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客栈,正准备研究研究那本《迷踪腿法》,丐帮派人传来消息,说有黄小雨的消息。我欣慰也失望,还是没有莲花姑娘的下落!北城门长老说:“昨天夜里,大伙正准备收摊,我看见一个黑衣女子,独自一人,痴迷愣登,出北城门,往北去了,那肯定是文少侠说的黄姑娘。”
我疑惑道:“天既然都黑了,你怎么能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长老说:“不是失魂落魄,是痴迷愣登,我说她痴迷愣登,是因为她路过看见叫花子讨要也不理,我提醒她很快要关城门,她也不理,官家的守卫不放行,她还是不理,守卫拦她,结果,没一下下,守卫捂着胸口缩在了墙角。”
“黄小雨一刀捅死人家了?!”我惊呆,这娘们真是个土匪!
“没有没有,守卫后来醒过来了,不停的唠叨,说那个女人会妖法,凑到眼巴前,一眨不眨盯着看,守卫胸口一阵气闷,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据说那守卫是个老光棍,一辈子没碰过女人,不幸遇上黄小雨这种土匪出身、貌美如花、毫不矜持的妖怪,晕了也正常。我继续质疑:“可这也不是黄小雨失魂落魄啊?是守卫失魂落魄了而已!”
长老瞪大眼:“不是失魂落魄!是痴迷愣登!你不知道!我看那姑娘往北走,北边买不到吃喝,你知道嘛,丐帮侠义为怀,不能看着别人挨饿,我就拿了个最大的馒头追上去,递到她面前,她都没看见!那可是个大馒头啊!这还不算痴迷愣登?”
废话!黄小雨那会儿刚吃完八只烧鹅,怎能看得见你那黑鸡爪里的脏馒头?她没打你,算你老小子积德了。没接话茬,向他打听了些北面的情况,他说完我吃了一惊,那处歹人聚集,极为凶险!黄小雨再霸道,毕竟只是个女子。我带她来东岳城找沈剑,她若就此遭了毒手,我怎么过意的去?拿什么跟城主府做买卖?
城里没有莲花的消息,歹人聚集处或许有线索,就算为了莲花,我也该去打听打听。顺便救一救“痴迷愣登”的黄小雨。我没把沈剑和黄小雨两只野鸟撮合成鸳鸯,但愿救人一命,上天感念,会让我找到莲花。
不能等了,立刻出发为妙。
赤兔跟小母马耳鬓厮磨赖着不走,我揪住它耳朵批评:“跟你大妹子说再见!跟我去救我老婆和大妹子!”答应若是它表现好,回来就向小母马提亲。
我把赤兔从马厩里拽出来,向北城门飞奔。
……
东岳城往北,是一段平坦大路,其尽头有一片连绵的丘陵,人称“百鬼岭”。莫名其妙的黄小雨,正是痴迷愣登地沿路去了那里。再往北是极冷的广阔寒原,有人说千里冰封寸草不生,又有人说也有暖阳绿洲。反正越往北,越不是人住的地方。
走之前,听丐帮一位专家说,百鬼岭之所以称做百鬼岭,是因为有许多鱼龙混杂的江湖人、逃亡犯在那里出没,小帮派林立,他们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专家说,如果没人指路引荐,那儿有的进没的出。
要这么说的话,跟城主府差不多。听着凶险,唬人罢了。唯一的区别是——城主府的传言是官府吓唬流氓用的,百鬼岭的传言是流氓吓唬官府用的。让传言起作用的,是夹在中间的老百姓和专家。
那专家自己不也进去又出来了吗?但描述的时候使劲渲染气氛,旁边几个叫花子,也用极其夸张的表情配合着渲染。我当时反问,你怎么能出来?他尴尬一笑:“我只不过走到边界处送信,那边界处有咱丐帮的人……”
“丐帮地界这么大?厉害厉害!可是,在那边找谁乞讨呢?”我问几位长老。
