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云殊一拱手,待博明扶扇拱手,他转身便走了。
云殊来到含稀斋门口,一个小哥正将一盆墨水浇出,正正染了云殊一鞋,云殊并未在意,正好开口问问收不收画师。
那小哥见云殊盯着他,没好气开口:“看什么看,不看路啊!”
云殊淡淡一笑:“小哥别误会,我……我是想来寻寻差事……不知道贵店还招不招画师……”
那小哥一听不是因为那墨水问责,脸上的凶相稍稍收敛:“画师么……不收的,不收的,你去别家问问吧。”那小哥连连摆手,拿着笔洗往里走。
云殊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心中也没多大涟漪,只是要重新寻那谋生之路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又是赵博明!
要么是两个人太有缘分,要么是这赵博明太闲了,跟着他!不然怎么能一大早撞到两次!
“王公子~”赵博明扶了扶扇微笑道。
“赵公子客气了,我这样的人,赵公子不嫌弃就唤我一声云殊……”云殊道,这人怎么看怎么怪,有才学又怎么样,不会是个跟踪狂吧,他身上可没什么让他图的,就算喜欢自己的画也不该如此。
“你让我唤你云殊,你倒口口声声赵公子是什么道理?”赵博明道。
云殊没开口,也不怎么回话,回他什么,难不成真的依着他的口气里的意思喊他博明,他可是郡守的儿子,别说现在只是王云殊,便是云殊也是攀不上的,再说了郡守虽是地方官,保不齐见过云江,再万一认得他,就麻烦了。
“云殊,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放眼整个允州,没有哪个的诗画我是看得上眼的,但是你的,我是真心喜欢……”
“赵公子……”
云殊刚一声唤,便给赵博明截了话头:“我唤你云殊,如何都不能称我公子了,我比你大,舔脸赚你一声兄长,若云殊愿意,我唤你一声殊弟,你唤我一声明哥,权当是交了我这个朋友了。”赵博明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等着他回答。
云殊思忖着,赵博明这个人是个值得相交的,可自己这身份,想要长长久久还是得躲那些当官的要多远有多远的好。
“云殊公子,我家公子一片诚心的,您就别再端着了……”青檀看不过自家公子巴巴等着,没好气地开声催促。
“青檀!”赵博明厉声,眼神警告,青檀低了头,不敢作声。
云殊自觉不是端着,只是想不到如何与他相交,又避免被人认出的万全之策,一时愣了神。
这时含稀斋里拎着长衫一角,疾步出来一个人,那人恭恭敬敬朝赵博明行礼:“赵公子,今日来得早啊……刚到了一批上好朱砂,鲜艳无比,您上上眼?”那人弓着身,请赵博明入店。
赵博明转头问云殊:“殊弟,一道看看?”
云殊愣神间,已经被赵博明拉到了含稀斋里。
掌柜殷勤的拿出朱砂石,方才泼云殊的小哥见云殊与赵博明一道进来,还称兄道弟的,手搓着衣角,时不时瞟眼,在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着。
“殊弟,你觉如何?”赵博明问道。
云殊有些尴尬,论赵博明的眼力,何须问他,自己开口只会变成鲁班面前弄斧者,关公面前耍刀者。自己虽曾经见过兄长们用,却也着实不识得好坏。
见赵博明又不依不饶地等着自己回话,云殊见那朱砂到算鲜红,他无奈开口:“该是……不错的吧。”
掌柜乐呵呵的夸小公子有眼力。
赵博明微微一点头,那掌柜地便开始打包。
云殊讪讪一笑,被赵博明硬生生拖进来,走又走不了,只尴尬地做陪衬,但愿赵博明赶紧看完,他好说再见。
赵博明拉着云殊看画,看字,间或品评几句,云殊只笑着陪着,偶尔回几个好字,掌柜的则一路亲自陪着。
转了一圈,也没什么中意的,倒是掌柜又从柜台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招呼二人过去。
他小心翼翼打开木盒,是一把象牙扇骨。
掌柜将扇骨双手托着递到赵博明面前:“赵公子,今日你进门小老儿就瞧见了,今日手中的折扇,可惜了那扇面,这东西小老儿前几日刚收得的,公子要不要收了?”
赵博明哈哈一笑,一收扇,递到掌柜跟前:“掌柜好眼力,扇子不精贵,画扇面之人精贵!掌柜可知这扇面是谁画的?”
赵博明偷偷瞥了一眼云殊,云殊低着头不说话。没想到自己随手画的破扇子,他堂堂公子还真用上了!
