人就在这里奏曲?现在他们都知道我们茶楼有位神秘的大师不仅弹得一手好琴,还写得一手好字,文才更是飞扬。刚才他们问起,老夫一字未说。”
“若是再问起,你就说我叫‘悠然’。”孟雨萱说道:“如果你一直什么都不说,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打探。”
“悠然?这个名字宜男宜女,确实不错。”周老摸着胡子点头。“好,就这么办。那夫人奏琴,老夫去前面招呼客人了。”
“周老请便。”孟雨萱微笑道:“等会儿奏完琴,小妇人会自行离开。你也知道家中有幼子,我得早些赶回去。”
“小公子一看就不是池中物。夫人是有福之人。”周老回想上官溪的面相,迟疑地说了一句。
孟雨萱只当他奉承,没有做其他想。事实上,周老做官时公正严谨,看不惯阿谀奉承,他自己本来就不是那种人。刚才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只不过……他没有说完而已。
周老年轻时候学过看相。那孩子的面相确实是大福大贵之相。只是前期波折,十五岁前有三次危机。一旦危机度过,此生贵不可言。
周老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书院的学子以及那些在家自读的书生们差不多都闻讯而来,他今天要招待几百个书生,实在忙不过来。沉寂了一年多的茶楼迎来了比以前更辉煌的时候,年迈的周老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整个人精力充沛。
孟雨萱轻抚琴弦,弹奏了一曲书生吟。
昔日未曾取功名,
赏慕他人也豪情。
莫道生不逢时日,
只恨苦学艺未成。
焚膏继晷三千日,
也曾苦读做书生。
成名自有成名苦,
我做凡人乐其中。
茶楼里,为墙上对联争论不休的书生们停下争吵。他们竖耳倾听着从不远处传出来的琴声。
琴声时而低泣,时而愉悦,时而痛苦,时而释然。书生们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是如何意气风发,到后来几次落榜,他们颓废痛苦,甚至怀疑自己生存的意义。直到琴声接近尾声,他们仿佛明白了,也释然了。
成名自有成名苦,我做凡人乐其中。
难道他们读书识字只为了成名吗?只为了金榜提名吗?世间有多少读书人,又有多少状元郎?
他们读书识字,更多的是为了学道理,辨忠奸。既然考不上科举,为何不用自己学到的本事找个赚钱的活儿做?这样家里的老母亲就不用在寒冬洗衣,当年的娇妻也不会因为熬夜刺绣而花白了头发。
一曲落,学子们还在抹着泪。茶楼里一片寂静。刚才争吵的对手们此时相视而笑。
半晌,一个学子轻声问道:“周老,那位弹琴的大师就是你说的悠然居士吗?”
周老称是。
众学子得到明确的答案,一个个陷入沉思。
“周老,可否引见一番?”刚才询问的学子继续问道。
“素郎,老夫知道你的心思。可是老夫答应过居士,他的行居不得告诉任何人。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周老摇头道。
“如此高人,若是我们能够跟他学习一二,一定受益匪浅。可惜可惜……”旁边一个老夫子无奈轻叹。“真正的大师都是有自己的脾气的。你们切勿打扰他,否则他一走了之,我们连远远感受他的教导都没有机会了。”
一道倩影从茶楼的后门离开。
前院的学子们还在谈论那位神秘的‘大师’,却不知道令他们心生向往的‘大师’是个美貌女子,而此时她功成身退,悄悄离开了热闹的茶楼。
玉府,孟雨萱看着华丽的大门,迟疑了一会儿走向那里。
咚咚!敲响大门。
门打开,一个老者探出头来,看见孟雨萱的时候打量了几眼,问道:“夫人找谁?”
“老人家,大少爷身边的苏哥儿在吗?”玉苏是玉家管家的儿子,是玉家大少爷身边的随从。
昨天她答应凤儿来玉家找人,想通过玉家的关系帮她带封信给黎城的弟弟。这个玉苏就是她说的人。
说起她与玉苏之间的相识,那还得从她做李府大丫头的时候说起。总之就是玉苏和他家大少爷被流寇所伤,正好她和李府大少爷经过。李府大少爷又赶时间,没有办法安置他们。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孟雨萱。于是她和玉苏就结识了。
“你是何人?”老者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反而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老人家,我是玉苏的干姐姐。”当初两人相谈甚欢,她喜欢玉苏的干脆性子,玉苏也觉得她投缘,于是便结为姐弟。
只是她一直跟着李家大少爷呆在京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玉苏。这次也是无意间听说玉家大少爷被家族分配到这里管理产业。当时她想虽然与玉家有过这样的相识缘份,但是毕竟太久了,那时候又是年少轻狂。想必人家早就忘记了。
只是这次为了凤儿嫂子,她不得不厚着脸皮过来攀这门亲。若是玉苏直说‘不记得此人’,以后她再也不登玉家的门。
“老头子听苏哥儿提过。你就是救过他的姑娘吧?”老者听见孟雨萱这样说,立即改变了态度。“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不是说你一直在京城吗?”
