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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交织思念

(接着上章的梦境)

明娆与那人被黑巾蒙住脸捆住手被他们推搡着,许是有意捉弄,专挑坑坑洼洼的地段走,明娆屡次差点摔倒,但每到快要跌下之时,他总会能预感到一样,扶住她的身子,眼前黑乎乎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到他离自己很近,甚至脖颈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如此行了大概一个时辰,明娆身后被一男子大力推搡,趔趄了一下,而后就有人粗暴的拽下蒙面的黑巾,一片刺眼的光亮后,明娆终于看清了所在的地方。

他们不在屋内,依旧身处室外,四周环山,正前方一男子坐在虎皮铺设的大凳上,他体型壮硕身高竟是有八尺有余,两侧站满了贼寇,或持刀或执鞭,冷笑着看向他们。饶是方才明娆说不怕,此情此景,竟是有些畏缩。

“老大,就是那个男的昨日阻了我,一个生的极好的小娘子,被他救走了。”明娆闻声看去,就是那日抓着自己手臂言语下作不堪的那个贼人,此刻正伏在凳上之人耳边说。

贼人老大冷哼着一伸手,一旁的人立刻将一长鞭放于他手上,他不屑着,直直的朝明娆他们过来。

“想必你就是这里的头目了。”还未到跟前,明娆身边那人便看着贼人老大笑盈盈的问。

那贼人老大见他眸中并无惧色,不由得停了脚步细细打量对面那人,只见他被绳子捆住双手,但嘴边带笑,似乎并不怕他。而又看他身上衣着,华贵又低调,腰间的玉佩饶是乡野村夫也能略识一二,是个极好的货色,于是将执鞭的双手背于身后,缓步走至他跟前,“你是何人?”

“就是个来往的商贾而已,”他看着贼人老大的神色,不禁笑意更浓,而后缓缓道,“来与你做个生意罢了。”

饶是明娆听到这话,也不禁惊得瞪大眸子转过头看向他,果然就听见贼人老大放声大笑,四周的贼寇们嘲笑冷哼声此起彼伏,“你可知你现在身处何地,来了我的地盘,不求我绕你们一命,还说什么生意。”

只见他并无惧意,也毫不在意他们的嘲讽,依旧淡笑,而后开口沉声说,“我虽是商贾,但家财万贯朱轮华毂一掷千金自是不在话下,你若与我合作,总好过与官府虚与委蛇,替他们办事又捞不到几两银钱,反而搭去不少兄弟。”

这话一出,明娆看着惊呆不语的贼人老大,瞬间了然,看来这衢州肆乱的贼寇,不是官府管不了,而是与官府沆瀣一气,甚至替官府办事,谁阻了官府的道,就让这群人去抄家抢掠,最后官府假意搜寻安慰一番,将自己摘了个干净。明娆暗自咬牙,真是黑心的官府。

只见那贼人老大听着他的话,也不禁细细思忖,而后道,“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先给我兄弟二人松绑可否?”

明娆见着情势转危为安,不多时,那贼人老大竟与他勾肩搭背,以至于此时与他和众多贼寇们坐于大堂内,喝酒吃肉。

“二位兄弟,以后有何要求尽管提。”贼人老大执起酒杯,冲着他们说。

明娆与他也执起酒杯回敬,她不知方才那人与贼人老大悄悄说了些什么,现下如此熟络,丝毫不见才到时剑拔弩张紧张情形,见着他一饮而尽,明娆也一杯酒尽数饮下,从未喝过酒的她,顿时觉得喉咙火辣灼烧,轻咳两声也未能缓解,而那些之前恶言相向的贼人们,也都一个个的举杯,明娆此时不知喝还是不喝,就在这时,一方黑色手帕送至自己桌下的手中。

明娆兀自接下,偏头看递给她手帕的那个人,只见他一边朗声笑着一边一杯杯饮酒,目光都没有瞥向自己,明娆此时只觉得感激,每每执杯饮下后,用黑帕拭嘴将酒尽数吐在帕上,黑色不显水渍,竟是无人发觉,就这样喝了一轮又一轮,所有人脸上都有了醉意,他又饮完一杯后,瘫软的趴在了桌子上,那贼人老大见状,步伐不稳的走下来,一边笑骂“你......你就这点酒量!来人......给他们安排房间!”一边摇晃着出了门,明娆知道那贼人已经醉的糊涂,于是扶着他站起身,他身形高大,明娆将他的手臂搭至自己肩上,勉强扶他进了安排的房间中,扶他躺下后,就听得给他们带路的那人说,“兄弟也在这房睡下罢,再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再说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讲究。”说完就关上了门离开了。

明娆看着躺在床上的他,不禁心中想到:爹爹娘亲要是知道自己与只见过两面的男子同屋而眠,不知会作何感想。想到这,兀自咬着嘴唇忍住了即将涌来的悲伤,叹了口气,搬来椅子,想着在椅子上凑合一晚。

“你睡在床上罢。”刚要坐下,明娆就听见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明娆回头,就见他已经起身坐起,眼神清明,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醉意。

“你......你没醉?”

