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来人正是夏同知。
看到地上的尸体诧异但却没有露出悲伤,转身询问小厮,何故?
此人可是你的叔父?
夏同知“嗯”了一声。
赵陌秋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夏同知,昨天晚上在聚丰楼并没有特别在意此人。
三十出头,全身最醒目的就是他那个硕大的眼睛和高鼻梁,想必曾经很多人误认为他有西域血统。掌管地方江防,捕盗,清理军籍和扶绥民夷便是他的职务范围。刚才此人一进来那副迷糊的样子,就知道昨夜也是彻夜难眠,还喝了酒。
夏同知,昨日喝酒了?
回高大人,下官昨天熬了夜困了便喝两口提提神。声音颤抖,眼睛似乎也红了,怕其他人发觉便找了个理由将夏老爹的尸体送去停尸房。
不如我们也一同前去如何,我正好也要再看一眼张知府尸体。
走...,高金铎顿时心里有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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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走廊顶落下的雨水滴落在脸上,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困意消失大半。霎时,赵陌秋突然停住脚步,整理了一下衣裳将腰间的红宝石短刀拿出拨弄了几下花坛里枯萎的火球花,从土壤里散发出草本的气味。
这火球花果然生命里很强啊!你先行一步,我与陆兄还需要去做一件事,说完便看向一头雾水的陆松。
赵陌秋疑惑的“啊”了一声,不太明白薛已的话,但也没有问下去,径直朝着停尸房的方向走去。
这雨下的如此大,还伴着闪电雷鸣,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了,说话之人正是兴王府的张长史。
话音刚落,只见赵陌秋和高金铎二人踏进屋内。
两位查得如何了,王爷给的期限过去小半了,如今又多了具尸体,这可不是咱锦衣卫办事的效率啊!我听说方才抬进来的尸体史这府衙的一个炊火房的人,这等不想干的人怎会被人杀害,难道他也是凶手之一不成?梁西山故作高深的样子被一旁的张长史看在眼里。
梁佥事就无需担心了,既然此事高某应了王爷三日之限,如若没有我自会请罪。
梁西山自然能听出这是在跟自己“下注”,立刻拱手道,高镇抚使哪里的话,你与赵...,眼睛撇向正在察看尸体的赵陌秋。
郡主......
梁佥事可是在唤我?
看着一副谄媚的嘴脸,想着自己你也不用再装的那么辛苦,应天府的容国公府相当于是个吃着皇粮没什么实权的武靖伯罢了,锦衣卫什么人,世人皆知。
梁佥事,我就是跟着先生出来义诊的姑娘家而已,您不必在意,我会做好分内的事。
好好好...,明白...,容国公府里安否?
安!转头继续复查尸体。赵陌秋自小属于外柔内心冷漠坚定的性子,除了自己亲近的人,当没有兴趣回答一个人的话语时,就会连吐一个字都觉得是徒劳,这时能给梁西山一个“安”,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至于张长史,想必也是知道了自己的家事,知道容国公虽比不得兴王爷的威望,但是赵家国公世袭也是祖上跟着洪武爷一起吃苦得来的,,所以一直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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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人,赵陌秋像高金铎招手低声,道,正常酷暑天这儿会放冰吗?
高金铎突然意识到,现在整个停尸房放了六具尸体,一般府衙都会在夏季从冰窖里挪几块冰放在停尸房房内,一是防止尸体腐烂的厉害,而是为了去除异味,所以会在冰上撒一些醋。可如今这间停尸房却什么都没有,再看下尸体的腐烂程度已经开始孵化蛆虫了。
最多还能放一天,否则整个府衙北苑就都是这味儿了,边说着边用手臂捂着鼻子叹息道。
另外,那二老的尸体可以送走了,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好生安葬了便是,赵陌秋看向夏通知拱手道。
好...
哦,对了,夏同知还是少喝些酒,毕竟对咳疾不益。冷不丁的这一句问候另所有人都异常的疑惑。
劳烦赵大夫提醒了,夏同知脸色苍白,怕是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惊了一下,再者本就因为堂叔夏老爹的事没了精神。
这时高金铎走到夏同知的面前道,有劳。
夏同知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应了声“嗯”。
这时陆松和薛已从屋外进来,正好撞上两个抬尸体的衙差,眼看被抬着的尸体要从支架上掉下来,夏同知下意识地伸手拖住衙役的胳膊,陆松赶紧扶住其左臂。
小心些,好生处理!两个衙差吓得不敢抬头看陆松,也顾不得外面下着雨。
夏同知,方才见您蹙眉,是否是左臂受伤了?
