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你认真讲，墨零这顿打是不是该挨？怎么就让他跑了呢………”简一烦躁地把笔往物理试卷上一丢，第四次回到了这个话题。
同桌苏巧是一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女生———如果忽略她在网上的战斗力的话。
她抬起头来，推了下眼镜，大镜框和刘海遮挡下的脸颊有一丝不明显的红，“一哥，高三了，还是学习重要，少看点课外书，零殿他这也是为了你好。”
“噫………你可别再给我叫他零殿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难以想象他这种人也会有粉丝………”
“零殿很帅的，学习又好，我上次的化学笔记还是他借我抄的。”苏巧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似乎是自己害羞起来了，埋下了头，露出的耳尖红得彻底。
“…………………”
是我错了我为什么要问你呢。
简一抓了下头发，一想到自己那悲惨的一柜子书，顿时更郁闷了，眼前本来就不会的物理大题更是如同天书，干脆一股脑卷起来往包里一塞，“算了巧巧，我先走了，你好好抄你的笔记。”
“诶一哥，还没到下课时………”苏巧抬头，人已经没了影子。
*
“可以啊你墨零，都有小迷妹借笔记了，也没见那么闲给我多讲几道物理题……”简一独自骑着车上了回家必经的湖心桥，嘴里还在碎碎念叨着什么。
直到一辆出租车忽然停在了边上。
驾驶座上的人伸手把空车的牌子扳了回去，从车窗探出头来，“一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正好上来一起回去吧，我今天收工早，放个假。”
“爸。”简一也没磨叽，直接下车把自己的自行车搬到了后备箱里，后备箱不够大，半个车子就那么露在外面，简一也不在意，麻溜地进了副驾驶。
“今天小零打电话过来说老师让把你的课外书都处理了，我就和小秋说了让去卖了，现在回去应该也差不多了。”简明寒微微侧头，“一一啊，爸知道你喜欢那些书，可你也知道现在是高三了，爸也是没办法，你一会回去列个单子，等你高考完爸再给你一本本买回来，咱不担心啊。”
“…………………”
“……算了，就几本书而已，卖了就卖了吧。”
简一偏过头看着窗外后退的桥栏，叹了口气。
“话说我这几天回家晚，也不知道你和小秋相处的怎么样了，我看那孩子性格挺温和是个好相处的，你没给人家难看吧。”
………什么叫我没给人家难看吧，你这是亲生爸说出的话？
“爸，你真的那么相信白秋？”
“怎么了？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小秋那么踏实乖巧一孩子，你怎么总对她有偏见？”
简一看着路灯移动下简明寒光影变幻的侧脸，“不是，爸。”
“她可能有问题，你要当心她。”
“…………………”
简明寒突然靠边停了车，“什么意思？你听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一种……直觉，总之，爸，你不要太过相信她。”简一盯着简明寒那与她如出一辙的幽黑的瞳孔，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简明寒也严肃起来，“你是想说，是过去那些人？这怎么可能……小秋她…………”
“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爸。”
“………………”
“好吧，我会自己小心的，你也是。”简明寒没有更多说什么，这种程度的交流对父女两个已经足够了。
十几年来的默契让他们比想象中更信赖彼此。
简一头抵着车窗，额前的头发滑下来遮住了眼睛，她也没有去管。
简明寒是职业拳击手出身，当年在地下拳场创下了百场连胜的记录，是拳场的神话，但也因此结了不少仇家。
拳场的恩怨牵连到了当时还在怀孕的简妈妈，落下了病根，生下简一后体虚更重，一直要靠药物调理，简一的童年记忆里总是夹杂着中药弥散的味道。
最终在简一七岁那年，她还是没有撑过去。
简明寒似乎从那天起就变了一个人，曾经锐意自由的锋芒皆数收敛，或者说是，黯淡了下去。
他离开了拳场，做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出租车司机，每天早出晚归，攒下的钱都存到一个写着简一名字的存折上。
他的肌肉开始松弛，反应力甚至也开始随着年龄有些迟缓了，这都是对于一个拳击手来说最恐怖的事情，但是他却毫不在意。
用简明寒的话说，他早就不是拳击手了，肌肉松弛什么的，不影响开车就行。
他成为了一个最平凡的整日为孩子操心唠叨的父亲。
可是简一知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一直是她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