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秋,畅畅惠风,容容流云。天色时晴时阴,一扫夏日灼灼,平添了几分清爽。
大街上熙熙攘攘,远处的亭阁楼台,莺歌燕舞,歌舞升平。
这二人悠悠荡荡,不一会便到了那繁华的酒楼,远远地便瞧见那楼上的两个遒劲的大字—源楼。
“哟,我家娘子倒是好品味,这京城第一好风流的去处竟让你找着了”容瑄换了套月白色的罩衣,飞云大袖,绣金长袍,端的一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就这么招招摇摇往门口一站,便引得街上的小姐丫头们纷纷侧目。
“瞧这花多美,配我家娘子正合适”容瑄俯身看着门口处的茶花开的正艳,回过头来冲着清若一笑。
“这花风流,不及你人风流”清若撇了他一眼,抬腿便先往里去了。
容瑄忙尴尬地道了声谬赞也缩手缩脚地跟进去了。
“哟,这二位客官一看便是气度非凡,莅临小店有何贵干呢”那门口的小厮忙堆着笑上前迎来。
“来个三楼的雅间”容瑄抬手丢出一串铜钱。
“好嘞,两位客官楼上请”那小厮收了钱越发的喜笑颜开了。
“咱这源楼啊,都是一楼堂客,二楼往上都是雅间,这三楼的雅间可就是为您这样的贵客备下来的,这房间啊,都是按着花名取的,您看”小厮笑着说着。
“要那间秋菊厅”清若打断了那小厮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容瑄道“菊者,花之隐逸者也,正好配上这位公子的气质”
“这”那小厮面露难色。
“怎么着,本王”容瑄忙改口道“本公子不配吗”
“不不不,只是那”那小厮脸上略微垮了下来。
“哟,这不是三弟嘛”容琮带着把扇子,大摇大摆地上了三楼。
“哟,二爷,您来了”那小厮忙笑着上前招呼着“多亏了二爷您常来照顾生意”
“哟,二哥,怎得这么巧”容瑄假笑着上前打了个拱手。
“嗨,可不是巧了嘛”容琮合上那缀满金玉的扇子,仔细打量着清若“这位,是弟妹吧,你说说,这才几月没见倒是差点没认出来,来来来,哥哥请二位喝杯去”
“这”容瑄一顿,忽而笑道“却之不恭,便谢哥哥了”
“小二,这好酒好菜都上来”
“好嘞,几位爷请好嘞”
话音未落,那小二便蹿出去了。
待三人在那秋菊厅落座后,清若环顾着周围,只见那屋内的书架花纹似是有些熟悉,不过也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来。
二王爷端着茶杯,阴阳怪气地笑道“今日朝堂上,还要多谢三弟了”
“哪里哪里,兄长为国分忧,实乃高义啊”容瑄笑着接道。
清若看着这穿的花里胡哨的两位王爷在这阴阳怪气的,本来觉得自家夫君穿的就够花枝招展了,这来了个二王爷更穿的金光灿灿的像个金孔雀,俩在一起简直就是人间富贵花,不愧是亲兄弟,虽然看不惯二人一派作风,却也忍住了没翻个白眼。
“神女娘娘可好啊,倒是小王不懂礼数,都没去看看神女娘娘,在这里赔罪了”容琮端着酒杯看向清若。
“二王爷这样说可是折煞吾了,本是边陲小民,担不起娘娘二字,还请王爷您莫要取笑了”清若端起杯了轻轻抿了一口。
“说来这几日啊,听说陛下那里又封了位美人,听说是天姿国色,千娇百媚啊”
“啊,是吗,我这怎么没听人说过呢”容瑄给清若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又面不改色地笑道。“听闻本身风尘之女,只因容貌略似故去的贤妃娘娘卢氏,又恰巧同姓又不同宗,这才”容琮看着容瑄一顿,佯装懊悔道“瞧,孤这又说错话了,当罚当罚”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无妨”容瑄面色微沉。
“不过纳个美人罢了,陛下后宫这些年无所入了,想必也是那美人的福气”容琮笑道。
“三弟有所不知啊,这源楼除了这菜色好,曲儿也是一流的,要不要听听”
“全听二哥安排”
“那便点一出吧”
不一会,便有戏子上来,弦音相和,唱着汉高祖刘邦的故事,一会斩蛇起义一会又是韩信救主的,清若听得稀里糊涂的一曲听罢便昏昏欲睡。
“弟妹,弟妹,欸,听懂了吗”容琮看着昏昏欲睡的清若笑着戳了她一下。
“二哥,我夫人有些倦了,孤想带她先回了”容瑄拢着清若,低头抚摸着她的额头。
“倒是孤考虑不周,神女娘娘西域而来,怕是对中原文化不甚了解,这样吧,改日再与三郎一叙那便不送了”容琮起身抱着清若便飞快离去了。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吧,没真睡着”清若捶着容瑄胸脯,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容瑄被她抓弄得一身狼狈,早没了那潇洒倜傥的风度,只得把清若放了下来。
“你这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这唱什么刘邦呢”
容瑄理了理衣袖,随手正了正头上的冠缨,面色微沉“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卢家为国为民,披旌挂帅,肝脑涂地,落得个家破人亡,满门抄斩的下场,竟还要沦为他嘲笑的戏码,呵,这天家果真如此无情”
“今日一来便是打草惊蛇了,想必一会再难打听到别的消息了,哎”
二人出了那源楼,只觉今日无所收获,又打草惊蛇,一路沉思着荡悠着回府去了。
又是月余过去了,朝上诸位似乎是有了默契一样,也不再提及三皇子出京的事了,倒是西边的旱灾越来越严重了,一时皆言之嫡庶不明,宗庙不安,又言之幸恩独宠,后宫不和,听的皇帝脸色铁青,竟不知这不下雨的过错还能牵扯到内命妇上,不用想也知道皇后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便越发紧闭牙关,作壁上观,任满朝风雨,便是八方不动,终是钦天监的老国师上奏,以是中秋少雨,奏请皇帝行雩祭之礼。
宫里渐渐点上了灯帐,殿外月至中天,月色如银如练,东风临夜,宫中殿里,却一凉如水。
“孤臣危泣,孽子坠心,哎,倒是如此”灯光下美人喃喃道,夜风突来,吹起了手中的那本恨赋。
“这江才子也不知道恨什么呢”那宫人轻捻着灯芯,看着那新封的美人发呆。
“无非是国仇家恨,又岂是我等妇道人家能言说的”
“倒是觉得主子您和其他的主子不同”
“倒是哪里不同”媚美人放下手中的书,仔细打量着这丫头。
“不知道,只是觉得主子总是忧心忡忡的,别家的主子都是失宠了才悲悲戚戚,您这圣眷正浓,也不知为何也有股凄切之意”那宫人把桌上未绣完的纹样收了起来。
“可能有些想家了吧”媚美人拈着书页,神色柔和“白日里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奴名玲川,是宫里的孙内官养大的”
倒也是个苦命人,正感慨着,便又有内人来传信来了
“陛下召您养月台一叙”
“怕是今晚又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