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若是信得过臣妾那代王就照臣妾的意思去做,只要除掉刘龚,汉宫就会群龙无首,纵然是个傀儡皇帝,一旦铲除吕雉也不能说什么,到时候,代王就继续左手渔翁之利以不变应万变吧。”
刘恒道:“哦?那我倒要看看窦美人能给本王出一个什么样的法子。”
窦子衿笑,“代王果然还是聪明的,知道臣妾是从汉宫来汉宫的事情自然比代王要清楚的多,也罢,谁让你是我的夫呢。代王若想要铲除吕后必先将刘龚这个傀儡皇帝一举拿下,倒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只要代王吩咐汉宫里代宫的人散播谣言就可以了,让他们找一些嘴碎的喜欢嚼舌根的女人就行,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还怕那个吕后不乱了方寸吗?”
窦子衿将刘龚的身世完完全全的告诉了刘恒,刘恒面带沉默却心中揪心,后宫的女人原来如此可怕,那个叫吕雉的女人原来如此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独揽大权不惜杀掉自己的儿子不说还强逼着自己的儿子迎娶小自己那么多的外甥女,江山不可不夺,起初的刘恒也算是听薄姬的话吕雉在位期间不动汉宫一下,可如今…眼前这个女人,自己果然是欲罢不能,她想,那么他就为她争,她爱,那么他就为她不惜一切代价。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一人唯动便能动的,自生死,呼吸,迷悟,爱恨,你我之间要发生多少事情,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各自脱下防御的盔甲紧紧相拥。一同进膳,这个简单而又短暂却让人无比快乐的时光就这样在两个人的冷言冷语中快速结束,窦子衿仍是一如既往走的居高临下,在自己最卑微的时候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破碎的心再受一点点的疼。
出了代王宫,窦子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身后的惠儿急忙扶住惊呼道:“美人的手腕是怎么了?”
窦子衿这才低头看去,广袖叠起的地方有一大片红色的血瘀,道:“嘘...小声点,别让代王听了去,不过是点小伤,回去上了药了就好了,扶我回宫吧。”
“可...”惠儿焦急说道:“美人这样真可以回重华殿吗?要不要奴婢去备撵?”
“不用!”窦子衿略显疲态道:“回吧。”
“美人这帮做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你为代王费劲心思苦想对付汉宫的招术,为了代王能稳夺天下一夜一夜的查看兵书,别以为美人做的这些事奴婢不知道,有多少次奴婢巡夜的时候都眼睁睁的看见了美人坐在桌前看书的模样!”惠儿与其不平地道。
停了一会儿,窦子衿才说:“你不会知道,因为你不曾爱过,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为他去死也毫无怨言。”叹了口气,又道:“走吧,回我们该去的重华殿去吧。”
惠儿仍是站在原地没动赌气的嘴巴翘的老高,“爱爱爱,美人爱代王,可美人有没有真正想过代王爱不爱美人呢!”
