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了,雨还是一直下个不停。元惠帝沉默寡言,悄然独处。最近这几天他对清宁宫也失去了兴趣。每天从早到晚把自己关在宫中,身披龙袍,手持利斧,关注龙舟制作的进展。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敲打加固之后,对新诞生的龙舟无比满意。
龙舟的龙身和殿宇用五彩金色装饰。行进时,龙舟的首、眼、口、爪、尾都会动,并且动作十分协调,整个龙舟设计得十分精巧别致。
“舟上要配几名水手,他们都要身穿紫衣,腰系金荔枝带,头裹红色头巾。”元惠帝吩咐哈麻。
元惠帝已经慢慢的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接触。唯一和外界联系的只剩哈麻一人,连朴不花也很少能见到他了。他一点也不希望知道白莲教暴乱的局势,专心致志地对龙舟去精心雕刻,虽然很累,但这种一丝不苟的全神贯注却获得了精神上的宁静。
“皇上,五更天了,您快点休息吧!”
夜幕逾深,哈麻轻轻呼唤着元惠帝,让他从木工创作中挣脱出来。
“哈麻,来,陪我下一盘棋。”
抬起头,元惠帝对来人指了指椅子子,笑了笑道。
“多谢皇上!”
哈麻有些受宠若惊,颤颤巍巍坐在椅子上。
二人一起下着棋聊着天,聊的热火朝天。
“皇上,请喝茶。”皇上身边的小太监端着茶水过来。
这几日不知为何雷声震天,一个闪雷过来,元惠帝没有接住茶水,茶水溅了哈麻一身。
“皇上你这是干什么呀,虽然你贵为天子,可奴才这衣服平时都舍不得穿的。”
元惠帝哈哈大笑。他和哈麻已经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朋友关系了,并不觉得哈麻对自己这个天子的有什么冒犯。
雷雨越发猛烈,一阵阵闪电,瞬间点亮了天空,然后又恢复到黑夜,太子看着憔悴不堪的奇皇后,一阵阵心疼的感觉涌上心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雷雨仿佛就是预兆着元朝未来风雨飘摇的命运。
“阿弥陀佛!”
奇承娘双手合十,跪在佛像面前,焦渴难耐,焦脆不堪。她祈祷菩萨让自己回到过去,再次用她那深厚的温柔,给元惠帝一片安身之处。
“如今之计,若想救黎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唯有一法!”朴不花说道。
“何法?”太子急忙询问。
朴不花却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此法太过艰难,想必无人能做!”
“事在人为,倘若你所说之法真能拯救黎民百姓,我愿肝脑涂地。”太子有些急了,朴不花看了看太子。
“公公请说,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朴不花点点头,冷声说道:“逼皇上退位,诛杀哈麻!”
“啊!”
太子怪叫一声,身影连连后退。他只觉朴不花所说,骇人至极。
奇承娘急忙道:“闭嘴,此乃大逆不道。”
朴不花冷笑道:“大逆不道?奸人当道,皇上他多在位一天,就会枉死多少无辜百姓,皇上退位,又能拯救多少无辜生灵?”
太子和奇承娘面面相觑,满脸惊悚。
朴不花接着说道:“太子,如今奸臣当道,如果不尽快处理,大元恐怕就灭亡。我们说不定就会阴阳相隔了!”
太子身躯震动,叹了口气。
心中已经渐渐有了决定,只是奇承娘,依旧摇摆不定,虽然他已经知道元惠帝注定是飘忽不定了。
朝廷的“怯薛”的禁卫军,这几年都是太平负责,太平自诩贤臣清流,若想让惠帝退位,必须仰赖这些文臣。于是太子吩咐朴不花引太平一人进殿。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大人平身,我希望能做一番事业。拯救大元,希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太子连忙扶起太平,太子身穿飞鱼服配官帽、玉带,确实有几分勇武之相。
“太子殿下,微臣将要去“怯薛”的禁卫军换防,皇上让微臣掌锦衣卫,臣不敢不尽心尽力。”
太平不想与太子多说什么,以免到时候元惠帝起了疑心,刚进宫就想离开。
“原来如此,大人辛苦了,你负责皇城的安危,我也放心了!”
“谢殿下,微臣奉皇命在身,恕不奉陪了,微臣告退”
太平不给太子多说其他话的机会,一句皇命在身,就阻挡了太子想说的许多话。
这进入太子宫再出去,前后都不到三分钟的工夫!
太子看着太平远去的背影,有点不愉快,但转念一想,如果换做自己是皇帝,不也会希望大臣像他一样吗?
夜幕降临,皇宫内点上蜡烛,整个宫殿被照得金碧辉煌。
太平和成遵走进了羽坤宫,这里面的空气让人窒息,死一般的静寂。
雍容华贵的奇承娘,身着绣着祥云图案的金色凤袍,风韵十足。在羽坤宫等着他们。
“本宫和太子早就想请二位过来说说话。来人赏坐。”
她顿了顿又道:“现在你们都是朝廷的重臣,对于太子要好好栽培,你们都是个聪明人,让皇帝退位,是为了祖宗的江山,其实当太上皇,可以四处游荡一回,为所欲为,也不枉来到世上一回。”
太平和成遵听了,面面相觑,不知说啥为好。
“好吧,开始宴饮吧!”随着皇后的一声令下。无数道美味佳肴上桌。
殿内顿时安静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奇皇后抬眸看了看他们,神色从容,也不焦躁。
太平白发丝丝颤抖,略带艰难恭了一下身子。说道,“皇后娘娘,父子之间骨肉亲情。若是实如此,朝廷必定大乱。”
“亏你还自称儒将,本宫且问你,内有诸王虎视眈眈,外有白莲教暴乱。在此危难之秋,是不是应该奋发图强。可你们看看如今皇上怎么做的?若还不让太子主持朝廷,大祸顷刻就会降临我们头上的。”奇皇后目光锐利地盯着太平。
太平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无论如何,臣不能做逆。以下犯上。不然天下人视我等为乱臣贼子,这怎么能使得。”
“你真是愚昧。天下早晚都是太子的。这怎么是以下犯上,是做逆呢?”奇皇后脸色微冷,显然有些动怒了的。
成遵面色淡然,“皇后娘娘尊贵,乃是一国之母,臣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装糊涂,此事臣万难听从。”
“行了,本宫也不勉强你们两个了,如果你们觉得良心过不去,最起码你们能站在太子一边,替太子说句公道话。你们不必有所顾虑,一切自有本宫做主。”
“还请皇后娘娘莫要为难微臣,臣实在万难听从。”太平十分无奈说道。
奇皇后凤眼眯了起来,说了句,“太平,太子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如今本宫好声好气找你商量,你不要给自己寻不痛快。”
“皇后,今日就算是一直问下去,臣也只能说一句,臣不敢。若是皇后娘娘非要这样做,只怕会给皇后娘娘带来不少非议。”
说完,太平和成遵就起身朝奇皇后行了一礼,淡淡说道,“皇后娘娘如若没有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奇皇后素来不喜形于色的一张脸,此刻已有些绷不住,一掀桌子,菜盘碗筷“哐哐嘭嘭”散落碎地,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