西门长老告诉我,丐帮势力大,谁见了都得让三分,百鬼岭的大部分帮主、掌门知道边界有丐帮弟子,经常送吃送喝,努力结交。那长老露出神往的表情,其他人也自叹命薄地摇头。听得我暗自后悔,真该在西关镇入了丐帮,这他娘还真是个有前途的职业!有机会得好好巴结秦老帮主,他不要钱,硬给他塞。这位高人不仅武艺高强、见识广博,而且手段独特、黑白通吃,实在是个大智人、大靠山。
辞了众乞丐,我骑着赤兔奔到北门,见一个老守卫的鼻子上堵着布条,逢人就说妖女会摄魂,还说那妖女已经加入百鬼岭。我上前问路,他拉住不让走。我举着宝剑凌然道:“老哥放心,俺乃江湖儿女,此去就是斩妖除魔,涤荡人间!免得她继续祸害忠良!”说罢给了一锭银子,成功过关。
我想既然百鬼岭边上有丐帮人手,我又有帮主草绳,直接去问他们就好。奔了三四十里,到一处,只见路边并列三间破兮兮的草棚,草棚旁立着一个木牌,上书:“进山提丐帮,或许能平安。”
看来就是这儿。我下骡,眺望着起伏的山头,对蹲在路旁的一个小乞丐说:“快去叫人,开会了!”话音刚落,草棚里钻出四个毛渣渣的乞丐,个个衣衫褴褛,红光满面。一个秃头老化子自称是长老,另外还有三个不分伯仲的胖子。从面色体型来看,东岳城的乞丐没说谎。
会上我不得不再次出示了一遍香草绳。每次摸了宝物,老子都得连洗十次手,这次惨得连个洗手的地方都没有。
秃头老化子深深地嗅着摸过草绳的手指:“香!嘶……啊!是有个女子,半夜三更走到俺们会客厅门前讨水喝,俺们睡得正美,就没理她。”
我心想这也太惨了,打家劫舍的一代女匪黄小雨,居然沦落到找叫花子乞讨!这就是烧鹅吃多了的下场!让她少吃点,她就是不听。
胖乞丐甲:“没错,我们那天在会客厅聊到半夜,睡着了。”
我指着其中一间破洞的草棚问:“你说的就是这间茅房吗?”
“不!那间是英烈祠,中间的是俺们的卧房,挨着的才是会客厅,少侠说的茅房……少侠要拉还是要撒?撒的话在马路中间也可以,拉的话去马路对面草丛里。”老花子纠正。
我暗自感谢他言无不尽:“那女子后来如何了?”
老花子气愤:“嗨呀!俺说都已经睡了,明天再来吧!她还敲个不停!俺就骂了句。呀呀,那个女娃厉害,把俺们的英烈祠,邦鸡,踢了个洞,踢完就跑!俺穿上裤子出来追,人已经跑远了,只看到个黑乎乎的背影。都怪俺怕冷,不然就抓住她了。”
荒山野岭三更半夜一群男人遇到敲门的年轻女子,要么不给开,要么出来追还要穿裤子。
“你如果不穿裤子出来追,人跑得更快,”我腹诽一句,拱手赞道,“前辈好定力!”
老花子痴迷愣登,不知道我在说啥。
天要黑下来了,我问清楚方位和山内概况,朝几个废品招手告别。他们还妄想巴结我,要留我在他们的茅房里住一宿再走,被我厉声谢绝:“谢了!各位知道,丐帮历代以来,道义为先!虽然我不是贵帮弟子,但我聆听秦老帮主的教诲,手持帮主草绳,如同帮主亲临。你们不以人命为重,就是不道义!我不跟不道义的人睡觉!”
乞丐们红光满面的脸更红了,低头认错。
……
天黑了,我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很凶险,于是跟赤兔商量后,决定先找个地方停下过夜。寻棵树爬上去,分派任务——赤兔警戒我睡觉。
那货嘶鸣,我装聋。
我躺在树杈上,心里不停地想着莲花,为之焦急,奇怪的是,心里也不停地冒出黄小雨。睡不着,下去砍了些树枝,点着火堆,写下了上面的文字。
……
赤兔睡觉,我警戒。写完换岗,老子嘶鸣,它装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