掌柜稳妥放好象牙扇骨,接下博明手里的扇子,细细盯了一阵,又凑近瞧了瞧。没题字,没落款。掌柜交还了扇子,呵呵一乐:“还请公子明示,不知是哪方名家。”
赵博明扇子一开,悠悠摇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掌柜的识得赵博明的画,定然也不是青檀,那就只有云殊了。
掌柜堆上笑:“有眼不识泰山,小公子见谅。”
他哪是什么泰山,如今只不过是一个求个温饱的可怜人罢了,本来是来求个营生的……
云殊正想再舔着脸,再开口问问掌柜是否招人,一旁的小哥,凑近掌柜,耳语了几句,掌柜那张脸瞬间如开了花一般:“不知道含稀斋现下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若小公子素日里得了闲情,来店中画个扇面,泼个山水的,这薪水……好说。”
云殊倒也没有扭捏:“我日日得空,那便多谢掌柜了……”
这营生算是定下了,且不管他那卿哥顺不顺利,二人算是能在这西陵城好好过日子了。
从含稀斋出来,赵博明便拉着云殊要去喝酒,云殊不是个傻子,他这份营生赵博明算是出了力的,如此一来,他更断定早上第一次是偶遇,第二次可不是。
若他只是因着画想与自己交好,自己再刻意疏离倒真成了青檀口里那端着的人了。
二人到了醉月楼,那是城里顶好的酒楼了,赵博明天上地下地点了一桌,这是云殊此生吃的最好的一顿,云殊囊中空空如也,只得心里压着石头吃完了这一餐,心中暗暗下定,待有了银钱再请回便好了。
用了午饭,赵博明还不放云殊,说他前段时间总忙着家中房屋的事情,还没好好了解西棱城,又拉着他在城里城外地转了一日。
期间还去他的别院休息了一阵,赵博明别院名‘雾凝歇’,他说修葺好后,思来想去想不好名字,那日清晨来得早些,晨雾未散,屋子被雾气萦绕着,隐约宛若仙境,张口取了这个名字。
士卿比云殊早回,午后便一直等着云殊回来,终于在日落之前,看着三个人影朝木屋缓缓走近。
一见是赵博明将云殊送回来的,士卿一头雾水,不过当着外人不好表现,与赵博明见礼,客套一番,若是放在以往,士卿定然觉得这些读书人就是一副娘们唧唧样,现在倒是乐得融入其中。
“今日我很开心,殊弟,待明日我去含稀斋寻你!”
云殊微笑点头:“好,明哥好走。”
道了别,赵博明也走了,士卿迫不及待的将云殊拉进屋,本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书院招他的消息,一瞬间让他们这殊弟明哥的全给搅合了。
“怎么回事,不过一日,怎么如此称兄道弟!赵博明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咱攀不上!”士卿愤愤道。
云殊微微一笑,侧头看到桌案上放着两个包子两碗粥:“卿哥,书院的事儿有着落了?”
“且先不说这个!”士卿坚持,把要走到桌边的云殊硬生生又给拉了回来。
“卿哥有了营生,我也有了营生,我可去含稀斋画画,掌柜的招我了,薪水还好,明哥帮了忙的……他是个好人……”云殊扒拉下他的手,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拖过碗筷,喝了口粥。
“什么明哥,狗屁哥,小殊,你身子弱,我算过的,书院的工我养的住你,咱不稀罕赵博明的帮忙,咱自己能活的很好!”士卿坐到他对面,认真道。
云殊放下碗筷,脸上压不住的笑意:“卿哥,明哥没得罪你吧……”
“这屋里头你只有一个哥哥,不止这屋里头,这世界上你也只有我一个,不准喊旁人!”士卿上说完,呼噜呼噜地喝粥,一个包子被他两口就啃完了。
云殊见状,偷摸一笑,将自己的包子又给他递了过去。
“给你的,我不吃!”士卿又推了回去。
“中午时我吃多了,明……赵博明请吃的醉月楼,现下还饱着,你吃了吧!”
士卿闻言,抓过包子,一口塞进了嘴路,鼓鼓囊囊的嘴,上翻的白眼,嚼着包子还跟云殊说着话:“这世道,哪有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他肯定有阴谋,不行,以后不能跟问他玩!小殊我跟你讲……”他说话太急,噎着了,云殊即刻放下碗筷起身替他顺着气。
“慢些吃……”
竹筒杯盛了水,士卿灌了两杯,好容易将包子咽了下去:“小殊,吃人嘴短……往后指不定有什么事儿呢!咱家欠不起。”
云殊不疾不徐回到自己位置:“卿哥,你放心吧,待我赚了银钱我会请回去的,抵不上他的大鱼大肉,终归是心意到了,决计不欠旁人!”
一听这话,士卿有所释怀,补了一句:“请他的时候,我要一道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