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方才宴席上那个貌美舞姬。
“好大胆子,竟敢行刺?”
那人伏在地上,低着头:“神使误会了,我是来服侍神使的。”
这男声温润如玉,如初春融雪……
等等,男声?
“你你你居然是男的?”妋衣惊讶得有些结巴。
那男子微微抬头,眼眸中含着盈盈泪水:“惊扰神使,还请神使责罚。”
妋衣喉间一动,此人清纯得令人心疼的同时还透出一股子魅惑让人想入非非,九天之上也唯有心月狐能与之一较高下了吧。
妋衣将他扶了起来:“伤着没有?”
“回神使,不曾伤着。”嘴上说着无事,却轻轻咳了两声。
我竟伤了此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美人,我有罪……从前妋衣只知道自己对貌美之人会略微偏袒一些,今日才知道其实自己好美色的程度远超想象。
不行,再跟他共处一室要出事。
“既然如此,今晚你便在这儿歇着吧。”妋衣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一回头便走不掉了。
妋衣翻身上了屋顶,躺在海底望天,景致与第七界倒有些相像,这么说起来存华的眼睛倒真如海般深邃庄严。方才屋里那个人的眼睛像一池春水,故意招惹你将它搅乱,却又不忍……
“仙上请自重。”
妋衣腾的一下起身环顾四周,没人啊,可我怎么听见曜央的声音了,幻听幻听。曜央现在在做什么呢?想来不过是看看书修修行,修修行看看书吧。
上回那封情信到底是谁写的呢?要不是字迹像我,我还挺怀疑归染的,毕竟他是断袖,而人又很容易喜欢上与自己同类的人……那好像也未必,飞捷喜欢过那么多仙姝,没有一个跟他臭味相投的。说起来这么多年没见杨戬喜欢过谁,不过他可能是太忙了……
想着想着妋衣便睡着了。偌大长阳宫,某间屋子里一个紫色身影倚着窗户向外望去,远处屋顶上好像躺着个小白点。
从前也有个人喜欢躺在屋顶上。她总用一双最是无邪的眼睛看着自己,一脸期待地问着外面的世界又发生了什么。
妋衣做了个很糟糕的梦。
“你一个山野精怪倒是有手段,连天界上神都替你说话。”
梦中看不清说话人的脸,但妋衣知道那就是沧珠。她一袭嫁衣,好不明媚。她蹲下身来,捏着妋衣的下巴,指甲都要嵌进肉里。“这面具你戴着可还合适?”
“不说话?那便是不喜欢了。”沧珠站起身来对身旁侍从说:“将她的面具给我揭下来。”
那面具是在海底岩浆中浸过了再按到妋衣脸上的,嵌入骨肉之中,伤口许久才长合。侍从稍稍一用力便是钻心的疼痛。
妋衣挣扎间无意释放了自己的力量,她哪是什么山野精怪,她是数万亡魂死而不灭的执念化身。沧珠受了伤,一群人上来要处置妋衣……
妋衣惊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怖的疤痕早已被存华治愈。
次日清晨妋衣翻身进屋,那绝色男子靠坐着睡在床边,听见开门声,睁开那双妖孽般的眼睛。
“你怎么不好好躺下休息?”
我可是看自己不小心伤了你才把床让给你的,你这么睡不就浪费了……
“神使,你不喜欢舒儿么?”
喜欢喜欢,这么好看的美人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不行不行,自重自重。
“咳咳,本座近日修身养性,六根清净。”
妋衣发现想到曜央好像就能克制一下自己的春心,果然曜央的严肃淡漠很能扫人兴致。
“你不喜欢舒儿,舒儿会被扔去喂鱼的。”那双眼睛又蒙上水雾。
“这有何难,我去哪都带着你他们自然就不会再疑心了。”
左右沧明是要插双眼睛在自己身边的,那还不如插双好看的。
舒儿上来牵起妋衣的手,柔声道:“多谢神使。”
“神使,早膳已备好了。”侍女敲了敲门。
“知道了。”妋衣戴上昨夜睡觉时摘下塞进怀里的面具,与舒儿一起出了门。
用罢早膳,妋衣提了一嘴想见见龙王,沧珠也没有太过拒绝,想来应该是无恙。又是由昨夜那家海龟架起的轿子将妋衣一行送到了龙宫,沧明与夫人已经候着了。
入了天牢,老龙王只是被关在牢房里,没加镣铐也未受刑。
“你们倒还客气。”妋衣忍不住调侃,沧明难道还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吗?
“冉烈私通魔族,理应由天界处置,故不敢妄动。”
“冉旭呢?”妋衣问到。
沧明答:“冉旭逃脱了。”
原来退路在这。
沧明做出一脸愧状,仿佛攻下龙宫是受了天界示意一般。妋衣心下一阵厌恶,那啥还想立牌坊。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同龙王闲聊几句。”妋衣看向舒儿,指尖挽起他一缕秀发:“舒儿留下陪我。”
沧明与舒儿对视一眼,便命众人退下了。
“龙王受苦了。”妋衣坐在狱卒一贯坐着的木凳上,看了眼桌上的茶壶,没伸手。
“神族竟沦落到为逆贼撑腰。”冉烈站得笔直,鄙夷地看着妋衣。
“唔?”妋衣一摊手:“谁是逆贼好像还是悬案。”
“我北海龙族清清白白,你想怎么样?”
“错了,龙王,天界不想怎样。”妋衣站起身来,幽幽道:“是你们龙族想怎么样?龙族的手伸得太长了,四海一起伸手要将各族的领地都围起来了。”
“若是你们北海一味避战,倒也还算安分。可是魔族衰颓后,你们倒是操练得紧了。”妋衣突然转向舒儿:“舒儿你说是不是?”
舒儿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但还是点点头附和:“神使说的不错。”
“招兵买马是为防鲛人族反叛,而今他们真的反了,证明我并非多虑。”冉烈辩解到。
“鲛人族势大不是千年百年,已有万年了冉烈,你从未想过打压。你既想要仁政爱民的名声,又想借着一纸婚约让鲛人为你所用,届时四海联盟盟主花落北海也是顺其自然。只可惜冉旭不是一颗没有感情的棋子,他与沧珠和离,碎了你的四海梦。”
冉烈还想说些什么,又好像被噎着的样子,不再说话。
妋衣带着舒儿走了,她所言并非全部由衷,只是身为神使,自然要说些一个神使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