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率先觐香,文武百官按品级大小依次跟上,将供香插入香炉当中。
郭兴手持木槌轻敲铜钵,口中念念有词诵读经文,视线掠过众人,心底里暗暗打起了小算盘:“虽中途波折不断,万幸最终又回到正轨。”
“待帝辛回宫之后,我便广开大门,让那等候已久的善男信女们都进庙朝拜祈福布施香油。”
“如果我再暗地放出风声,以当今王上十年以来首次觐香为噱头,大肆炒作一番,想必今日香客定要远胜从前。”
“而这攒下来的香油钱,嘿嘿······”
想到这里,郭兴敲击铜钵的节奏一乱,辛亏无人察觉,接下来的事情,呵,还真是让人有些迫不及待呢!
“礼毕!”好不容等最后一位官员觐香完毕,郭兴也随之放下手中木槌,不着痕迹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抬头看向纣王,就等帝辛发话准备率领群臣回宫。
哪知帝辛觐香之后居然意犹未尽:“孤王素闻这娲皇宫有三灵三宝的美誉。”
“三宝分别指琉璃镜中的龙鱼、虚实难辨的纳清福地以及巧夺天工的娲皇塑像,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只是不知这三灵说的是?”
“王上谬赞,只不过是承蒙百姓夸奖,侥幸得此虚名。”一旁的郭兴拱手道:“这三灵前两项,指的是后院之中这一左一右两座偏殿。”
“左殿供奉的是九天玄女之神位,主求子祈福,据传有求必应极为神异。而右殿之中仅有一方神龛,在此其中放置着娲皇与伏羲肉体凡胎尚未得道之时,结为夫妻定下终生的一缕发丝,所谓结发夫妻的典故便来于此。
“左殿主求子,右殿掌姻缘。幸得善男信女虔诚供奉,得以香火旺盛,青灯长明。”
“至于这最后一灵,说的是在这正殿之中求签问卜卦相灵验。”郭兴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知王上您······”
话还未说完,就被帝辛直接打断,后者环视一眼身后群臣:“孤王在此次觐香之前心有所感,思来想去也不知这其中缘由,可要细细说于诸位爱卿,却又杂乱无绪不知从何谈起,不如借觐香之行求得一卦,好了结我心中疑虑。”
此言一出,群臣议论纷纷,身为武将之首的黄飞虎一是拿不准主意,偷偷看向丞相比干,却见后者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静观其变。
“完了,我哪里会什么求签问卜,这庙祝今天算是做到头了!”郭兴腔子里,方才那颗还雀跃不已的小心脏在这一瞬间掉到了无尽深渊当中,悔不当初的他恨不得给自己狠狠来上一巴掌:“叫你卖弄本事,这下找托儿造势的事情暴露了吧!”
片刻之后,大殿之内趋于平静,见群臣商议完毕并无异议,
帝辛过身来看向犹豫不决,似乎格外为难的郭兴,面有愠色的问道:“莫非你有何难处不成?”
进退两难的郭兴额头之上满是冷汗,偷偷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的比干等人,最终迎向那纣王令人窒息的目光,心一横牙一咬,得!我这也是大姑娘出嫁坐花轿,头一遭!索性大袖一挥:“来人呐,准备麝香艾草龟甲,再将先前祭天的九鼎给我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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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庙庭院之中,已经动了杀心的玄龟,将申公豹逼至墙角,足有三寸长的指甲一点点刺入胸口当中:“说,你为什么能看到那镜花水月的节点所在?”
被顶在墙壁上边的申公豹只觉整个人呼吸都越发困难起来,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猛然睁开法眼,但见这明亮的眸子当中流光溢彩,左眼日月交接轮回往替,右眼星辰璀璨天河密布,视线所及之处,只见万事万物敛没身形,陷入一片黑白两色虚无缥缈当中。
而眼前杀心大起的玄龟化作一张,好似稚子执笔信手涂鸦,用线条勾勒出来的简笔画,唯有体内炁气流转好似条条金色江河正奔流不息,至于其河床宽阔与否,如何运转停顿更是一目了然。
一拳轰出,砸在玄龟右肋往下三寸处,河床崩塌天翻地覆,条条江河瞬间断流,炁气运转随之一滞,得势的申公豹又是一拳轰在玄龟眉心,炁气运转一停再停。
玄龟身不由己倒飞三丈有余,只见申公豹如附骨之蛆紧随而至,左手抓住玄龟后爪往地上一拉,单膝顶在玄龟腹部撞进地面,右手聚炁成兵化作一柄九环钢刀,照着玄龟脖子一刀斩下。
玄龟也非泛泛之辈,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将脑袋缩进龟壳当中,待炁气运转恢复如初,一爪将申公豹直接轰飞。
撞在墙上的申公豹被彻底激发了凶性,双腿在墙面一蹬,迎向玄龟残酷一笑,两颗尖锐的虎牙直接顶在下巴,而胸前被利爪刺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之时缓缓愈合。
眨眼间刀光随身形而至,直接劈在玄龟龟壳之上,溅起簇簇火星。
以刀尖撑地的申公豹冷冷道:“若是你和我同一境界,三息之内我必能杀你!”
玄龟小心翼翼从龟壳之中探出脑袋,望向恢复平静的申公豹:“这就是传说中的法眼如炬洞察分毫?”
“我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申公豹反问道。
“满意,怎么不满意,老龟我虚度光阴数千年,也只在我主人身上见到过这门天赋神通,而你是第二位,后生可畏呐!”恢复原先人畜无害模样的玄龟主动握手言和解释道:“你也别怪我翻脸太快,而是我们玄龟一脉自幼便有问卜之能,就在这最近几年内,我冥冥之中感觉到一股血腥之意肃杀而来,而我主上身份特殊,所以我不得不万事小心谨慎。”
说话间,就看到四位力士扛着那沉重的祭天九鼎直奔后院而去。
“他们用这九鼎干什么?”申公豹问道。
施了隐身咒的二人,尾随力士来到后院正殿之中,就见群臣神情肃穆,而庙祝郭兴站在九鼎前边,手舞足蹈胡言乱语个不停。
玄龟本就心事重重,见那郭兴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在那九鼎之前一味装腔作势全无章法可言,难免心中更加凄凉几分,不由得叹息道:“我主人虽有千年不曾问世,但怎知这先天八卦占卜之术竟已沦落至此,成一跳梁小丑故弄玄虚的骗人手段?”
“这先天八卦之术极为精妙繁复,其中暗含鬼神莫测之能,常人若能学得一鳞半爪便可呼风唤雨搬山填海,可自人皇伏羲避世之后便几乎断了传承,若是以你的标准去要求他们,实在是有些苛刻了。”申公豹在一旁劝慰道:“炼炁士修为有成谓之曰仙,四海求道不问寒暑,虽凡尘已过千年久,仍觉只在须臾间。”
“可是这对于肉体凡胎,寿命只有区区几十载的凡人来说已经太久太久!”申公豹继续说道:“而这千年时间,足够俗世王朝几经更迭,也足够他们建立起很多新的东西,也去遗忘抛弃很多原有的东西。”
“遗忘,抛弃?”玄龟闻言有些激动:“那是他们的事情!”
“可我不会遗忘,更不会抛弃!”玄龟惨笑道:“我家主人伏羲未曾负万族半点。“
”而万族亦不该负我主人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