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去哪？”
司蔻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猜啊？”
“不想猜，你就直接告诉我呗。”
男人的语气里有些撒娇的意味，配上他本来低沉醇厚的声线，要了命了。
司蔻的小心脏猛地跳了跳。
“你觉得我这个轮椅做的怎么样？”
“轮椅？”
齐瑜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原来叫轮椅，不过这个名字倒也挺形象的。
“还不错，很方便。”
“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现代。大多数男人都会对汽车机械什么的，有种天生的兴趣。
就像现在的齐瑜，围着她的粗制轮椅看得异常着迷。
“若是与你的马车对比起来，世子觉得还差些什么？”
男人听了她的话，双眉紧锁，片刻又恍然大悟。
“是暗器！对不对？”
一掌拍在扶手处，抬起头来一脸兴奋的看着司蔻，完全忘记了此时半蹲在她腿前的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
“对对对，世子殿下先把手挪开，幸好这用料是上好的黄花梨，不然就得报废了。”
司蔻十分心疼的看着出现了几丝裂痕的扶手，转头就赌气似的自力更生推着轮椅前进，不想理那狗男人。
“诶，你不是疼吗？别自己推啊。”
齐瑜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拽住她，稳稳扶住轮椅。
司蔻完全动弹不得。
“……”
好气哦。
“看到这裂痕没有，你赔我。”
齐瑜目光在裂痕上停留了一秒，便往旁边挪了挪，盯着女子纤长细嫩的食指。
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猫爪子似的，在他心口挠啊挠啊，齐瑜不由得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感觉自己像是上火了。
“你说吧，怎么赔？”
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燥，齐瑜缓缓道。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略显沙哑的声音有多么……令人脸红心跳。
司蔻默默垂下头，顺着一起滑落的长发完美挡住了她微红的脸颊。
“我去取那些暗器，先前只付了定金，这剩下的……”
“好说，”齐瑜松一口气，笑道：“多少？”
“二千七百两。”
“……”
齐瑜的腿抽搐了一下。
“我出门……没带那么多。”
司蔻挑眉，仰头似笑非笑道看着他：“第一纨绔出门，身上怎么会没点儿倚仗？”
“今天不是去参加婚宴吗？”齐瑜摸摸鼻子，小声道：“我没想着出去玩，也就没带。”
男人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鬼知道他摸上自己空荡荡的腰包时，刹那被雷劈似的尴尬。
人生第三次，齐瑜觉得自己臊的慌。
“看不出来，世子殿下这日子，过得还挺精细。”
司蔻微微歪头，这样子看他脖子要舒服一些。
可没想，她这么一侧，齐瑜这么一低头，锁骨往下的好风光若隐若现。
咕～
齐瑜咽口水的声音实在明显。
那抹红跟决堤似的，飞速从脖子窜上脸，连带耳朵都不放过。
男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默默别开脸。
“还好，不精细一点，以后攒不够聘礼。”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司蔻早就注意到男人红了的脸，只当是拿不出钱来，也没多想。
现在听到这话，反而是有些稀奇的看着他，这纯情小伙子，怎么能说出来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果不其然，男人脸更红了，看得司蔻那是心情大好。
“走吧，不逗你了。”
“没钱就没钱吧，为了我一个轮椅，断了你的姻缘，岂不是罪大恶极？”
齐瑜垂下头，一言不发。其实他想说……
他看都看了，就要负责的。
可，这女人好像没发现，他这么冒冒然的提出来，好像有些尴尬。
不过没关系，在他心里，司蔻这个名字，迟早都要出现他家族谱上。
于是默默咽了回去那话，推着司蔻继续向前走着。
这段路不长，齐瑜有些失落。
终于还是到了那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铺子旁边。
司蔻不由得感慨，这就是大佬多怪人吗……明明是整个大陆最好的暗器大师，非要窝在这个小黑巷里打铁。
不过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往门口的机关里塞了张帖子。
半柱香不到，就听见一阵机关响动，看着还是邋遢的店铺，竟然出现了一条黑黝黝的暗道。
“这路陡，你小心些。”
齐瑜听在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这女人心里还是在意他的，不然怎么会连这种小细节都要提醒呢。
于是他说话都温柔起来。
“放心吧，我眼神好着呢，不会摔的。”
司蔻一愣，抽了抽嘴角，缓道：“那你就是脑子不好了。”
“……什么？”
“没看见我坐着轮椅吗？如果你把我摔下去了，呵呵。”
齐瑜瞬间懂了那个“呵呵”的意思。
但他更纠结的是，自己先注意到的，为什么不是司蔻骂自己的那句。
这么想着，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不耽搁。齐瑜也是习武之人，算得上个中高手，护着轮椅下暗道根本不是问题。
