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九叹一口气，跟着启明离开阁楼；细想：我今天可是刚刚来到建沂城，饭还没吃过一口呢，就开始伺候别人了，真的没有想到啊……。
（接上章）
“烫，烫，烫！”
“少说两句会死吗？”玄九不耐烦地拧动水龙头，调整到合适的水温。
“你跟卓新好像啊。”
“你可讲明白点，哪里像啊？”玄九弯着腰，拧紧龙头，揉着启明的头发，一脸嫌弃。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可是卓新的口头禅哦！”启明抹了抹脸上的水，低着头，“你不是认识卓新吗？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啊。”
玄九气也气不过，只好抄起洗发水，使出很大力气向下倾倒，倒了得有大半瓶。
“你这是给我抹了多少洗发水啊？这也太多了……”
“让别人伺候你你还这么多事儿，我不干了啊——自己洗干净！”玄九的声音高了八度，昂着脖子，瞪着眼，作出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别啊，好歹也给我洗完了你再走啊！”
“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就把脱毛膏倒你头发上了——咱先礼后兵。”
“行，行！我不抱怨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玄九的嘴角轻轻扬起，慢慢走上前去，用手掌轻轻在启明的头发上按摩着。
“对了，刚刚的回忆幻象还没有结束呢，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后来，我在那片林子里苏醒，同时遇到了准备去出差的卓新阿姨。”
“不对啊，卓新去出差为什么要去那片落叶林呢？”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我跟卓新阿姨熟悉了以后，我才知道那里埋着两把一模一样的短刀。后来她每次出差便留给我其中一把用来防身。”
“哦哦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我手里的短刀是另一把。”玄九用胳膊蹭了下额头的汗珠，拧开了水龙头。
“太凉了，把水调热点呗！”
“再见。”玄九停下给启明洗头的手，准备离开。
“别走啊！你现在可有把柄在我手上，信不信我哪天把你穿我衣服的事情告诉别人啊？”启明抬起头，头发上的水淋淋漓漓流下来，弄得满地都是。
“能不提这事儿吗？”玄九站住了脚，脸立刻变得通红，“拿什么威胁我都行，非得用这个？”
“当然不能——这事情必须要提，我还要说一辈子呢！”
“切——用你提？咱俩以后能不能见面都不好说，这件事情你就算真地说一辈子又有什么意义呢？”玄九冷笑道，只好上前继续帮启明——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后面厕所的清扫，肯定也会是他的事情。
“自己把头发吹干吧。”
“不——我要让你给我吹！”
“你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宝宝一样？”
“人家才六岁哦。”
“快别给我装嫩了，我看这意思你怎么也得十一二了！你连怎么把头发吹干都还不会吗？”
“不会。”
玄九被这句话噎住，运起气来，尽量克制着内心怒火：“等着，我给你拿吹风机去——卓新平常把吹风机放在哪里啊？”
“哈哈没文化吧，永恒大陆上面没有吹风机！”
“你……”玄九这才发觉自己中了启明的圈套，运气运得更厉害了，“我不管了，自己晾干吧，这是毛巾。”
“九哥？”
“啥事儿！”玄九早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露出凶相，狠狠瞪了启明一眼。
“你有身份卡吗？”
“有啊！你到底想怎么样！”玄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幼稚鬼。
“我饿了，想吃东西，给我买。”
“冰箱里没有吗？你这么多天都是怎么过来的？”
“冰箱里的饭都太难吃了，每天都是一个样子。”
“不管你了，我搬出去还不行吗？”
“别走啊，”启明一把上前抱住玄九，皱了皱眉头，“我记得你刚才说你在建沂城只认识卓新阿姨，而且还是刚刚获得的身份卡——你搬走又能够去哪里呢？”
“你快放开我，衣服都让你弄湿了！”
“前提是你得留下来。”启明抱得更紧了，湿漉漉的头发已经紧贴玄九的后背，让玄九难受不已。
“我留下来还不行吗？你快点放开罢。”
“给我买东西吃我就放开。”
“霸王条款是吗？”玄九越发急了，“你别得寸进尺——我现在去睡大街都比在这里跟你置气强！”
“有本事你去啊，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有胆量你就跟！”
玄九在启明的拖拽下迅速穿好鞋，很是吃力地在纠缠之下开了门。
一股刺骨的寒气透过门缝钻了进来，唬了玄九一个趔趄。出于无意，他立刻把门关上，回过头，看见的，是这个“幼稚鬼”得意的笑。
“走吧，我不送了哦！”启明明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还轻轻地把玄九往门外推，“看这意思明天就是幻光日了，所以今天晚上一定会很冷——既然你这么有胆量，那就随你便吧……”
