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寺庙,郝云诺的情绪已然乱如麻,丝毫没曾留意到离殇见到她的喜悦与激动。
原来,自打她失踪后,忙于来边关的景朝阳便留下离殇和一干府上暗卫四处打探她的下落,可一直都是了无音讯。直到最近,那离殇才侥幸得知她可能正往惠阳城赶来。于是,急忙赶到边关报信。谁知竟会遇到依国突袭,更没料到主子景朝阳会在遇袭中中箭,本想来福嘉寺找回御医手吴为为主子医治,哪里料到会在此地遇见郝云诺。
见着了一直都在寻找的人,他实在是不能不激动!
只是那郝云诺一颗心全都系在了景朝阳的身上,哪曾注意到离殇的狂喜。草草安排好一切,她便跟随吴为离殇一起来到惠阳城。
心呀,一路上都在颠簸着——他会如何?他会怎样……
只要一想到他身中毒箭,她就忍不住低声哭泣。知道此时不能自乱阵脚,她一直都在命令自己要坚强,可看见躺在床上面色发青的那个人时,她还是没管住那双无法止住的流眼。
然而,这个时候,她怎能软弱!
想到这一点,她连忙强忍着心中的担心,笔直地站在那个人的身旁,随即观察起他的伤势来。
这一瞧,她的心情更是糟糕,双肩竟不自主得颤抖起来。那只毒箭竟然射进了朝阳的左前胸,离心脏只有一毫之差!如果剧毒攻心,就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救回他。
“吴大人,速取一把锋利的匕首。”银牙一咬,她立即沉声喝道,“必须将这中毒之处一一割去。”
她是医者,她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者。今时今地,她一定要用尽平生所学救下他!
当然,随着她的一声娇喝,其他医官立即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功夫所有器具就一应俱全。无暇思考,那郝云诺连忙将准备好的麻弗散洒在景朝阳的伤口上,随手拿起淬取好的匕首便往他的前胸插去。
只是抖了又抖,那只手始终不曾放下。
“还是让我来吧。”一个声音及时响起。
“吴大人——”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哽咽的她立即闪过身子。
这个时候,她怎能犹豫?性命攸关!攸关他的性命呀……
然而,自责的话刚刚涌上心头,她就见那吴为右手一晃,对着景朝阳胸前的伤口便猛然一刀。
双眸不由自主的合上。
很疼么?一定很疼吧!
实在不忍观看,她最终掩面离开。不是不想面对,只是不忍面对呀。
守在屋外,来回的在窗前踱着,心底的那根弦仿佛一触即发的紧绷起来,如此伤势,他……
不知该怎样想下去,她索性关上了那个思考的大门,麻木的来回走动着。
步子越走越慢,心儿越走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吱呀一声,室内竟然走出了一个年轻的面孔。
“伤势如何?”没曾理会男女有别,她立即抓住了那个年轻医官的衣襟,“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话语间竟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吴大人遣下官去寻找琉璃草,只有此药方能解毒——“
不知如何松开了那双拽人的双手,她只知道听得此话后,她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早就听说过能解百毒的琉璃草乃天山派的镇山之宝,如此稀有之物,怎可能轻易送人!再说了,即使天山派肯赠送,他景朝阳的身体也不可能拖上个十天半月。毕竟,谁也不曾去过天山,更不知天山派所处的天山到底在何方。
想到这一点,她立即发了疯似得朝屋内踉跄而去。
“小姐,箭上涂了红颜泪,恐怕只能拖上三日了——”刚推门而入,那郝云诺就听到了吴为那低低的声音。
人立即绝望起来,不等他闪开,她便横冲直撞地挤到景朝阳的木床旁。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容颜,她的泪再一次倾泻而出……
从没想过,再次相见竟会是如此模样!
“我等定会竭尽全力救回太子!”异口同声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膜,室内的其他医官竟然齐齐跪倒在地。
跪有何用?下跪的他们能代替琉璃草吗?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更乱了。怎么办?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怎么办呢?
“先用五毒丸压住毒素。萧将军明日即到,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妙方。”那一刻,她竟然再次听到了吴为的声音,“众位大人,速速备药吧!”
“五毒丸?”听得此话,她的那颗绝望的心陡然复活。
既然,既然那五毒丸能压住毒素,那么……她的血呢?一直按照先生的吩咐服食着各种御毒之药的她的血,是否是也百毒不侵?
或许,或许真的能解他的箭毒呢!
“用我的血做药引吧。我的血可以解百毒!”内心一喜,她立即脱口而出。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小姐体质薄弱,怎能——”换来得却是吴为那灼灼的目光。
“——怎么不行?”不曾理会他的反对,郝云诺拾起桌上的匕首,毫不犹豫的便朝手臂划了下去。汩汩的鲜血立即倾泻而出,点点滴滴的落入桌上那个碗口大小的茶盅内。
怎么会?
匕首都拿不稳的姑娘,怎么会如此勇敢?
见她划开手臂,室内的医官不禁面面相觑。
更让他们震惊的则是,眼看着那盛血的茶盅渐渐变满,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竟然眉头舒展的扬起了笑容。
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情乐呵?手臂不疼么?头不眩晕么……
然而,容不得他们多想,就见那个女子径直端起血碗,便朝那个昏迷的太子景朝阳走了过去。轻轻抬头,慢慢喂食,而后便是静静守候。
瞧她这般忙活,众人不禁为太子暗暗祈祷——一定要好起来!如此有情人,怎能辜负!不仅他们,那一旁站立的吴为也不由得暗生感慨,都说太子性薄,怎会得此佳人……
只是,这个时候的郝云诺哪曾觉察到他人的异样。直直站立,她更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床上的那个苍白身影来。
原来,服下血药不久后,那景朝阳便开始呓呓而语起来。知道是药性的作用,甚是欣喜的她既而又抡起手臂备了一茶碗鲜血。
谁知,再次服下,那景朝阳竟然是浑身抽搐、痛苦不堪。
怎么会这样?一屋子人霎那间乱作一团。
“解红颜泪,怎能如此性急!”正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室外传来一声长喝。
听得此话,所有人立即朝那个声音瞧去,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袭白衣的俊朗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