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入神谕宫,看着这高墙宫院,默言思绪飘远……
从那次分开就没再见到夜儿,不知道在这深宫他过得如何。
“姑娘,可以下车了。”车夫尖细的嗓音传来,让默言一个激灵,这嗓子可真细!不由让他想起了乌鸦……
她记得在四重天时,有一次外出迷路碰上了只乌鸦精,给她引路时,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烦了,索性最后使了一个默语决,不然她的耳朵真的会聋了。
顺着走廊一直往前走,经过一片荷花池,看着盛开的荷花与腐败的荷花掺杂在一起的模样,默言勾起了嘴角。
看来,这个太后是个不错的人儿,这次没白来。
刚一拐角,还未到正殿,迎面走来一个威严华贵的身影,看样子是等候已久的,那身影看到默言微微一笑,倒是多了些亲切。
“你就是蕊儿的女儿吧,身上倒是有几分她的影子。”
“母貌子随嘛。”默言回以一个微笑,大气不失优雅。
来之前柳颖可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还给她讲了许多太后的故事,于是默言喜欢上了故事里不一样的太后,这个神谕国的奇女子。
太后转头对着身后的随从说,“你们先下去吧!”威严起,语气不由令人顺从起来。
“是。”众人齐声道,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陪我走走?”疑问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感觉。
默言上前扶着太后手臂,两人漫步在池子旁边,“你母亲以前也常这样扶着我,当时还有婷儿,可惜……”
婷儿?兰婷?先皇后?跟自己母亲是朋友?那她算不算所谓的皇亲国戚?
“哎!你说我真是,跟你说这些干嘛,平白着徒留伤悲。”此刻的太后,满眼悲怆,让默言不由一怔,原来位高权重者也并不开心啊……
只不过不知这伤悲从何而来?
眼看没什么好说的,默言急忙转移话题“这荷花为何让它腐与池子里,观赏起来多了些别扭,少了些规矩,于宫中不免有些不妥。”
宫里不都是应该规矩繁杂,由不得自己吗?这太后任由生长的行为作风,倒是破有几分侠女之风。
“自然生长之最美,若扰之清修,倒无天然之色,何谈美?”
“自生自长皆是最美,太过完美的东西,皆不长久。”
就如他们一样……
默言闻言心底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被教化了,又好似恍然大悟了,总之整个人都升华了不少。
是啊,自然才是最美的。
“可是人类的发展趋势就是定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身为太后的她,有时也不得不被束缚着,做一些违背自身意愿之事,难以自然。
“那就在规矩中自然啊。”默言甜甜一笑,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既然规矩这东西不能改变,那就只能改变自己,让自己在这规矩中自然起来。不然一直被那些个条条框框束缚着,人生多没意思。
这一池子荷花虽然被困于此,可这大自然的盛开与凋零却不是人说了算的。
“小瞳儿倒是看的透,甚有道理!”太后闻言喜上眉梢,心中一阵赞赏,好似捡到宝了。
“这还不是多亏了太后您的先话,瞳儿只是说着接罢了。”这顺着长辈心思走,默言还是很上道的。
“嘴甜。”太后宠溺一说,心情不错。
这些话,让太后回想起六年前,也是在荷花池旁,只不过不同的是,折了一池子的荷花,无人问津。
“祖母,只有强大了才能得到机会,在这规矩繁琐的地方,才有一席之地,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像这荷花,在规矩中绽放凋零,得到自己的自由!”
“所以,您不要过于保护我,不然我如何才能成长?”
那男孩说着扶起一只折了的荷花,刚一扶起来松手,咔嚓一下,折断了……
这话问的她无言以对,这演示看的她心中堵塞……
其他的太后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是,过了几天,荷花一个个都生龙活虎起来,一个比一个开的美,开的灿烂。
回过神来,太后重新打量了一下默言,倒是不错的孩子,玲珑心巧把嘴,懂礼貌知我心,若是真能成为她孙媳妇倒是不错。
“小瞳儿可还没婚配?”
“额……未曾。”这话题蹦的有点快啊!
“哀家记得当初你母亲与婷儿可是定了婚约,只是当事人已不在,徒留我们这些生人在世挣扎。”言外之意是,你可是我家孙儿的人,你母亲虽然不在了,还有我这个老人家知道这婚事,你可不能赖账。
婚约?跟元夜?不是吧,命运这是跟她开玩笑吗?
默言嘴角抽了抽,强颜欢笑道,“呵呵,这俗话说得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新人念旧人。这人生嘛,就是要尽兴,才对得起他们。”
婚约?开什么玩笑,她才不会上钩呢,万一接招了后面让她下嫁怎么办?她可没那心思去应付这些道道。
太后看着鬼机灵一个的默言,心中不免有些好笑,看来他那孙子想搞到手个孙媳妇,实在是不会太容易啊。
“小瞳儿上学了没?”
“明天神谕开学便去了。”
太后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默言,封皮上写着“懿旨”两个字。
懿旨?难不成有什么任务要交与她办?还能是秘密任务?不是吧,她一个毛头小丫头能干什么?