“多年前我来到代国的时候也不曾爱过代王,对代王也不曾真心过,可最后呢?还不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若代王此刻不爱我,只能证明我还不够好不够能让代王喜欢,若代王爱我,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人家的女人都会使用各种招数对待自己的丈夫,美人呢?整日就知道躲在房里看兵书看这个那看个,有时候忙的连馆陶和启儿都不瞧上一眼,弄得馆陶和启儿每日都哭着找我说他们的母亲不要他们了,美人别忘了,在美人竭尽全力去爱别人的时候你还有两个更值得你爱的人!代宫这么大,容貌端庄的大有人在,有一天,代王会离开美人,可是对于馆陶和启儿来说,美人就只有一个,惠儿不求美人能够回心转意放弃代王,只求美人能抽出时间多陪一陪馆陶和启儿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惠儿说完眼角湿润垂下了头,窦子衿也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惠儿说的没错,代宫这么大,容貌端庄的女人大有人在,有一天,刘恒注定会抛弃她,没日没夜的为他整理兵书这一话说的有些不妥,更多的时候,窦子衿是在利用兵书来增长自己为以后统辖六宫做的筹备,却不想让惠儿阴错阳差的当成为了刘恒。对于刘恒,窦子衿怕是早就死了心了,当年深爱刘盈的时候不也大同小异吗?正如当日的雏玉所说,男人的心啊,瞬息万变,你永远不会猜透他们下一秒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让自己伤心难过一辈子。
“罢了,是对是错都是我心甘情愿,惠儿,你是我重华殿的人,是我身边最受信用的人,不管天下人如何看我窦漪房,不管代王如何看我窦漪房,只要你的心在我这儿,就够了,替我照顾好馆陶和启儿,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可是代王呢!”惠儿哭道:“美人待惠儿就像亲姐妹一样,惠儿三岁入宫,整整十年,在这个宫中饱受欺凌,虽说代王和太后每年都亲自探望我们这些下人,可毕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做好了事情他们不会夸你,做错了事情他们却会拿着鞭子把人打得半死,自从跟了美人惠儿才算得上真正守得云开,美人,惠儿,惠儿不愿意看美人每日过的这么辛苦,不愿意看见美人为了代王把自己的眼睛弄瞎,上一次,明明我手里拿的是美人最喜欢吃的香瓜,惠儿递到美人面前的时候美人却说那是苹果...美人...”
“别再说了!”窦子衿打断她:“这可是代王宫,代王还在里头用膳,你难道想让代王听见你的哭泣声吗??回宫!”
若你能许我一个未来,我定会为你,长袖翩翩,舞尽锦瑟年华,一世欢颜只为你一人绽放,辗转红尘,愿与你同唱一曲地久天长。我爱你,你不懂,你爱我,我不知,我们就总在这样一个如花的世界里,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刘恒紧攥着手里的香囊站在角落里默默落泪,窦漪房,既然早就爱本王,为何迟迟不肯对本王说。
重华殿,惠儿蹲坐在榻边上为窦子衿包扎伤口,榻上的窦子衿时而眉目微蹙时而紧咬唇边,为了给刘恒做一顿特别的早膳让几年未曾碰却过灶台的窦子衿好一顿手忙脚乱,想着刘恒饭桌前说的那番话,再忍着惠儿为自己擦药时那份小心翼翼却也掩不住的疼痛,窦子衿的眼角第一次不争气的因为委屈而落下眼泪。
见她哭,惠儿也是满面纠结,叹气说道:“不知美人是如何想的,代王对美人忽冷忽热的态度若是惠儿,才会对代王那么死心蹋地,来重华殿也有半年,哪次惠儿看不到美人为了代王翻阅兵书到深夜,有时候就连启儿哭闹美人也是不管的,若说美人的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便罢了,可…”她顿住,不再说话。
爱情总不会是人头脑中想像的那般简单,正所谓情之一物穿肠蚀骨,不过是所难放弃者的一丝痴念,不肯放弃的同时却又什么也得不到。这场战役窦子衿输得绝望惨不忍睹,初来代宫,她告诫自己不能对任何除了刘盈之外的人动心思,却在努力打翻身仗的同时一不小心爱上了那个和刘盈拥有一样宽厚肩膀的刘恒,爱情,总是来得那么的突然,女人又是习惯用理智去爱上别人的动物,要么不爱,一旦爱了,就再也无法轻易放开。窦子衿不是吕雉,她是一个实实在在在古代长大的女人,自小的血液中都残存着地地道道古代女人的风范,不同的是,吕雉,一个现代人穿越古代的女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却能更完美的展现出自己现代人的风范,我爱你,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不爱你,那么在我眼里,你就真真切切的什么都不是。
