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试结束了,左少前并没有直接走出子明房,他在等待,等在一个瞬间。
当他所创造出来的生命开始繁衍,演化,文明开始延续,这一刻他便是背后的操作者,控制着文明的走向。
一眼千千年,故事落幕。
他看到了文明的尽头。
四周的空间开始破碎,当再一次,脚尖感触到实实在在的东西的时候,四周的景物已经发生了变化。
秦殿还是那个秦殿,岁月的痕迹遍布,但依旧巍然伫立。
现在的他,是殿下客。
那张古朴的案板上,有人伏在其上,写着一道有一道文章。
氤氲的气息萦绕在这人的身旁。
“参见天人君。”
终于等到了这人收笔,直起身来,保持着心中的敬意,左少前拱手一拜。
“你觉得你配得上这份荣誉吗?”
淡淡的声音响起,分辨不出男女,若是想细听,那里面分明是自己的声音。
“自然。”
他的态度依旧恭敬,说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你是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语气很轻,却是不容置疑,问,必有答,不答便是大罪,天理难容。
“因为这个位置从他诞生的那一刻就应有了归属,那是他毕生的理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最后允诺了他双亲什么。”
“你可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而做到如此地步的?”
左少前的双眼依旧下垂,不敢直视那团氤氲。
沉默良久,那是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事实。
“在踏出那一步之前,确实如此,我想为他做一点事情——”
深呼吸一口气,他不愿抬头看,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界君的意思也很明显,他必须做出选择。
“但是他给我留了一个字,所以现在的我相信,若有来世,他的人生必然不会有任何阴霾。”
“你信来世?”
天人君得到了答案,在一个无关痛痒的地方稍稍提了一下。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也许是释怀了,小小少年终于长处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从此心境再无缺陷。
“不信。”
天人君再提笔,在这长空之中洋洋洒洒写了近百字,传于世间所有人。
金光灿烂,照亮四方。
未久,尘埃落定,浩瀚天威压在每个人的心中,而此地再度陷入平静。
“两试会首,万年一度,人皇令已经放下,这是他给你留下的那一块。”
一道令牌被简简单单的扔到了他面前,悬空。
没有任何犹豫与异常,天人君也就不再去试探这个即将承起这片天地众人的人了,此刻的左少前,他身上所肩负的压力是所有人都无法体会到的。
愿意去试,那边给足他们机会。
心境无缺的他,已然成为了高傲的岭上之花,周围是雨雪风霜,但也尤显绝代风华。
将这片土地留给这个新客人,天人君走了,去什么地方?去见什么人?还是仅仅单纯的游历一番?无人知晓。
两界共主,何处不可去,何处不可留?
实力不能决定一切,可一切却都需要由实力来决定。
左少前还有些事现需要想明白,那将是他的未来。
……
长夜漫漫,度过去便是明天的绚烂,有阳光,清风,鸟语,花香。
第二层,诸岛太学,开始忙碌起来了。
新生入学,各项事宜,实力洗牌的新时代。
有一男子,微皱着眉头,在这宽敞的白玉路上走着,整幅的不高兴,完好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路见不平,有人以大欺小。
他亲眼看着一个人用着鼓惑之术,混淆视听,将一个古稀老伯玩的团团转。
拿了东西,不仅没给钱,甚至还说的让那老伯乐呵呵的给他了袋茶钱,不轻的分量,绝不可能是他一日劳作所得,一眼便知,那些个青菜苗蒜才值几个钱?
但是他懒得理会,心情好时如此,心情不好是亦是如此。
就像此时,他选择与这人间的恶意擦肩而过一样。
可却不能如愿,偏偏有人不怕死到敢惹此刻正心烦意乱,且久久难以平复的他头上。
“小哥,偷人东西可是不对的。”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擦肩而过,却是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他强忍住恶心,轻声说了两个字,目光继续看向前方,有些人他根本懒得看第二眼。
“放开。”
那人不放,他气势荡开,扫去,没成想那人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来回翻滚着,痛哭着,语声凄厉,让人顿生恻隐之心。
“你怎么能这样?大家快来评评理啊,这个人偷窃不成,还要打人呐!”
他看的好笑,多久没有人敢这样做了,记不清了呀。
在他的回忆中,似乎这种事情永远只可能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他永远不可能与这种事情沾上半点关系。
潭家的人不可能受这样的委屈,如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在那第三层还如何站稳脚跟,还凭什么在这第二层指点江山?