“这是哀家的推荐信,拿着它便可直接入学,不用测试。”
“那就谢太后了。”默言甜甜一笑,发自内心的感谢太后。
“叫我祖母吧,你母亲都叫我母后的,太后怪生分的。”
“遵命,祖母大人。”
……
“诗仙的诗?”远处一个宫殿里,听着下属报上来的太后与默言的对话,元夜喃喃自语。
诗仙太白,名李白,其他不详。听坊间传言,这李白是突然出现在神谕,不知来历,有些人说他早已飞升仙界,有些人说是隐士仙者,还有些说是妖……
在民间有着诗仙称号的他,却不知在仙界如何,应当不会太差。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新人念旧人。”
“真巧,这首将进酒,我也喜欢。”那这是不是缘分?
“在规矩中自然,瞳儿,你可真是我的惊喜!”说着,手中的笔在宣纸上写下这几句诗,随手画了一个背影,俨然是默言转身的样子。
母后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如此与他投机,好似母亲就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去。
她定是他的良人,没有之一。
“去,裱起来挂着。”
涟影接过画,撇撇嘴,心道主子变了,变得如此世俗,不可理喻!这女色有什么好,有他好吗?不近女色的主上去哪了?
不久后,元夜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妖孽程度比起瀚离略胜一筹。
“你看我这身怎样?”元夜对着空气问到,随手又整理了一下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空气中传来一句,“好看。”
“切,不懂人情味的笨蛋。”
涟影:“……”他这暗卫当的可真憋屈,这一天天的不是被这个嫌弃,就是被那个嫌弃,时不时还被开个玩笑……
不过,自从主子认识了那个叫紫瞳的姑娘,好像变得有人情味了。
“太后,我从小没见过母亲大人,您能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吗?”看似随心一问,其实是早就想好了的。
“你母亲啊,是个很好的女子。只不过生不逢时,又爱不随心,还嫁不顺意,这世道容不下她……”
生不逢时?爱不随心?嫁不顺意?默言脑袋一阵空白,这都是什么?她问的不是故事吗?怎么牵扯出这些词……
“你母亲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家景儿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我本想将来让他俩在一起,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你母亲喜欢你爹,这事就没成。”
“那我母亲是怎么死的……”这是我关心的问题,当初若不是瞳儿母亲出事,瞳儿也不会被送出去,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能现在,还是个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姑娘。
“你母亲是我领养的,她身份特殊,乃前朝公主,改朝换代,总是有人容不得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年神谕国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人吃人乃是常事,但宫里却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当时的神谕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就在这时轩辕家族起义推翻了当时的孙家政权,建立了新的王朝。
当时鲜血染红了整个神谕宫,而站在中央穿着盔甲的太后许灵儿怀里却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婴儿便是紫瞳生母——孙静蕊。
身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不忍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婴儿惨遭毒手,便一时心软把她收养了。
谁知此事最终被有心之人捅了出来,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是被害的对吗?”有气无力嗓音带着些许难过。
“嗯。”
默言垂下的双手紧紧握起,内心是难过的,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人的阴谋,却让一个女子跟女孩承受,真真不要脸!
这一切跟自己的遭遇一模一样,让她不由感同身受,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她这个版本的女孩还活着,仅此而已。
突然,她感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不禁一松,转头望了过去。
“漂亮姐姐是来看夜儿的吗,这几天祖母禁足,我都不能去看你了……”
听到这么童真的话,默言心口一平,突然没那么难受了,倒是有些欣慰。
望着元夜天真的眼神,默言有种想把它挖出来雪藏的冲动……
咳咳!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那个,哀家乏了,需下去休息了,小瞳儿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夜儿。”太后说着,上前一步走,旁边凭空多出来一个墨绿色人影,扶着她缓缓走了。
不懂的问一个傻子,这太后确定是来真的?看着傻呵呵朝着她笑的元夜,默言一个脑袋两个大。
还有,这身手没能被她所察觉……
望着实力深不可测的墨绿色背影,她终于知道为何太后能在神谕立于不败之地了。
“太后,这紫家女儿还不知来历,让她与小夜单独相处,是不是……”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担心。
他自幼跟在太后身边,是亲人般的关系,小夜是他看着长大的,总是担心的。
“无碍,我看这女子甚好,况且夜儿中意她,成人之美罢了。”
“是。”
太后也是有私心的,既然蕊儿没有在她身旁,那就把她的女儿留下,也算是思及故人。
……
傍晚,一个黑色身影在紫府后院穿梭,宽大的黑袍让他看不出身形。
只见那黑影拐了好几个弯,到了一处石墙上,右手一挥,一股气息飞出,出现一个山洞,那黑影迅速进入,山洞随即恢复原来的模样。
“星君,紫瞳来了个师兄,我觉得有些不对,但不知哪儿不对,不知可会打乱霆儿的气运?”声音沉稳贵气,不骄不躁,正是柳颖。
“无碍,真正的契机在两年后,现在一切正常,你不必挂怀。”那星君是个模糊的背影,看不真切。
“那就好。”
“两年后你变可解脱,保护好紫霆。”
“遵命。”
身影消失,柳颖面色有些凝重,过了许久才听到一声叹息,“一切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