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申公豹两眼一翻差点就此背过气去,两手支撑身体,靠在墙上长吁一口气来。
本以为苏护这个铁头娃愣头青,只是与这前来商议纳妃一事的费仲尤浑翻了脸,未曾想竟然直接绑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崇侯虎,这一记无理手打的申公豹颇为措手不及。
冀州如此大规模集结兵力公然造反,在此紧要关头,整座北恒幽州境内却群龙无首,这样一来也就能说得清,毗邻冀州的沧、德、衮三州之地,为何毫无应对之策。
申公豹一手轻抚下巴,郁郁葱葱有些扎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崇侯虎作风人尽皆知,麾下小诸侯早有不满,只是碍于尊卑之别敢怒不敢言,这次冀州之变,也不排除有人从中嗅出什么意味深长的地方,故意选择静观其变。”
努力平复下心情的申公豹转头又问向尤浑:“当时在苏护府邸到底发生了什么?崇侯虎到底因何被抓困在地牢,你们二人又是如何逃脱升天潜藏乞丐之中等待救援?”
话音刚落,却听两道极有节奏的鼾声响起,一唱一和此起彼伏,袅袅余音绕梁三日。
“我去······”申公豹惊诧一声,这前脚还聊得好好地,这后脚就能呼呼大睡,你是猪吗?
顿时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喷涌而上,借着月色看准费仲那张鼻青脸肿的面皮举拳便打,可手伸到一半儿,又似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无奈放下:“罢罢罢,这一个多月,这俩人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就让好好睡个安稳觉吧!”
未能意识到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篓子的费仲,当然是吃得香睡得香,两手环抱于胸压住怀中家书,总觉得有神通广大的申公豹护在自己身边万事无忧,再加夫人亲切问候,心中甜甜蜜蜜安稳睡去。
可尤浑却不尽其然,此刻双目紧闭,看似鼾声震天,实际却在佯装,咳嗽一声咽下一口唾沫,润湿干涸的喉咙,心中无比敞亮的他,开始在默默复盘。
姑且不谈纳妃之事一拖再拖,这苏护能够暴跳如雷最终选择公然造反,这里边自己可没少花功夫耗心思煽风点火,有朝一日清算起来,怕是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就要搬家。
现在要紧之事,就是要尽快和被囚禁在地牢之中的崇侯虎取得联系,然后说服后者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双方以后如何相处,是崇侯虎捏着鼻子认栽,还是明里暗里拿捏敲打苏护,都和我无关。
若等双方开战,那一根筋的苏护先拿崇侯虎给祭了旗,怕是整个大商都要自乱阵脚,到时候一切回天乏力,不说自己的这颗脑袋,怕是株连九族,人人曝尸荒野,都不足以泄帝辛子受之愤。
想清楚其中要害关系的尤浑,鼾声更大几分。
至于,当日在苏护府邸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带着费仲这个憨憨侥幸逃脱,这一切都要从头慢慢说起。
农历三月十五,娲皇寿辰当天,自己与崇侯虎等三人再敲定,以势强压苏护献女的突破口在商容身上之后,崇侯虎便主动穿针引线,将玄天命馆的三等供奉,那个已经化成飞灰的清虚仙长介绍给了二人。
而二人也是不负众望,说动商容劝帝辛子受纳妃苏妲己。
再得到“纳妃洽谈使”这个肥差之后,费仲尤浑便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北恒幽州境内,却没有先去冀州,而是率先拜访了大哥崇侯虎。
崇侯虎见二人喜笑颜开,张口便提恭喜大哥贺喜大哥的话语之后,便知那苏妲己已是自己囊中之物。
喜不自胜的崇侯虎便将二人迎进都城幽州,大摆宴席犒劳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的两位贤弟。
深夜时分,酒过三旬杯盘狼藉,红烛罗帐醉生梦死。
满身酒气的崇侯虎踉跄不止,推开环绕在身边,那莺莺燕燕的舞姬,正欲吟诗一首,来彰显自己才华直抒胸臆的崇侯虎,毕竟人生寂寞如雪枯燥且乏味,她们这些眼窝浅见识短的娘们儿,哪能知晓其中滋味!
可就在此时,却听那尤浑说:“此番是为王上帝辛纳妃苏妲己而来。”
瞬间,感觉自己酒醒一半的崇侯虎,难以置信的问道:“贤弟,你在说什么?”
再次从尤浑口中,得到那个令自己心碎的答案之后,崇侯虎剩下的那一半酒意也是彻底消散。
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冤大头,被人卖了还帮数钱的崇侯虎,双眼微眯,烛火照映其中寒意点点。
“这到嘴的鸭子都飞走了,你在这恭贺我?这还恭贺个毛啊!”勃然大怒的崇侯虎一把将尤浑从席位之上揪了起来,食指如同箭雨一般,戳在后者鼻梁之上:“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这事情又办成什么样了,你给我说!”
五短身材肚皮圆润的尤浑,与这好似一尊肉山的崇侯虎搁在一快,就好似一大一小两个四喜丸子般格外喜人。
被勒的喘不过气来的尤浑,猛拍几下崇侯虎的手腕,示意后者将自己放下有话好好说。
崇侯虎松开手指,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的尤浑咳嗽几声,嗓音沙哑道:“大哥不要生气,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我老婆都马上不是我老婆了!你让我跟你好好说话?”暴跳如雷的崇侯虎俯下身子,看着地上如是绵羊一般的尤浑:“在上天玄州我确实不好动你,但你别忘了,这里是北恒幽州,这是老子的地盘,碾死你们两个区区下大夫,保准连个声儿都传不到朝歌!”
听到这赤裸裸的威胁,那尤浑竟然也不恼怒,从地上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说道:“看来大哥对那苏妲己是一往情深势在必得啊!”
“若我是那苏妲己听闻此事,必然感激涕零芳心暗许,此生此世,非大哥这般重情重义豪杰之辈不嫁!”
对尤浑这连番彩虹屁丝毫没有感冒的崇侯虎,一打响指,宫殿之外数十名刀斧手四十已齐聚于此,腰间刀光闪烁神色不善。
烛光闪烁,寒风挥动条条长幔。
柔软的鞋底踩在红布之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道道黑影逐渐拉长身体看起来格外怪异恐怖,杀意缓缓弥漫而来,欲将尤浑活活吞噬。
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头杀意的崇侯虎,看向那满头大汗的尤浑。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