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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杜甫的独白

今夜,亦无眠。

望岳

脑海中常激荡着一个声音:五岳之首的泰山是何等气象?幼时便在心中的愿望将要实现时,它又是否会知我是何等的迫不及待?泰山,您听到了我杜甫的豪情壮志吗?但岱宗之无际青苍,又岂是我区区杜甫能度量的?从齐,到鲁,如此的绵延使心开朗。

我不由得发问:为何大自然将所有的神奇和秀丽都集中于此?呆望着被高耸泰山生生劈断的阴与阳天,我庆幸着自己处在着荣华富强的时代,能专注地倾心于此刻心情的豪迈。

无春秋战国的战争贫乱,亦无隋末君王的独权霸政,我深深被咫尺的和平与幸福浸湿。

层层搭叠而上的浮云绽放着牡丹般的笑颜,全力挥舞着“开元盛世”的繁荣大旗;眼角掠过急于归家的飞鸟,留下稳重的拍翅声,飞往和平的幸福乐园。

泰山,让我全心地感受你吧!请助我站在理想的巅峰,愿我的豪情与壮志永荡山间!

今夜无眠!

春望

从哪里吹来了刺骨的寒风,在这漫漫飞雪的春天?为何有国破心碎的惆怅?

此地仍名长安城,但“安”却已逝。

有谁能告诉我,这花,是什么时候学会哭泣的?泱泱中华的茫茫烽烟,连路过的鸟儿都恨啊。

三个月前,烽烟四起。长安城里,已不再有娇艳的牡丹花。昔日的争奇斗艳,消逝如流水。

三个月里,我的心都被掏空了。老了,老了,花白的头发都屈指可数了,那金银簪也早都用不上了。

阵阵风扑来,挑起地上的飞沙——我,仿佛见到了妻儿!而风未过,景已散。呵,真是如梦的相见啊。家书从战争第一炮打响后就中断了,那最后一封家书也被我暖在胸口三个月了。我轻叹,呆呆的对着那封微颤的家书,不自禁地开了口:“你们,在家吗?还好吧?”

今夜无眠。

心被冻结……

白天在石壕村口遇见了那位愿意让我留宿的慈祥老妇人,而现在躺在床上的我,却无法停止地播放她离开家前那个毅然决然的凄凉眼神。

因为自己身上蒙盖了一路上累积的厚厚的沙尘与疲惫,来到老妇人家后,即便睡得只是简陋的破草床,我也马上入梦了。但语惊梦中人——是官吏抓壮丁的声音。

窗外隐约传来窸窣的响声,事后才知,竟是老翁翻墙逃走的声音。或许,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些残忍的官吏竟然会把老妇人捉去战场上备晨炊!

老夫妇的三个儿子都上了战场,而一儿子捎来信说,手足已远赴黄泉。现在,只有一个婴儿和其母于家滴泪。原已四分五裂的家庭支离破碎。

老妇人甘愿充军是为了家人啊!

屋外的嘈杂声渐渐远去,不仅带走了老妇人,还带走了邻家至亲的人;隔墙的呜咽声撕心裂肺,但却哭不回老妇人,哭不走战争,哭不尽已去的人!

何谓啊!战争与和平,和平与战争,你们什么时候能不再并论?抛开烟硝炮火吧,嫌安定的生活太平静吗?

屋外的风声也含着呜咽,唱起哀转的盛唐挽歌。

何时能施展我望岳之豪情壮志?何时可再见李唐牡丹之盛?

今夜,难眠……

何时,梦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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