但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有喜事临门,更不宜见血。
“走~”
闭上了眼睛,冷冷道了一声斥责,笔直的站在那里,不想看前方那个挡住自己前进杂碎的恶心嘴脸。
这话一出口,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指责,说他嚣张无礼,一人出头,各种声音也便紧跟着涌出。
这让本就心情不算太好的他,更加烦躁。
可嘴角一抹微笑却正在微微上扬,可那绝不是高兴。
……
第二层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得地方,它算得上是人族圣地了,是一个每天赏着朝升花开,晚霞弥夜,学子们专心治学的地方,这里一片祥和宁静。
太学外,则是有着负责和这片圣地进行资源交互的大大小小衍生地。
大大小小的衍生地却又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的圣地。
圣地对每个人来说并不都是圣地,但是对于那些深沉的爱着这片土地的人来说,它,便是圣地。
它满足不了你什么,却能让你活下去,成长下去,还有很宝贵的那一丝机遇,是得窥殿堂的契机。
这里的每条街道都被称为平安街道,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希望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每个人都平平安安。
但不论什么地方,秩序还是需要维持的。
有一群被称为执法者的慵懒者,便是这条街道上正义的践行者。
传闻中,他们办事不利,当断不断,姗姗来迟,配不起这正义之名。
……
潭天现在很烦,烦到想掂量一下秩序的重量,但他能走回来,就已经证明了他不是这样一个鲁莽的人。
讨教声愈演愈烈,他甚至听到了磨拳擦掌的声音,那是不明所以,便急着想申张正义的不理智者。
他的脑海中一丝不解一闪而逝,一道声音回响,瞬间便盖过了所有,让他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我先扶您起来吧。”
那笑容宛如三月春风抚面过,又如桃花始盛开。
“不行,不行,你得赔我医药费,我一大把年纪了,伤筋动骨真的是看不起啊!”
说着,随便找了一个部位哎呦惨叫,动作连贯,可谓相当熟练。
“放心,您的医药费肯定是少不了的,您要是不放心,我这边是可以陪着您等到执法者来的。”
说着便蹲了下去,伸出右掌,想要将这位头发黑灰相间,凌乱参杂宛如杂草般的半百老人拉起。
“你小子还算有带你良心,哎呦~”
看到潭天这幅态度,他也不好继续耍泼,搭着他的手顺势颤颤站了起来。
“老爷子身体没事吧?”
“有事,哎呦~”
一听潭天这话,那人顺着颤势又要倒了下去,却是被潭天稳稳扶住。
“先生小心。”
眼神顺势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
“先生小心,我已经帮您安排好了,天马随后就到,还有执法者队也是——”
潭天说着,拿出了收纳珠。
“不过小生的话现在还有事,身上暂带了银两,还望老者原谅小子有事忙碌,要离开的唐突,这里面的东西算是我给您的赔礼,若是不够,您尽可拿着这张卡片找我来取便可。”
说着他拿出了象征着自己权势的那张卡片,卡片四方,边角圆润,印有一花,生机弥漫,仿佛活物。
若是贴近细看,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卡片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这正是他们花殿的身份令牌,而他这个名为蓝色妖姬。
上有花开彼岸,下有百花盛开。
老者赶紧拿过收纳珠,一只手还拉着潭天不放。
“不行,你不能走!”
“老者,原谅晚辈的冒昧,请辞一步。”
他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缓缓伸抽出了手,可那老者已经再也握不住他的手腕,他想躺下,可是潭天的一举一动都是温柔的,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半点理由躺下。
“两位大哥,麻烦你们帮我送一送这位老者,这是谢礼,小生感激不尽。”
潭天再次拿出一枚收纳珠,里面装的是些许金银,多了不合适,少了也不合适,这虽然是他第一次应付这种小把戏,但是类似的事情却是他经常干的。
尺度很重要,他把握的很好,不多不少。
他的腰杆自始自终都是笔直的,没有要半点弯曲的样子。
那两个正是刚开始叫的最凶的两个人,至今依然对潭天出言不逊,而后接过收纳珠不再言语,只是依旧恶狠狠地盯着。
但潭天从始至终都是微笑以应,整个过程进行的非常的顺利,见此间事了,他挪了挪脚步,准备离开了。
三人还想说些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工作的这么顺利,张了张口却也是说不出什么。
“等等。”
路过的一瞬间,那老者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卡片夺了过来,而后彻底松手。
潭天莞尔一笑,离去。
肆意纵横的,那不是人间,或者说不是现在的人间。
人群散去,已经无瓜可吃,无戏可赏,再围着看也已经没有了意义,不如散去。
有人看明白了没说,有人没看明白却也没问。
没有任何人有错,你可见在路上用脚丈量着土地的人,有多少是在奔波和劳累间兜兜转转?——无数。
身后的天马在潭天走了没多久后,迅速飞至,载着老者与两位旁观者去了病坊。
可执法者久久不见人来……
……
这真是糟糕的一天呢!
正当他心情烦躁到极点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对面。
穿的是已经洗的老旧的制服,最可笑是他的鞋子,缝缝补补,却依然还有些小洞。
一颗白色的星星是那么闪耀,完全不搭的被他扣在左侧胸前,那是心口,宛如利剑,一切显得那么和谐。
没有什么是比故友重逢更加令人愉悦的了,特别是一直被他视为对手的人。
心中的不快,瞬间被抵消了大半。
“我回来了,终于遇到一个还记得我的人了。”
负手说道,望向眼前这位瘦削少年,赤手空拳,身上估计也就那颗白星能被他潭天放在眼里。
两两相望,故友重逢,天天这一边却是斗志昂扬,战意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