一直到了平地，齐瑜才松了口气，继续推着司蔻往前走。
远远的便看见作坊里忙碌的鬼手大师。
老头子穿着跟门口破布帘子一样脏兮兮的衣袍，胡子也是灰扑扑的，司蔻不止一次的怀疑过，他打铁的时候，真的不会烧到吗？
心里暗戳戳的吐槽，司蔻面上却是扬起一抹浅笑，道：“鬼手大师，我的东西怎么样了？”
“别急，坐会儿。”
老头子没转身，依旧专心盯着自己的炉子。
司蔻耸耸肩，看了眼还傻站在一边，面露崇拜看着鬼手的齐瑜，指了指角落里精致的小凳子：“鬼手亲手做的，想不想坐上去感受感受？”
话落，男人便睁着一双发亮的眸子，无比激动的盯着那个小凳子。
司蔻：“……”
无奈扶额，准备自己推着轮椅挪过去，却没想这狗男人还算有点风度，三两下窜过去拿了凳子，又飞快的窜回来坐她旁边。
目露绿光的看着不远处鬼手的动作，弄的一向专心致志搞研究的鬼手大师，都一脸莫名的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司蔻抽了抽嘴角，一低头便看到肩旁男人乌黑的发顶。
“没想到你对这个感兴趣。”
“……我也才发现。”齐瑜甚至还摸着下巴，认认真真道：“你说……以我的天赋资质，现在拜师学艺来来得及不？”
“来不及了。”
司蔻淡笑。
“为什么？？？”
男人顿时一愣，眉毛狠狠的皱了起来，仰着头眼中满是控诉。
司蔻强行忍住蹂躏某人脑袋的冲动，笑道：
“鬼手大师早就立下规矩了，他不收徒的。”
“还有这种规矩？”
齐瑜刹那就焉哒哒的，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倒有些安静起来。
有些狭**仄的空间里，只听见鬼手有着莫名规律的击打声，司蔻觉得老头子这打铁的日子过得还挺逍遥。
毕竟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孤独。足不出户，孑然一身，鬼手也乐在其中。
啧，不愧是大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鬼手老爷子开始悠哉游哉的哼起小调里来，司蔻舒服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约莫一柱香。
“小姑娘，这最后一样就做好了，你快过来试试。”
司蔻睁眼，示意齐瑜推自己过去，后者自然是乐意至极。
炉子附近热浪滚滚，不一会儿两人都出了一身薄汗。
不过一向爱干净的世子殿下可没注意这些。男人凑在鬼手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安装暗器的动作。
一旁的鬼手斜瞟了他一眼，觉得稀奇，于是看了看手中的最后一枚机关，缓缓道：“要不……你来上这最后一个？”
齐瑜一愣，随即咧嘴笑开：“好嘞，保证您满意。”
鬼手：“……”
他突然觉得，收个便宜徒弟当免费劳动力也不错。
不过这小子虽然傻里傻气的，但手上动作却是有板有眼，丝毫看不出来是才接触这行当的人。
“小子，你以前学过暗器？”
“啊？没有。”
齐瑜半跪在轮椅前，背对着鬼手，随口答道。
然后他就反应过来了。
“您是不是看我天赋异禀，骨骼清奇，眼光毒辣，要收我为徒？”
齐瑜一手扶着安到一半的箭头，一边转头冒着星星眼盯着鬼手。
“我发过誓，收徒是不可能的。”鬼手坚定道，但看着那小子立刻灰败的脸色又于心不忍。
“我教你一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齐瑜顿时喜笑颜开。
“咱们一定要在这里聊天吗？”
司蔻坐在轮椅上冷冷出声，眉目间尽是不悦。
齐瑜反射性的看过去，却一时移不开眼。
女子脸色微红，凤眸微眯，鬓边几缕发丝带着湿气，随性的贴在脸颊，一粒晶莹的水珠顺着发丝滑到下颌，停顿片刻又跳跃着经过天鹅似的细颈，坠入衣襟。
齐瑜想，这里的确热的过分。
“稍等。”
男人硬着头皮道，声音低沉略显沙哑，像是烟气呛了嗓子。
“好了，走吧。”
齐瑜“自作聪明”的把司蔻从轮椅上抱起来，后者愣了一下没有矫情的拒绝。
逼仄的暗道里，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
司蔻想，大概是母胎单身久了，今天的自己似乎格外……容易想歪。
落到后面的鬼手默默收回了调动机关的手。
其实他想告诉这傻小子，可以直接推上去的。不过……看到眼前那副光景只觉得赏心悦目，他这老头子也不忍心打扰。
只觉得牙口有些酸酸的。
……
五皇子一向谦逊有礼，今日对待宾客，却有些急躁了。
大家只当是毛头小子娶媳妇心急，意思意思的笑了他两句，便乐得开始自己的交际，丝毫没注意婚礼主人没了踪影。
齐云厉一个人呆在书房。
屋外守着几个侍卫，没有允许，谁都不会擅自闯入。自家主子虽然看起来好说话，却也是个有些手段的。
咚咚。
暗卫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
“主子，已经把林小姐送出去了。”
“好。”
齐云厉微微点头，道：“药呢？”
属下恭恭敬敬的端上来一盏褐色药汤，见他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又接碗沉默着退下去。
齐云厉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按着自己发酸的眼周。
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把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做到了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