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不知所措,忽见郝云诺笑吟吟地站在了门旁,那萧清远更是急促不安了。
该怎么面对,又该怎么说呢……
不知从如何是好,他只能无言地低下了头。
“怎么,有什么事吗?”早已习惯了萧清远的沉默,面对着他的不搭理,郝云诺倒是不以为然的继续微笑着,“水都快凉了,还在发呆呢。”
什么人啊,怎么总爱摆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要好心呢。
可今天,任她怎么抖动笑脸,眼前人都是无动于衷地站立不动。
“算了,不打扰你了。小黄,咱们先走吧!”实在受不了他的默默无语,她只得推着小黄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要不然她不憋出病才怪呢。
可是,她哪里知道,见她笑笑离去,室内的萧清远就更觉心头沉重了。
她若是知道了,还能笑的如此灿烂吗?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寝食难安……
敢明目张胆地残害知府一家,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是黑风寨的人干的。
可那黑风寨不是早已被自己的萧家军铲平了吗?即使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杀光府衙内的那么多人!
如果……如果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真的跟那个人有关?
或许……是自己想歪了……
心在琢磨中不自觉得颤栗起来:但愿是黑风寨的漏网之鱼,要不,事情可就真的……复杂了。
无力地站起身,他的心头乱如麻。真是想不明白了,才短短几天光阴,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褪下外袍,踏进浴桶,他只觉得眼前水雾弥漫,心却在凝望的那一刻越沉越重——前方的路可真不好走呀!
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该如何撑下去呢?
心烦的拨弄着桶里的水,他真是越拨心越乱。哎,还是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想到这一点,他立即无力地闭上了双眸。只是,眼眸刚合上,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双灿烂的眸子来。
心情再次沉入谷底,那一瞬间,他只能祈祷着那个当事人能永远不知晓。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仍一如既往。郝云诺配药、熬药,萧清远敷药、吃药。表面上一波无澜,其实内心里的他却是度日如年,生怕一不留神,就让郝云诺听到了这一哀信。
所以,每日里,除了熄灯休息,他都会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以防有人跟她道出实情。
当然,除去心头的这根刺,日子还算是温馨。看着郝云诺和小黄猴的打打闹闹,心情倒也不错。
一晃十来日,他的右手也已能提剑舞动了。可是生怕那个女子提出回家的要求,他只得装作不能用力的样子,任她医治。
本是好意,可他这一无力的模样,却是真真急煞了郝云诺。
“这手,都愈合了,怎么还不能用劲?”手里仍在为萧清远涂着草药,嘴里却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她真是想不通了,明明用了最好的草药,明明伤口已经愈合,怎么还这么软弱无力。
莫非自己的药方不灵?或是那只手压根就好不起来?
脸色突变:这可如何是好!
那只手如果废了,她该怎么办?因她而起,却不能由她而治!叫她如何心安。
那一时刻,她真是比凌迟还要难受!只是,她却不知,有人比她还要不好受。
还能再伪装吗?
冷眼观察着她的难受样,那个端坐在她身旁的萧清远真想道出真相,可是安慰的话刚蹦到嘴边,就被硬生生吞了回去。是啊,担忧总比心伤好!
这么一想,室内更是沉寂了。只剩下郝云诺搅水、取帕子,为他擦拭右手的声音。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呵!时间点点滴滴滑过,两人则是沉默又沉默。
“来啦来啦!喧王爷来啦!”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穿街而过,窗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人群声。听此声音,郝云诺连忙扔下手中搅水的帕子,想都没想就立即跑到了窗前。
好像,她好像是听到了大军的声音?莫非……是景朝阳?
眼眸随即盯向窗外。没想到……
这一瞧,不由得一惊,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从窗前踏过,立在最前方的一抹红色身影,不是景澜喧还能是谁。
“景澜喧?”轻启双唇,低低而语。
更让她意外的是,那抹身影竟然在那一刻抬头仰望,正好与自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阿诺!”
一声惊呼,马上人忽然腾空而起,径直跃到了窗前,“可找到你了——”
手随即被他攥住,斜倚在窗外的景澜喧就这样怔怔地望起她来。
本以为今生再也见不着身旁的阿诺了,不曾想还能看见她好好的站在此处。此时此刻,他怎能不高兴!
发呆地看着眼前人,日思夜想的思念、东奔西走的寻找全化作浓浓的凝视。
很好,很好!终于……又见面了!
“好阿诺,跟我回家吧!”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能再放手了。
一个纵身跃到了窗内,不容郝云诺应声,他便牵着她的衣袖就欲往楼下走去。
“澜喧——”只是,一声轻呼却打断了他前进的脚步。驻足转身,他竟在室内看见了一身白衣的萧清远。
“清远?真的是你!”突然见到他,那景澜喧更是喜上眉梢,撇下郝云诺。大手一伸,他便将那个走到自己跟前的萧清远一把揽进了怀中,“我就知道你会没事!你是谁呀,怎么会有事呢……”
打小就认识了,他和他更像亲兄弟。见到他也平安无事,他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走,咱们一起回家!”
忽然想到自己关心的两个人都已经安然无恙,景澜喧立即放下怀中人,对着郝云诺便扬声笑道。
“还是先把我送回家吧。”只是,话刚出口,他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怎么办?她要回家?可是那个家……
“云诺,你的父亲——”脸色突然变暗,他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澜喧!”沉默的那一刻,他立即听到了萧清远的轻喝声。
身旁的清远也知道了吗?难道……只有她不知情么?
不忍的看向那个神色狐疑的女子,景澜喧的心情陡然变糟。
“我父亲?”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听见了郝云诺的惊呼,“我父亲怎么啦?”
“你父亲——”
“景——澜——喧!”
“我父亲到底怎么啦?”
瞧两人掩掩藏藏支吾不清,那个急欲知道真相的郝云诺不禁沉声一喝。那一时刻,她竟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抖了出来,从不知道,自己厌了又厌的人竟然还会让她如此揪心。
“你父亲——”
“——一夜之间,郝府老少全部被杀——”
不知是谁的声音,她只觉得听到这一消息时,她竟心如刀绞。想都没想,她便双脚离地,如离弦箭一般往楼下冲去。
“云诺——”
“阿——诺——”
任身后人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停下飞奔的脚步。她不相信,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人,怎可能说走就走了呢……
有些人,从来不觉得珍贵,失去时,才发现心还会如此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