刘恒来到重华殿,宫门口的舍人立即行礼准备传唤,刘恒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进入殿内,刘恒静步走入还未到大殿便听到惠儿几近嘶哑的声音。
“其实美人无需爱得这般辛苦,如今美人有馆陶有启儿,代宫又无其他子嗣,照旧来说日后的代王后一定是美人,美人为何还要死死贴着代王不放呢,代王并不爱美人啊。”
“你又懂什么呢?”窦子衿微道:“爱一个人就不会在乎他的地位如何,权力如何,爱,只是一种感情,一种日子久了就离不开的依赖,想必是早就依赖上代宫有代王的存在了,现在才将自己弄的这般痛苦吧。”
惠儿替她扎好绷带收拾好东西起身说道:“美人不如忘了,美人属于代王,可代王却属于整个代国,自古以来帝王将相哪个后宫没有佳丽三千,美人早已经不再年轻美貌,也早不是那时候初来代宫的家人子,时间会把女人的一切夺走,到最后,容颜独憔悴,莫待桃花涧。”
“可心是不变的不是吗?”窦子衿狡辩道:“我试着打开他的心,就足以证明我窦漪房能给代王别的女人不能给的一切,我爱他,哪怕为了他去死,我也知道,入宫多年就算是为代王生儿育女也不能打消代王心中对我是细作的顾虑,可我能等,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只要我活着,我就能等,等到他有一天转身发现,原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叫窦漪房的女人在默默的看着他,盼着他,爱着他。”
“帝王之心瞬息万变,美人…”惠儿还想说话,余光却愕然发现了站在账后的刘恒,便立即缓了口气说道:“美人怕早也听说代王宫中又多了个慎夫人的消息,听说那个慎夫人心眼多的很,把代王迷恋的谁都不看一眼独宠她一个人。”
窦子衿苦笑:“你都说了,帝王之心瞬息万变,后宫佳丽三千,三千人中能有一个让代王真心所爱的女人不易,不论如何,我都是有了两个孩子的娘了,若代王不爱,只能怪我窦漪房福薄了。”
“美人就不打算争一争?”惠儿话里有话道。
争?必然是争得,若不争有朝一日启儿也会和刘轩落入一样的田地,就算到时刘恒庇佑又有何用?一个男人始终没有一个女人的心思缜密,可…若争,自己究竟该如何争呢??抬头,窦子衿看了一眼惠儿,预想张口之际便见惠儿匆忙冲她使了个眼色,窦子衿起初不解不过一会儿突然大悟,便沉声道:“争?若代王心里有我不争也罢,若代王心里没我,那就只好守着两个儿女渡完余下残生了,皇宫本就是这样,亲者痛仇者快,我不善于攻心,我只想看着我的儿女好好地活着,也只想每天都能看见代王出现在代宫中的每个角落。”
账后的刘恒再也耐不住性子掀账出去,窦子衿见刘恒从账后出来即刻下塌跪地行礼,刘恒上前一把抓住窦子衿的双臂将她揽入怀中,许久,都未说出一句话。
窦子衿被刘恒紧紧抱在怀中,感受着他的气味,感受着他微弱的颤抖和拥有特殊味道的呼吸,方才若不是惠儿聪颖给自个使了个眼色,恐怕此刻的自己早已经被刘恒治罪赶入冷宫,受宠若惊的窦子衿嘴角勾出一抹轻笑,这股子轻笑似乎证明了,日后的自己一定平步青云。什么慎夫人,什么大世子之位,刘恒这一抱和似乎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的力气都让窦子衿感到无比荣耀,那股子优越感不禁油然而生。他始终是有心的,始终是能感受的出自己对他深深爱意的,始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的,这一刻,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得以如愿。
就这么由着刘恒紧紧抱着,惠儿停留一会儿识趣的退了下去,刘恒从急促的呼吸中慢慢开始啜泣,窦子衿就这样安静的被他抱着,纵使马上就绝了呼吸也心甘情愿。
“代王…”许久,窦子衿才缓缓开口。
“别说话,让本王好好感受感受你的存在,让本王好好感受感受你的味道。”刘恒说的真情,窦子衿又是轻轻一笑便随了他去。
“代王若是喜欢,臣妾就让代王抱一辈子,只要代王不嫌弃臣妾,臣妾就永远陪在代王身边不离不弃。”
刘恒松开她的身子,盯着她深邃的双眸凝视着:“你果真愿意陪本王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