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刘备整备军马,向龚景辞行。
龚景穿戴整齐,腰间挎着长剑,分明又是当日守城时那身行头。
道路的两侧,是自发赶来送行的百姓,他们敲锣打鼓,站在路旁为出征的部队送行。
关羽领着一千百骑兵先行开拔,卧蚕眉丹凤眼,相貌堂堂不怒自威,红色的脸庞,飘逸的长…胡须,盔甲外面罩着件绿色披风,头顶自然还是那顶亘古不变的绿头巾,手持一把泛着冷光的青龙偃月刀。
远远看到关羽骑马过来,百姓们开始欢呼,除了有些对关羽头巾颜色耿耿于怀的人颇有微词之外,关羽的形象和绝大多数百姓心中的战神极为符合。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关羽有些陶醉——万众瞩目的感觉好不惬意。
耳边突然传来一嗓子响亮的大叫:“将军一路走好!”
关羽一个趔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道路两旁百姓犹自对着关羽议论纷纷。
“他在看我们呢,哇!看起来好凶啊!”
“你懂什么,越凶越好。”
“为什么呀?”
“瞪谁谁流产!看谁谁怀孕!”
关羽一脸黑线......
关羽身后,骑兵们慢慢露出峥嵘。
龚景和围观的百姓满心期待着能看到一群威武雄壮,排列整齐,雄赳赳气昂昂的骑兵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刚刚加入骑兵队伍的新手们轻易把行进队形搞成了节日大游行。
新手们状况百出,有的七倒八歪,有的在马背上此起彼伏,更多的是两种情况都有:一会儿七倒八歪,一会儿此起彼伏。
骑兵并不是单纯是让步兵骑上马就可以称之为骑兵,很多厨师就连换一把菜刀都需要时间适应,更何况在马背上不但要操控马的行进方向、速度、辗转跳跃,还要在马上做出完成各种攻击动作,实属不易。
训练一名合格的骑兵花费的时间往往需要半年以上,远远超出训练一名步兵花费的时间。
时间太紧了,关羽先是用了一个星期让所有骑兵爬上了马,再用了一个星期让他们记住各种口令,再后来的俩个星期,关羽把张飞找来当了几次人体模特以便详细讲解人体构造和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
关羽抓住惊慌失措的张飞,一边拳打脚踢示意张飞要有职业道德,千万不能逃跑以使得自己的教学半途而废,一边用刀子在张飞脖子处比划:“大家看,脖子这里有条大动脉,认准这里,遇上敌人只管朝这里招呼,只要划破这条动脉......”
“大人,要是对方围着围巾如何是好?”有人问。
“那就往他的脑袋上砍!”关羽仔细盯着张飞的脑袋,一脸凶相。
“那要是他带着头盔呢?”
“照面门上招呼!”关羽应对如流。
“那要是他头盔是全罩着呢?”
“......,那也得使出力气把他敲晕,对了,你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来人,把这家伙给我拖出去打!”
事实上,一个月的时间,关羽还是让这些曾经的俘虏、流民身上有了很大的变化。虽不至于一个个脱胎换骨,但好歹对人体构造有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此后张飞时常从恶魔中惊醒,脑袋、脖子上满是冷汗。
刘备这时正和龚景交谈着。
将军即将踏上征程,太守深深地祝福,他们相约胜利的时候再会,那时节繁花盛开、红旗招展......
远远望去,多么感人的画面!
“不行,粮草不能再加了,我都快破产了!”龚景的声音响起。
“人工费涨了啊!”刘备道。
“临淄还没恢复元气,你得容我缓缓!”龚景摇头。
“我也很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刘备摊手,耸肩,做无辜状。
“你这是坐地起价,我要对你的这种丑恶行径进行鞭挞。”龚景快要暴走了。
“你这是拖欠农民工工资,典型的旧社会恶习!”刘备针锋相对。
“你不守信!”
“你不讲理!”
站在刘备身后的张飞忽然有些心酸——大哥太不容易了。
这还是涿县街头那个卖一双草鞋送一双鞋垫的刘备吗?这还是一边挥泪大甩卖一边吆喝第二双半价的刘备吗?
幸好,刘备还是和龚景最终达成了协议,俩人笑呵呵地互相恭维,一团和气。
“大人请看,我们的骑兵士气高昂,威武雄壮.....”刘备化身为卖瓜的王婆,想不到正在这时一匹马受到惊吓,一声嘶鸣,猛地跳了起来。马背上是一个刚从流民中招募的新兵,一个控制不住摔下马来,掉落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龚景手捋胡须:“果然威武雄壮”。
刘备臊得满脸通红:“其实,能不能打仗不在于外表……”
告别了龚景,刘备再一次踏上征程,迎风飘扬的大旗上斗大的刘字未曾改变,只是这支部队的身份已经从幽州的义军变成了青州的雇佣军。
公元184年秋,正当东汉朝局越来越混乱,黄巾军却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之时,刘备带领着二千五百人的部队离开了临淄城。
这一日没有闪电惊雷,没有风萧萧,也没有易水寒,这注定只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一个平凡的日子。
这也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对于临淄周边的黄巾军来说,就从这天起,他们的横行无忌的好日子即将被刘备终结。
八月,刘备军杀敌三百,俘虏六百。
九月,刘备军收复县城一座,杀敌八百,俘虏过千。
十月,刘备军再接再厉,攻克黄巾军山寨一个,杀敌一千,俘虏二千余人。
临淄城守军总是习惯在城墙踮起脚尖远远地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希冀着下一刻能出现报捷使者的身影。
近一段时间以来,临淄城已经习惯了刘备军每隔一段日子就传一次捷报。
对于战火纷飞的青州,对于那些还在和黄巾军作战的人来说,这些捷报代表着希望,同时也带给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信念和勇气。
每次只要龚景一想起自己当初决定留下刘备的决定,就觉得自己英明神武,走了一步好棋,于是越发为刘备惋惜。
朝堂之上多少人庸庸碌碌却身居高位,草莽之中像刘备这样的人才却连个出身都得不到。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