玄九真的好气，脸都快憋红了，可是他又拿启明没有办法：一是启明比他熟悉这里；二是启明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国家，而且遭遇类似；三是自己的突然造访打断了启明平日的生活……如此说来，玄九没有任何跟启明生气的理由。
启明这个家伙——唉，真是怕了他了。
“下不为例。”
“好——”
“厚衣服在哪里？”
“干什么啊，还是要走？我可是不会告诉你的！”
“想吃东西不得出去买啊？”
“唉，连怎么买东西吃你都不知道，亏了我没让你走。”灿烂的笑容迅速占领了启明的脸蛋，他耸了耸肩，转过身，背对着玄九，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跟我来吧。”
又中圈套了……
玄九已经没有了脾气，只好跟上。
“把卡贴到这上面。”
在餐厅的圆桌旁，有一个黑色的瓷箱。
玄九照做。
“你还买东西吃吗？”
“不了不了，我吃冰箱里面剩下的就行。”玄九拜拜手——他这是想替字由多留一些点数，以便于让字由早些解放。
“给我来一碗建沂城的清洵面就好。”
“你在跟谁说话？身份卡助手已经睡着了。”玄九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去问启明。
“这你都不知道？我在和最近的餐馆服务员说话啊。”
“他能听见吗？”玄九刚刚发问，接着发生的事情就打了他的脸：一碗热腾腾的面不知何时被摆到了餐厅的圆桌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是啥都不知道——这个叫做快速传递。”启明耸着肩摊着手，满是春风得意，蹦蹦跳跳到桌前坐下，拿起桌边的筷子便狼吞虎咽。
吮吸面条的声音在餐厅内很响亮，勾起了玄九强烈的饥饿感——他已经将近一整天没有吃过饭。
“启明，冰箱在哪？”
“左手边的墙角就是。”启明根本无暇顾及玄九——他低着头，完全不舍得咬断嘴中的面，用手敷衍地给玄九指了指方位后便立刻扶住碗边，好像怕它逃走一样。
“微波炉在哪里？”
“这地方没有微波炉——把饭拿到餐桌上，它就变热了。”启明嘴里被面填满，鼓着腮帮，含含糊糊道。
“果真是这样，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玄九把一个用塑料膜包住的碗从冰箱里拿出，放到餐桌上，坐在启明的对面，撕开塑料膜，向里面瞧去。
“怎么也是面条啊？”
“这个就是建沂城的清洵面，可好吃了，快尝尝吧。”启明用筷子指了指玄九面前的这碗已经冒着热气的面，眼睛里面充满了光彩。
“你也真是奇怪，明明冰箱里有面你还要去买。”
玄九闻到香气以后，实在是太饿，用筷子夹起面就是一大口。
“咳咳咳！这里面都加了什么，怎么这么咸啊！咸到齁嗓子！”玄九吃了第一口就完全受不了，刚刚入口的面立刻吐出来了大半。
“哎呀，我忘了告诉你，冰箱里面的面是卓新阿姨给我留的——因为我爱吃咸的东西，所以每一份预留的饭菜阿姨都加了很多盐，这两天我盐吃得太多有点难受就一直没怎么吃饭，所以我看你来了以后就干脆让你给我买碗没有盐的清洵面来改善改善口味。”
“这种东西你竟然能吃得下去？”玄九瞪大了眼睛，“卓新没有给你准备不咸的食物吗？”
“偶尔一次能吃下的。至于原因嘛，是有一次卓新阿姨煮面的时候盐不小心加多了，她看我特别爱吃以后，便默默地记下我的偏好。后来阿姨每一次出差，给我准备的饭都极咸无比……我想跟她说这件事可是我又怕辜负了她的好意——所以每一次吃饭我都会把饭菜用水过一遍再吃，没想到还是吃咸了。”
“其实你应该跟她说说的，不然总这么折腾对身体也不好。”
“卓新阿姨在平止城，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之前听她说过平止城的生命维持效应（注释一），一但人长时间停留在平止城，离开以后就会有危险。唉，真是担心她啊。”启明目光闪动着，充满了忧虑。
“你不必太挂念了，说不定阿姨她已经往家赶了呢——这面实在太咸了，我用水冲冲去罢。”
“厨房在右手边。”
“知道了。”
玄九用水冲洗了好多遍，这碗面才能勉强下咽，吃完以后，他的整个胃都在皱缩着，十分地不适——这让他有一种很迫切的干渴感。
“太……太咸了，启明，水……水在哪里？”
“厨房，里面的水可以直接喝。”
玄九抱起碗，红着脸，向厨房奔去。
他倚着窗户，开着水龙头，接了一碗又一碗，直到撑得打饱嗝，这才算完。
“九哥，没事吧？”启明走进厨房，呆呆看着玄九一副囧样，眨着他那一双眼睛，“这事情怨我，忘记跟你说了。”
玄九未理，他好像预料到了启明正在打什么鬼主意。
“既然哥哥已经到厨房了，那就帮我就把这几天的碗刷洗了吧？”启明笑得很是淘气，很有优越感一般叉着腰扬着头。
果不其然……一不做二不休，头发我都替人家洗了，碗也就顺便吧。反正我以后可能还要住在这里——也就更没有理由再去推脱了。
“碗你从来不刷吗？”
“我懒啊，平常也都是卓新阿姨回来的时候会去收拾的，既然你来了那就顺便吧。”
“看出来了，头你都不会自己洗，真的是懒。”
“哎呀，能别再提这个了吗？”启明揉揉眼睛，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很小。
“我说几次又能怎么样呢——我才不会跟你似的，捉到人的把柄以后就要励志说一辈子。”
启明微微一笑，不再回话。
（本章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