“此事说来话长。那个,老人家,苏哥儿在吗?”玉苏是管家的儿子,在玉家的地位与普通的仆人不同。
“是是,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忘记这茬。苏哥儿不在。姑娘有何事?老头子可以帮你转告。”老者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有封信想要交给一个重要的朋友。可是你也知道只有玉家有加快传送的本事。我这封信又很急,要马上送到那个朋友的手里。所以我就想请苏哥儿帮这个忙。既然他不在……”
“夫人要是信得过,不如把信给老头子,老头子帮你传出去。你是苏哥儿的干姐姐,这点小事老头子还是做得了主的。”
“那就多谢老人家了。”孟雨萱二话不说把信函交出去。
玉苏不在,她也没有其他办法送信。玉家看门的老头愿意帮她已经算是意外之喜。至于是不是能够到那人手里,只有顺其自然了。她已经尽力,其他的情况控制不了。
“大少爷和苏哥儿下个月便会回来。到时候让他们去哪里找姑娘呢?”老者接过信件问道。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到时候我会登门拜访。今天的事情就多谢老人家了。”孟雨萱再次道谢,与老者客套几句便离开。
离开玉家后,在街上买了些调味料就坐着牛车回到那遥远的村庄,继续过她平淡而充实的日子。
“王叔,多谢你了。明天还得麻烦你。”孟雨萱下了牛车,对王成奎客气地行礼。
“溪儿娘,老头子有几句话一直憋着没说,今天必须得说你几句了。你看看你整天往城里跑。你就放心溪儿吗?溪儿爹不在,溪儿身子又弱,你可得照顾好他啊!”王成奎苦口婆心地说道。
“王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去城里正是为了溪儿。你也知道溪儿需要大量的银钱买药,当家的不在,我总不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让溪儿以后没药可吃吧?我去城里是因为去卖糕点。诺,山楂糕已经卖完了。”孟雨萱指了指空了的担子说道。
“这……这东西真有人买?溪儿娘,虽说王叔信你,可是那天出事的时候王叔也在,这东西确实有些危险。”王成奎为孟雨萱考虑,有些担心这东西会不会再惹麻烦。毕竟在外面惹麻烦可不是在村里惹麻烦那么简单。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她有什么差池,那个需要长期服药的上官溪就真的死路一条了。“要不,换个其他的糕点如何?”
“王叔放心,我正在考虑做其他糕点。不过王叔也不要把山楂糕看成毒药,以前你们也吃过,可曾有事?”孟雨萱有些无奈。空间里养出来的山楂效果太好,所以才会让两个吃了螃蟹的孩子有那么大的反应。若是普通的山楂,哪有这样的效果?
可是空间里只有山楂,用普通水果做糕点没有这样的口味。她倒是种了几颗其他果树,但是距离结果还有很长时间。对了,为什么一定要用水果做糕点呢?她居然傻呼呼地钻进一个死胡同里。明明前面没有路,非要去开辟一条路。这样真是傻透了!
“我回来了。”孟雨萱想通后,心情豁然开朗。她朝院里的方向喊道:“溪儿,在做什么呢?”
上官溪从屋里走出来,快速扑进她的怀里。
“娘,你回来了。溪儿好想你。”上官溪嘴甜地说道。
“溪儿,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山楂糕都卖光了,而且一块卖了七文。”孟雨萱迫不及待地与上官溪分享好消息。
“真的吗?刚开始三文都没人买,现在整整多了四文钱呢!娘,你好利害。”上官溪崇拜地看着她。
“所以说溪儿,我们的一生会遇见很多挫折,若是遇见麻烦就退缩,那就永远不可能成功。遇强则强,那才是生存之道。如果一个人连尝试都不敢,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孟雨萱借机教导上官溪。
“娘亲说的是。溪儿明白了。”上官溪认真地点头。
“等会儿我打算去山里瞧瞧。山里地势陡峭,你就留在家里等我回来。”孟雨萱将担子放进屋里。
“娘又要开始忙了。”上官溪嘟着嘴,不高兴地说道:“溪儿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
“所以,你可以出去玩。村里有很多小伙伴会陪你玩。”孟雨萱揉揉上官溪的头发,温柔地笑道。
“我想娘亲陪我。娘亲快些去吧!这样就可以早些回来了。”上官溪拉着孟雨萱的手掌说道。
“我先做饭,吃了饭就上山。等我这几天忙完了,以后就能好好地陪伴小溪儿了。”孟雨萱说完,开始忙碌厨房里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