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归途,郝云诺没有意料中的欣喜若狂。
虽然离家也有一定的时日了,可对于那个所谓的家,她的积极性并不是太高。父亲的子女不少,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父亲对她虽然比较宠爱,可是她从未觉得心暖过。撇开兄妹们的排挤不说,单是如今那个所谓娘亲的异样眼神就足以让她心寒不已了。
还记得娘亲刚刚去世那年,父亲将她带到了亭台楼阁的正院时,她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大娘那张面色如花的容颜。本以为从此以后又多了个亲近的面孔,哪料到父亲前脚离去,那个人后脚便容颜变冷。高贵的嘴巴里吐出来的却是对母亲极其痛恨的蔑视,对她的极为怨恨的厌恶。
虽然,那个时候她还很小,但是她还却深切感受到了眼前的那个女人对她那切齿的仇恨与疏离。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世界一片漆黑!
然而,更没料到的是每每父亲赶来时,那个女人都会极尽欢笑的对自己好,对自己宠爱。可是只要父亲一离去,她就会立即变起脸色来。
那些年,呆在正屋的那些年里,她虽然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她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
那个时候,除了真正关心自己的涟漪能慰藉她那颗破碎的心以外,便是那个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先生了。
六岁那年认识先生,从那时起她便多了一个倾诉者、多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每每在府内受到委屈,每每感到心伤时,她都会第一时间扑进先生的怀抱,听着先生那沉沉的心跳,柔柔的话语,她就会觉得心好温暖。
可是,她的先生到底在哪呢?
想到这,她不由得摸了摸颈上的那枚玉锁,轻轻掀开轿帘朝不远处的萧清远望去。此时的他正屹于马上,一身白衣,分外惹眼。
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走在前方的他竟突然回眸,这一看,正好跟郝云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突然被他发现,云诺立即放下轿帘,心虚得闭上了双眸——是的,他不是她的先生呀,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一闭,她竟然在轿内迷迷糊糊的睡了起来。
梦中,她一会瞧见了景朝阳那微笑的双眸、一会儿听到了景澜喧那贼贼的笑声,一会儿又遇上了邺清幽那高高在上的面容……
待再次睁开双眸时,她竟然发现自己已是全身汗淋淋.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凉汗,凝神一望,她才察觉轿子竟然停了下来。
掀开轿帘,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秋水那张微笑的脸庞,“小姐,您醒了。”
边说边扶着她来到一处干净的石凳前,用手抚了抚凳上的灰尘,随手在上面垫上了一层丝绢,这才让她坐了下来。
见身旁的秋水如此贴心,郝云诺心头一阵激动,除了涟漪,或许她又会多一个姐妹呢。
内心一喜,她立即抬眼朝四周望了望,这才发现此地竟是一处荒废的寺院。
“小姐,路遇大雨,咱们只能在这歇脚了。”看出她的疑问,秋水立即说道。
“哦——”
“这会儿,萧将军正带着他们冒雨采集食粮去了。”
听她这么一说,郝云诺才发现屋内果真没有那个一袭白衣的身影。
不由自主的朝房外瞧去,室外扯天扯地的雨水正下个不停。远处,云雾茫茫,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房屋、哪里是人烟。想到几人冒雨的举动,她不禁轻轻说道,“真是辛苦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湿漉漉的萧清远携着几个家将,便从雨中突然而至。一身白色的衣裳竟沾满了泥浆。
“醒了?”一声轻呼,那萧清远客气地跟她打了声招呼,便跟着众人烹制起食物来。
原来走得仓促,又适逢大雨,他们只能冒雨猎捕野物来充饥。虽全身湿透,可收获也不小。不一会儿功夫,他和萧云他们便猎来十几只野兔,几只山鸡。这下众人的晚餐便有了着落了。
看着他那与众家将一起忙忙碌碌的身影,郝云诺微微皱眉,原来景朝阳所言非假,他的确能与士卒同甘共苦,所以才能训练出铁一般的萧家军吧。
如此一爱兵的统帅,怎能不让萧家军们,甚至是边关将士誓死为之卖命呢!
只是,这样一温润之人真的会成为大齐国的最大忧患吗?
“趁热吃吧。”正在发愣,忽见衣衫尽湿的萧清远拿着一串烤熟的山鸡便来到她的身边,“这个时候,只能有这些了。”
“多谢了!”
拿起他递来的山鸡往嘴里送,郝云诺只觉得胃内一阵翻滚,她是闻不惯这个味呢。抬眼朝周围看去,其他人皆吃得正香,唯有萧清远正对着一堆火烤着自己的衣衫。
于是她,忙悄悄放下手中的食物,轻轻踱向门边。
门外的天更黑了,豆大的雨点如泼墨般倾天而降。望着黑沉沉的屋外,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在了云诺的脑海:朝阳这会儿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