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人皇诏令——”
“由我作为引路人，送君凝儿，君莫问入天上人间修习入境之法。”
易小寒想说不可能，却是挣脱不了这份束缚，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她的眼睛望着凤茗，露出危险的光芒，眼神平静而内含波涛。
“痴——心——妄——想。”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将凤茗的话全盘否定，不明所以的三人，还想来劝解，但时间却是在这一刻被冻结。
在这一段私密的时空中，仅有这两人还能跳出这份束缚。
“你的命格并不比我的差，甚至还要再灿烂一些，可为什么我现在却看不到它的光芒？”
凤茗的话宛如利刃，凤茗的笑容宛如寒风，一遍又一遍的撕裂着她心尖的那丝伤口。
“真是差劲的一生！拼了命的，把自己最喜欢的人拉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最瞧不起他的人，不正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伙伴吗？”
凤茗一步一步的走进，一句有一句的温声笑语，这宛如千刀万剐的酷刑，即使是易小寒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你动不了这两个人，也不可动这两个人。”
骄傲如她，怎能让人夺取心底最后的那意思羁绊？！
“我可从来没想过动这两个人，这是他的决定。”
凤茗一直盯着那个表面坚强的女人，看着她紧闭的眼睛。
一个表面坚强的人最是碰不得心底的那丝柔软，和预料之中的一样，她们的小寒姐睁开了眼睛，只是眸光略显黯淡。
“说实话，你们这几个人中，该数你最差劲了，少前必登高位，柳念我不清楚，但精神内敛，必是非凡，何小忆也已学冠南北，连他这两个被宠成幼子的妹妹也已经有了一个入境。你现在还有什么？”
凤茗的眼睛晶莹剔透，仿佛要看透人心。
沉默了许久，她最近一直在被这个问题所困扰，易小寒想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他真的不在——”
坚定的语气直接将她的怀疑，那丝期待所打断。
“绝无生的可能！”
这一声询问还未问出口，那边便已经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
易小寒询问，想知道原因，那声音中有了一丝哽咽。
凤茗也在这个问题上，停顿了良久，一直笑逐颜开的样子，也在这一刻有了些收敛。
“你叫不醒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特别是一个人下人，他要明白活着的意义都已经被剥夺了，他呀，纯粹是为了活着而活，那不是他的人生，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凤茗说的不急不缓，但是却感觉不到话中的一丝情感。
“不！没有人可以随便否定掉另一个人！”
这片时空中，易小寒易小寒咬牙切齿的声音，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后悔，不甘，愤怒，不公，等等……
“这便是如今的世道啊，你看不惯就去改写，你有这个命格！”
凤茗走进了几分，她的脸几乎贴着了易小寒的脸，连声音都刚高亢了几分，这份严厉持续了没多久，又化为了绕指柔，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了易小寒。
“他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们可别连接受的资格都没有啊~”
“拜托了，真的拜托了~他活得很难，真的很难，让他休息休息吧~”
没人知晓她此刻为什么也泪光闪动，明明他们彼此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啊，可就是有那么一股想哭的冲动。
易小寒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未老先衰的小男孩，向着那一个个所谓的“大人物”，请求着他们作为人本该拥有着的生活权力。
她很难受，带着些委屈。
“去吧，名额已经申请下来了，最后一次机会了，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待对你了。”
凤茗紧紧地抱着易小寒，将脑袋枕在她并不结实的臂膀上，轻声呢喃着，像极了一位深受委屈的小姑娘。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在这片时间已经停滞的时空中一切都是一瞬，易小寒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那无法知底的冷静，是上位者的气质，她最后还是确认了一遍。
“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天人难救。”
回答紧跟着她的问题脱口而出。
君白的结果两人都应该是知晓的，双目对视，时空破碎，一切如初。
三人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窜进易小寒怀里的凤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相信你？”
“凭我可以轻松杀了你们。”
她用着最温和的声音，说出了最恐怖的话，道出了这世间的真理——有实力的人才配说话。
“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必以鲜血去祭奠旧时的三位人杰。”
易小寒最后的担忧了，是一定会做到的事情。
凤茗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露出了一丝甜美的笑容。
