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见这位公子脸色好了很多,这才放心继续说下去。
“这顾老爷今年好像是三十多岁,他家一直是镇江数一数二的富户……顾老爷自己是举人出身,准备进京考试那年夫人殁了,就终身不再考了,也不再娶了,后来一门心思做大家业,早甩了那些富户好多里地去了……”
说着说着茶博士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得,一愣,面带惭愧。
“说了这许久的话还没有缘由的收了公子的礼,还没请教公子贵姓啊?真是太失礼了……”
“哦!”公子一摆手,并不在意:“免贵姓洪,你说那顾老爷如此看中这女子,怎么不娶进去?反而做了外宅?”
“洪公子”茶博士一揖,答到:“这说法可又不一了……顾老爷正家在镇江城里,就在紫苏大街的斜街上,极大极好的宅子!那可不得了啊”
洪公子见他用了两个“极”,那境况也可见一斑啊。
“府上也有几个姨奶奶,一说这女子不想进去,反而在外面自由自在,二来说是顾家的长老反对顾家当家的续弦再嫁之人,也就没了下文,可人家的事儿咱们又怎么知道呢?无非是大户人家一些弯弯绕绕不是?”
洪公子明白茶博士口中的“弯弯绕绕”必定是不为外人道的因由罢了,遂不再问这些。
打听了这外宅所在,便带了身后的小公子辞了茶博士去了。
望着主仆二人丰神俊逸的背影,茶博士啧啧称赞了几声,又把先前洪公子赏的碎银掏出来放在手中掂了几下,心满意足的进了茶棚。
“公子看真切了?”洪公子身后的那位又问了一句,洪公子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嘴角翕动,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嗫嚅道:“怎么可能……朕……”
他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找了个临河的石墩子坐了下来,双手按在膝盖处,紧紧的按着.本就细长的手指上青筋暴起。
“朕亲手把他放进梓宫的……怎么可能?”
“是啊……许是思念太重,看错了……已经五年了,陛下……”
这洪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康熙皇帝之孙,雍正皇帝之子,如今手握大宝的乾隆皇帝,因他名讳是弘历,出了宫门的他就自然是“洪公子”了。
“是啊,五年了,可……那孩子正好七岁,七岁,你听见了呢?”乾隆的脸上泛起一丝诡谲的希望,又夹杂着痛苦,混合在一起,永琮是他最看中的孩子,从弄璋之喜开始就对这个孩子充满人世间所有对于美好的想象。
“或许只是想象罢了,陛下……”
“闭嘴!”乾隆的嘴紧绷着看着这小公子,一脸的鄙夷:“你不是傅恒!永琮是他的外甥,朕的儿子!你是高恒……高恒!”
这高恒的脸白的像纸,被乾隆吓的。
“你姐姐也无嗣,乐什么呢?永琮没了,正和你的心意不是!?”一声冷笑贯彻高恒的心肝脾肺肾,来了个透心凉。
就差跪在地上磕头谢罪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这个心思,怎么说的就像自己和皇贵妃要谋朝篡位一般。
“陛下明鉴!我虽然不是永琮的亲生舅舅,可也万没有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他本想好好说,可是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几乎落泪。
乾隆怕人听见,又想起富察氏薨逝时自己迁怒于大皇子永璜,连惊带吓的没多久大皇子也吓死了,这皇贵妃高氏也走了几年了,什么怨恨也就那样吧……随即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高恒见乾隆这么说,心里才安了点,乾隆因为这几年身边最钟爱的人连连排队似得走了,心态变得极其不可捉摸,一天到晚喜怒无常,本来想着这次南巡能改善心境,不知怎么在茶摊上喝茶都能引出来这许多事端,真是时也命也……高恒连连叫苦,自己不是傅恒,没他那么好命,乾隆对他自然也不像会对那个天字第一号嫡亲的小舅子那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