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阳光正好。
医院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相比之下,角落里呆呆坐着的妇人就显得十分突兀。
妇人手里紧紧抓着一张纸,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神情呆滞,眼睛通红,眼下的青黑反映出她睡眠严重不足。
妇人呆呆坐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一步步向前走去。她在一间病房门口前停下,抬起头,视线透过玻璃默默注视着病房里躺着的女孩。那是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女孩,面容姣好,像一朵初开的花朵般美丽动人,生机盎然。她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美得像一副画。任谁看到这个场景也绝对想不到这个少女已然昏迷不醒半年之久。妇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看着手里攥着的那张纸,眼里满是悲伤,随即又被坚决取代。她抬起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女孩,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妇人名叫黄萍,丈夫叫叶光,二人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叶泉24岁,已经工作了。而女儿便是病房里躺着的那个女孩,叫叶贝贝。半年前,叶贝贝十八岁生日那天,出了车祸,所幸抢救及时,没有死亡。可本该苏醒的叶贝贝,却迟迟无法醒来。医生对此的解释是,病人求生欲太微弱导致无法苏醒。换句话说,就是叶贝贝自己不愿醒来,不想活下去。这使得黄萍一度困惑无比。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叶贝贝不愿醒来?不想活下去?毕竟相比沉默寡言,总是忧心忡忡,每天脸上都写着“心事重重”四个大字的儿子来说。叶贝贝这个女儿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似的。家里人对她的印象都是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不想活下去。
大家都以为叶贝贝一辈子都无法苏醒,家里人甚至做好了一辈子都照顾叶贝贝的打算。可就在昨天,医院给了她一份合同,也就是她一直抓在手上的那张纸。合同上说有一种新型的催眠术可以让病人家属进入到病人的记忆里经历病人所经历的事情,找出病人不想活下去的原因,并开导她让她醒来。只是这种新型的催眠术有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困在病人的回忆里一辈子也出不来,就相当于成为一个植物人,永远也无法苏醒。在得到这个消息时,黄萍又喜又惧,喜的是终于有办法可以让叶贝贝苏醒,惧的是如果不成功她便也要像叶贝贝一样永远陷入昏迷当中,她放心不下她的儿子,还有她的丈夫。但终究还是母爱占了上风,她已经是半个身子都在黄土里的人了,儿子已经成年,丈夫也理解她。她毅然决定要去冒这一次险。
今天就是她进入叶贝贝记忆的日子,她没有让任何人陪同她前来。她不想要让她的家人再一次经历离别的痛苦。
她来到实验室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开门。实验室里到处都是仪器设备,中间摆着一张床,上面放着一个头盔。许多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在工作,一个男人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工作向她走来。男人在她面前站定,问道:“您是叶贝贝的家属对吧?之前已经给了您一份合同。合同里面有着所有的注意事项。您是否已经了解清楚所有的注意事项?若您考虑好了便请签合同。再次声明,若您签了合同,在催眠过程中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医院概不负责!”黄萍点点头,拿出早已签好的合同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合同,带着她来到床边,给她戴上头盔。她躺在床上,随着医护人员一系列的操作,意识逐渐混沌,在晕过去的前一秒,她仿佛看到叶贝贝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
孩子,等着妈妈。妈妈来带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