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云诡谲,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但表面上却一片风平浪静。
自从解救韩林儿,朱颜就觉得很闹心。这个韩林儿虽然窝囊,影响还是很大的,每当自己的士兵看到韩林儿的时候,都是顶礼膜拜。这个时候韩林儿总会对他们微微一笑,虽然韩林儿只是一礼貌的方式对其微微一笑。这让这些士兵就会感到非常的开心。
因为从来没有像韩林儿皇帝这样的官家对这些士兵如此的尊重,甚至还会去和他们聊聊天,问寒问暖。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毫无违和感。在士兵眼里,官家永远都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从来不会关心一个微小士兵的死活的,所以他们见到了不一样的韩林儿,觉得很惊奇,韩林儿能让他们得到的一点小小的尊严,他们觉得能碰上这样的教主是自己的福气。
朱颜很不痛快,吩咐安插在韩林儿身边的暗线,一定注意韩林儿在宫里的一切,限制他的行动,他已经对韩林儿动了杀心。
现在是六月,亭外荷红柳绿,四面清风徐来,那种情况应该让人特别愉快的,但韩林儿一点也不愉快。
自从被朱颜接到滁州以后,虽然很安全了,衣食无忧,但总被监视着,生活活动范围被限定,还要遵守种种不成文规矩,他感觉自己迟早会发疯的。而且这个朱颜从来就没有拿自己当回事,他的将领们几乎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他这个教主的存在,不少将领对他就是无视。
韩林儿压根就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自己莫名其妙地老爸被人给杀了,莫名其妙地被刘福通立为皇帝。不过他这个皇帝是没什么实权的,一切都在刘福通的掌控之中。现在被朱颜接到滁州,情况依然如此。这是他这一生最悲哀的一件事。他不想做这个皇帝,偏偏却无法摆脱命运的纠缠。
“总有一天,我韩林儿,将会抛弃这一切,我要到无人认识我的地方去!”
韩林儿暗暗地想着:
晚上,韩林儿翻了个声,睡梦中大喊一声:
“我一定逃出这个人间地狱,决不能做傀儡。”
说完转身又缓缓的睡着了。他当然也不会知道,宫里有朱颜的人,楔入他宫里的钉子,就是朱颜手收拾他的一颗钉子。朱颜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这一天,应天府。
朱颜穿着裘皮袍服与刘伯温一同视察正在建筑的新宫。工程进度异常迅速,三大殿及后宫诸苑均已巍峨耸立,只待装点金饰铺陈御道等。二人巡视一周,刘伯温赞叹道:
“如此壮丽的宫殿,惟有德者可以居之。”
朱颜知他话中有话,故意不露声色地答道:
“大宋皇帝现在滁州,吾将遣将将其迎归应天府。”
“若如此,主公也该允臣告老归田了。”
朱颜知道刘伯温说这话的意思。当初他遥奉韩林儿为帝,在中书省设御座令诸臣参拜,刘伯温每每借故回避,并公开扬言:
“韩林儿无能竖子,为什么要奉他?”
张士诚派吕珍围韩林儿所在的安丰,朱颜亲往驰救,刘伯温坚决反对,认为把这傀儡皇帝救回来只能是一个累赘。这不,朱元璋即吴王位已两年了,所有文告上仍是重床叠屋的“皇帝圣旨,吴王令旨”,年号也还是令人尴尬的
“大宋龙凤十二年”。
朱颜回到吴王宫,立即遣使去姑苏前线,将水师提督廖永忠召回,令他去滁州将皇帝韩林儿迎回京城。
韩林儿做了一个梦。
梦见父亲,母亲一起呼唤着他,他想过去,但仿佛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突然很害怕,张开嘴想要大声呼喊父亲的名字。可是旁边不知是刘福通还是朱颜举起了刀。
深秋的早晨阳光四溢。廖永忠来请韩林儿去应天府。
一想到了朱颜那副一张地包天天包地蛟龙面孔,心里就有些害怕。
廖永忠的目光向这边投来时,韩林儿双手有些微微颤抖,险些把手中的杯子颤落掉。
柳叶儿看到韩林儿的样子问道:“你怕了,只要谨言谨慎,他不会怎么样你的。”
“不是!我是看到朱颜的蛟龙之相,有些怕。”
廖永忠则是嬉笑着说:“朱将军虽然面相凶恶,可是内心善良的很,他对教主可算是恩爱有加。”
中午时分,柳叶儿与部分官员送廖永忠与韩林儿在南城门外。他们一行上船离开。
韩林儿就这样走了,柳叶儿多少有少许无奈。
“来人啊!我要去祭祀刘教主。”柳叶儿道。
“谨遵教主圣喻,这边请!”一个年轻的小将来到跟前。在前面引路之人名字叫杜玉,是个能文能武的少年人才。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呢?”
“教主,小的叫杜玉,是杜遵道的儿子。”
“原来你是杜遵道的儿子。”
柳叶儿心里一阵悲哀。杜遵道当年很受韩林儿的恩宠,一度掌握实权。刘福通很嫉妒他,暗地里命令披甲的士兵捕杀了杜遵道,然后刘福通自封丞相,加太保,掌握了大权。
刘福通墓位于颍州东区一个被后人称为“童古堆”的地方,周围绿树环绕,环境优美。刘福通墓分为大孤堆和小孤堆,大孤堆里埋葬着刘福通本人,而小孤堆里则埋葬着他的家眷。大孤堆旁边竖立着一蹲石像,这就是刘福通坟墓。
想当年刘福通带着韩山童留下的人马,一路过关斩将,攻占了汝宁、光州、息州等地。手里头的人马也从几千人增加到了十几万人,元朝大军一时间完全拿他们没办法。
“没想到几年的功夫,就落到如此地步。”柳叶儿叹息道。
“刘福通教主起义之初,他的策略是对的,让大家拥戴韩林儿做皇帝,但整个北伐有点操之过急。元军在北方还具有相当强的实力。而其他义军为了保存实力,根本就不出力。”杜玉说道。
“你的父亲不是被刘教主杀的吗?你不恨他吗?”柳叶儿不由高看几眼杜玉,没想到这么年轻,见解非常老道。
杜玉没有回答柳叶儿,反而问柳叶儿:“你猜猜看,朱颜为何让教主去应天府?”
“应天府是吴王朱颜的大本营首,韩林儿作为大宋皇帝本应在那。”柳叶儿说道。
“哦,恐怕这一去凶多吉少,朱颜和刘福通一样,绝不会满足于去扶持别人当皇帝。凭朱颜的过人智慧和计谋,他肯定不甘心寄人篱下的,在众多义军中,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强者。韩林儿这个皇帝不死,朱颜想称帝就是篡位。”
“你为何不早说,如果这样,教主韩林儿去应天府太危险了。”柳叶儿的神情激动异常。
朱玉苦涩地叹“今非昔比,白莲教现在无权,无兵。根本就没有选择的地步了,白莲教以后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庸将误国,庸将误国啊!”柳叶儿还在沉痛不已。
“无可奈可花落去,过去的已不可挽回,白莲教恐怕以后没有未来了。”杜玉沉声道。
柳叶儿不容置疑韩林儿吩咐着杜玉:
“赶快去给我备一匹好马,我要带上几个兄弟去追赶韩林儿,没准能追上他们的。我一定不能让别人伤害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