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镰刀没有斩中陆月，在临近陆月两尺外便被一道半透明的淡青色光幕阻挡。
“武者，不修术法，不修灵力，他们锤炼肉身血脉，以力证道，拳可断山河，破碎虚空。”
陆月神情不变，伸手一指，只见骤然间风云变色，湖水翻涌，天空之上，一根偌大的巨指似陨星坠下。
林雨猛的发觉自身已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指袭向他。
“修士，天地所钟，生有灵根，可修灵气。
灵根独一无二，并无高下之分，只不过人与人之间的资质不同，因此修士之间平庸之辈也不少。
武者九境，暂且不说，修士十二境，前六境为通感、凝液、修丹、元魂、蜕凡、神藏……我如今的境界刚好为第六境元魂，而你不过堪堪有着第一境圆满的实力，如何能攻击到我？”
轰！
水花翻滚，林雨的身影从水下浮起，他嘴角溢出鲜血，左手成扭曲壮。
“咳！咳！这就是修士的力量吗？”
黑气修补伤势，林雨冷漠着脸站起，无视了血肉扭曲的手臂。
看着那不详的黑气，陆月的眉头紧皱：“再继续下去，我不会再留手。”
“……”
林雨不为所动，再次凝聚黑气形成镰刀攻向陆月，虽说这镰刀不是实体，却依旧在半空斩出了道道破空声。
林雨不曾学过武，也不会什么术法刀法，他拥有的，是不死之身，还有那刻在灵魂深处的杀戮本能。
叮、叮、叮……
每一次斩在光幕上都发出了清脆的交响。
“冥顽不灵！”
陆月实在是忍不住动怒，从一开始他只是有杀心，可他并不打算下重手，但没想到林雨的感知这么敏锐，乃至二话不说便直接动手。
风起……
顷刻间，风云成龙，携惊天威之势飞出一口将林雨咬住，轰一声巨响砸至湖底。
半响，湖水渐渐平静下来，陆月静静站在原地，等着林雨浮上来，同时心里想着林雨刚开始的那番话。
“人被杀就会死，你杀的人应当不少，却为何说出那样的话……”
“还有那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月思绪万千，却始终不明白那黑气是什么。
“那黑气我称之为……死亡。”
林雨浮了上来，没有再动手，而是宛如枯叶般漂浮在湖面上，此时他的伤很重，虽说刚刚陆月那一击只是随手挥出的，但也超出了林雨的想象。
曾经村子里最强的人也只不过是能捕捉大虎的猎人而已，实力没有对比，林雨自然不明白所谓的修士是如何强大。
“死亡？死亡。”
陆月见林雨没有再冲上来，他自然也不会出手，在听到林雨的话语后低声喃喃了两声，而后问道：“为何是死亡？”
“……”
林雨沉默了一会，似自言自语般开口：“我哥说，我出生的时突然下雨，下了，下了五十四天，所以父母为我取名为林雨。”
“五十四天……十二年前。”
陆月深深看了林雨一眼，或许他的这个徒弟诞生于世间的那一刻便成了不详，也可以想象到林雨的生活是如何了，十二年的那连续的雨，让不少愚昧无知的凡人担心受怕，到处都是洪灾，在那段时间诞生的婴儿更是有不少被认做灾星……
林雨不知道陆月在想什么，他继续说道：“大水，死了很多人，在那之后，村子里不少人都将我视为灾星，极力劝说着我家人杀了我，可他们没有。
直到我三岁时，我死了，被一刀砍去头颅……只是，当天晚上，我活了过来。”
说到这，林雨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他慢慢坐起来，平静注视着陆月，然后居然露出了笑容。
“我死了，可我却活了，当时我身上冒出这令人厌恶恐惧的黑气，手背上出现了镰刀印记，也就在那一天，我不仅是灾星，还是一个怪物……”
这一刻，陆月的心中翻江倒海，负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地握紧、松开、握紧、又松开。
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陆月注意到了林雨的眼睛：“你、你是在哭吗？”
林雨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捂住心口，沙哑地说道：“我是怪物，不会死的怪物！不信……你看……”
“等等！”
迟了。
直接噗一声，林雨的手破开胸口，猛的一抓，那颗鲜红的心脏就被林雨挖了出来，血滴落湖面，渐渐荡漾而开。
“死亡，我已经忘了我死了多少次，可从未能真正死去。”
话音落下，林雨的头垂下，失去了生息。
“……”
陆月心乱如麻，秘境也因陆月的心乱而突然关闭，露出了山谷的景色。
木屋，山坡老树，碧绿湖水。
同时，这里的情况自然也被山谷里的其他人注意到。
陆景骤然出现在陆月身旁，他看着林雨的尸体默不作声。
“师傅……”
陆月此刻说不出话，心感悲戚。
木君婉也来到了陆月身旁，温柔地牵住陆月的手，眼中露出悲伤之色。
就这样，三人静静看着林雨的尸体，直到月朗星稀之时，林雨的身上黑气如焰，那黑气渐渐形成了一道手持镰刀的狰狞虚影，可这在所有人眼中是狰狞恐怖的虚影此时却无比温柔，宛如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般，轻轻地将林雨拥入怀中。
下一刻，林雨手中那停下跳动的心脏化作尘灰消散，而胸口上的血洞则是顷刻间愈合。
林雨的胸口开始起伏，有了呼吸，半刻钟后，黑气尽数融入林雨体内，然后林雨便睁开了冰冷的双眼。
他……活了过来。
一边，木君婉松了一口气，握着陆月的手也渐渐放开。
“去吧，这孩子可是你徒弟呀。”
给了陆月一个眼神后她便转身离开，从林雨被陆景带来后，她就开始为林雨做一件衣裳，如今已经差不多完成，是时候拿出来给林雨了。
至于那虚影是什么东西，轮不到她来头疼。
陆月深吸一口气，在林雨面前席地而坐，开口：“你为何要做般做？”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月仿佛觉得林雨比来之前更冷漠了。
“因为这里疼。”
林雨指着心口，冷漠得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我明白了……”
陆月不再问下去，转而脸色严肃地说道：“从今日起，我陆月，正式收你为徒，哪怕天地弃你之，人鬼厌之，我亦不弃，我亦不厌！此师徒之名，永恒！”
“……”
林雨再一次捂住了心口，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想死去的念头。
只是。
心在跳，与曾经的跳动一样，却又那么的不同。
好像，他很久很久以前，“心”也是这么跳的。
“感情么……”
一滴温润的泪，在这一刻流了出来，林雨接住了这一滴泪。
紧紧握住。
而后，他跪向陆月，喊了声……
“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