啊,只是前两日外出处理南城盗贼时不小心弄伤了,不打紧,有劳陆百户方才帮衬了,不然死者...,夏同知一副惋惜的样子。
哦,对了,忘了正事,两位大人,应天府来人了。
既然有客访,张某人等就先行告辞,望几位大人勿忘期限。陆百户,可否送一程?
诶,好!
陆松和兴王府的关系向来微妙,高金铎便也点头应许。
应天府,谁?赵陌秋有一种不好“预感”,眼巴巴的看向薛已。还没等陆松说出口,便喃喃自语:“不会这么快吧!”
你大哥哥来了!
先生何时瞒着我送的信?
走吧,薛已没有作答。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滴嗒”作响。
打从十岁过完生辰后就再没见过家里的这位兄长,至于对比自己年长七岁的赵弘泽的印象就是个温暖的大哥哥,如今头上带着的唯一头饰白玉簪子,用的是上好的和阗玉所制便是他前两年托人送到吴县,所以赵陌秋异常的珍惜。
走到前厅便看到几个身容国公府皂服的小厮打着伞站在照壁前,堂上坐着一位身穿蓝衣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配着雁翎刀,身边的一个老奴看见一行人进来立马笑脸迎上来。
放下手中的茶器,赵弘泽听罢起身道:“在下容国公府赵弘泽!”说着便憋了一眼站在薛已身后的赵陌秋。
原来是世子啊,久仰,一番客套话完后,赵弘泽揖了揖手,道,家妹年纪尚小给几位大人添麻烦了,今日我来正是依了家父的嘱托将其带回去好生管教。
好生管教?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老师送回去的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让大哥哥和爹爹如此看待自己,但又不好当面问,只好瞪着一双眼睛竖着一对耳朵听着了。
梁西山自然懂得进退,虽说只是个容国公府的世子,以后可就是武靖伯,自然要给几分面子,只有一旁的高金铎一直默不作声似乎在揣摩什么。
这位相必就是高镇抚使吧!家妹给你添麻烦了,还请包涵。
高金铎回礼道:“世子,严重了!”
那我就带家妹先行回客栈了!
啊,这就回了?赵陌秋想着现在不好当面问大哥哥,只好先默不作声,再看高金多果然还是谁也不搭理的表情,突然莫名的想笑,不过还是有件事要提醒他。
高大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屋外檐下。
这是我从夏老爹袖口里发现的,还有我总觉得那个夏同知知道些什么,昨天那般他竟然还有空换了身衣裳,而且他并没有咳疾,只是我在试探他,他却没有否认,而是顺势应了一声,这是为何?
另外,你可以再打听一下这个的由来,还有他好像左臂受伤了,我在夏老爹左手的指甲里发现了一些血渍,死者身上没有一处皮外伤,这个血渍应该不是他自己的,说着将一个黑褐色的铜制铆钉放在高金铎手中随后便揖了揖手离开,毕竟赵弘泽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只好尽快说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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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大哥哥,赵陌秋笑嘻嘻的叫着,赵弘泽却没有作声。
没想到几年不见小姐都长这么高了,这次老奴和大公子快马加鞭来是接小姐回应天的,明日便启程。
回应天!不是吴县?
你也过了,是时候把你接到应天了,父亲已经给你找好书院,去那里学两年,让夫子好好教导你。
那老师呢?
薛先生自然是回苏州府去,你一个小姑娘学医学成了吗?
大哥哥,小时候你不是还鼓励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吗?怎现在说反悔就反悔了。对了,王家嫂嫂可安好...
赵陌秋你什么时候跟人学会搪塞的话,我在跟你说回应天的事儿。
那可不可以多待一天,就一天,后日咱们再启程。
为何,那个高镇抚使?丫头,离锦衣卫远些,有些人和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好了,明日卯时启程,你自己收拾一下行李。
见没有转圜的余地赵陌秋也不再说话,只得点头应允,坐在凳子上也没有起身,心里在算着还有几个时辰,或许还可以做些什么。
赵陌秋!门外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打开门瞧了原来是李果珍。
你怎么在这。
我和爹爹正好也住在这里,我来是要将这个给你的。
你哪来的银锭?
这个是我被困在繁花铺子枯井里捡到的,我认识这里的字,指着银锭底部的“银作局”,我听别人说过这是应天府和顺天府的东西,你是应天府的我就将它给你了。
皇家银锭,小小的点心铺子怎会有此物?赵陌秋仔细端详此枚银锭,还没反应过来李果珍便撒腿跑的不见踪影。
不行,得尽快让陆松和高大人去趟繁花铺子想必那里还有一些线索没有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