“那酒虽烈,但也还撑得过去。”他缓缓说,“今晚你睡在床上罢。”

明娆刚想拒绝,就听得他敛了神色,正声道,“今夜,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明娆翻来覆去睡不着,躺在床上时才暗自担心,姨夫姨母和表哥知道自己被贼寇掳走,该如何着急,那人离开已有半个时辰,如今还没回来,心里愈发没底,于是干脆起身下床,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门从外面推开,他步履匆匆的进来,还未等明娆张口问,他一把搂住明娆朝着床榻跨去,将明娆按在怀中盖起被子。明娆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动。”

这时门外脚步声大作,不少人执起了火把,乱哄哄一团,有人高喊“那人朝那边跑去了!”随后如铁驹过迹的脚步声经过他们的房间向前奔去。听得脚步声远去后,他翻身下床,

“方才情态不得已,还请见谅。”

明娆坐起身,怔怔的看着他,捂住发悸的心脏,好久才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淡淡一笑,而后从怀中拿出一沓厚厚的类似账簿的东西,道“明天一亮,你就知道了。”

“你安生睡下,我在椅子上守着。”

也不知是心力交瘁还是有他在身边甚觉得安心,明娆很快便睡着了。

果然,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明娆顿时被惊醒,就看见他打开门,温陆川和姨夫冲了进来,“颦儿你没事吧!”

明娆惊愕的看着他们,自己不是在贼窝吗,怎的他们都来了,疑惑间温陆川带明娆出去,就见一众贼寇齐生生的捆住手,跪于外面,这时,他的声音传来,

“昨日我是故意在河边等贼寇找上门寻仇,带到贼巢后假意与他们交好,套出他们与官府有勾结的话,而后趁他们大醉之下,夜入房间拿到了与官府来往分赃的账簿这个证据。于是在暗中等候我的手下得我信号,端了贼寇窝点。怕你家人担心,木影早已告知他们,事情结束后,带了他们过来。”

明娆此时不禁叹服,这个白彦廷步步缜密有致,就算有自己这个变故,也能处理的滴水不漏。

“多谢你。”送至温府后,明娆转身对他说,“无论是饮酒时的手帕,还是昨日的周旋,多亏你的相护,如若日后需要小女,定会报答。”

他眉眼含笑,弯下身子与她对视。明娆看着他清澈又深邃的眸子,听见他说,“如若要报答,那就明日陪我泛舟罢。”

轰隆隆。

几声巨响,将梦中的明娆拉回了现实。

明娆起身,环顾四周,是在温府的房间里,看向窗外,闷雷过后竟是下起了雨。回想方才的梦,在那梦境中,瑾王是商贾,唤白彦廷。明娆皱了眉,这不就是他隐藏皇子身份,以商贾白彦廷来往衢州买茶的名号吗。

这些日子做的梦,虽不说离奇,有的情节也不甚一样,但是现实中每个人的身份竟是与之分毫不差。

“小姐,您起来了。”斐玥执帘进来,就见明娆坐在床上兀自发着呆,说“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还好您在屋内,我看着院子里躲闪不及的丫鬟婆子都淋了雨往回跑呢。”

“下这么大的雨,定是不能泛舟了吧。”明娆不假思索,脱口喃喃道。

“您说什么?”斐玥见她失神不禁笑问道,“小姐是不是还没从梦里缓过神来。”

明娆听见她话,敛了神色。简单洗了漱,头发也不想绾,就这样披散着怔怔的看着窗外。嫩绿的芭蕉被雨水冲打着抬不起头,昨日还红艳的海棠在阴沉的笼罩下显得愈暗。此时一个场景就如一同到来的闪电一样,一抹白光般的划过脑海。

那场景中,被雨水打湿的自己,头发紧紧的贴着脸颊,衣衫覆在身上湿腻腻的,包裹住了玲珑的曲线,身体突然摇晃,低下头一看,是湖中在雨水猛烈的冲刷下摇曳不停的小舟上。蓦地头顶一阵黑暗,竟是男子的外衫罩在了自己头上,明娆抬头,就见他执着外衫,将她尽力罩在其中,而他却全然暴露在雨水下。

“彦廷。”

此时,候在身边的斐玥一直看着自家的小姐,只见她靠着窗边下巴置于交叠的双臂上,兀自看着外面愣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于是走上前,正想问问自家小姐需要什么时,就听得明娆脱口而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时,自己瞬间瞪大了双眼捂住嘴,骇得不敢出声。回想昨日那人即使自己受伤也紧紧搂着小姐,以及小姐眼角含泪翻看那人伤口的样子,心中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自家小姐已然十六岁,过了及笄之年了,更何况那人俊朗翩翩,武艺高强,小姐有这心思也不为怪,于是思忖片刻,终是下定决心,走至她跟前缓缓道,

“小姐若是思念的紧,大可写封信递去,奴婢就算冒雨也愿替小姐走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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