“嗯。”
凤茗用着最欢悦的语气，回答了易小寒内心的最后的不舍，态度肯定。
“小凝儿，你哥哥让我带你们走的，他啊，现在已经又出去闯荡了~”
话一出口，君凝儿和君莫问两个人不由得纷纷皱眉。
“小茗儿你可不要说这种话啊，我会生气的。”
君凝儿双手环胸，用着她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答道，这是她们心中最不可触碰的禁忌。
凤茗不答，转而拿出一枚留音海螺，那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若有我这样的哥哥在，她们必会遭受舆论，我只想让这两个小笨蛋平平淡淡的安静生活，这份纷扰的话，我是不愿意让他们有这般苦恼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才不会！”
君凝儿带着生气的情绪，大声向凤茗反驳道。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你现在的反驳毫无意义。”
凤茗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留情面的否定了小姑娘天真的想法，继而说道。
“学成归来，终有一日，你们出外游历的时候会再次遇到他的。”
没有人比她们更加明白君白是怎么生活的，每天拖着那样的一副身躯，却总是能够非常轻松的避开她们两人的跟踪，待天晚了，又衣衫整洁地带着她们最喜欢的食物回来了。
君凝儿眼中，泪光闪动。
“你骗人！”
十分不高兴的她将脸埋进身旁神色同样神色黯淡的君莫问的胸膛，如往常一般，这是她最后的依靠了。
许久。
“最后一件事，告诉我，他的嘱托在哪里？那可是你们的特权所在。”
凤茗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柔声说道，若是自由之身，她真的好想结交这几位姐妹。
“什么嘱托？”
君莫问不解，君白根本就没说过有这方面的事情。
凤茗的眼睛认真的地看着君莫问的表情，像是要把她看穿，君莫问不由得后退了半步，这让凤茗不由得轻笑一声。
“原来你自己都不肯定自己的才能啊。”
凤茗在心底小声嘟囔了一声，这位一直十分自信的人，在这一刻也是向她露出了自己人性的弱点。
“那么你所给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她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流转了片刻，三人不知所措，易小寒皱眉冥思片刻，从自己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小珠子。
“我这里有四个袋子。”
易小寒翻手，四个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袋子出现在手上。
凤茗也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几个袋子上。
“我——完——成——了——”
她解读了最简单的一层意思。
“还有什么呢，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呢？”
“扬‘番’起航~”
她看了一眼易小寒，可不是嘛，这位是该要扬帆起航了。可是还有呢？能让界君以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东西，它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凤茗又看向了剩下的三位傻姑娘，君凝儿面带不满，君莫问微微皱眉，何小忆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个人，四个人，还有什么呢？她脑海中思考着，还有什么？
“凤茗！”
君凝儿率先忍不住，喊出了凤茗的全名，不知是不是想回家品尝何小忆的收益，还是说想回家看一看那个日日夜夜思念的人。
沉思中的凤茗灵光乍现，是我吗？
凤茗凤茗，奉命奉命，奉命而来，命？
是什么意思呢？
君莫问，君凝儿？给我的只有这两个名字，也就是说，我解读成名是否可以呢？
四个人再加上我，那就是五个人。
四五四五，是我是我，少一人则散了，多一人则溜了。
是这个意思吗？凤茗微微一笑。
倒是有些搞怪呢！
四人齐了，我也来了，所以你的意思，你也到了吗？
那么答案呢？这局大棋已经铺开了，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么去走呢？先知先觉的你是怎么安排的呢？
这一刻，凤茗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也有些隐隐的激动，作为参与者，也是接下来大势的引路者，这份压力让她感觉到了什么是生命的沉重，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人间民如蝼蚁，命如草芥。
尽快将这份杂念排除，心思恢复清澄。
凤茗看着眼前的四个人，沉思。
这件事情，他已经说过“我完成了”，让我们远帆启航，那么答案在哪里，那至关重要的的“棋谱”在哪里？
凤茗皱眉，闭上眼睛沉思。
重点是谁，重点在我？我来了，所以有了变化。
变化，什么样的变化，有四个人到五个人的变化，由死向活的变化。
凤茗想笑，笑他可真是自负呢！
但同时也是一阵感叹，可若是没有这样的自信，他又怎么能提出这空前绝后的大猜想？
这条路他是用了多久勾画出来的，估计只有这位始作俑者知道吧？因为就以现在的得到的东西来说，他的做法可并不人道啊，她想如往常两人斗嘴一般，在后面接一句“其无后乎？”，却发现自己是怎样也开不了口。
“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
一时之间陷入魔怔，她想知道更多，但是这些都太过模糊了，轻描淡写的让人感觉朋友之间的互相鼓励，根本不是可以翻天覆地的大计划。
鼓励？又一丝灵光闯进了她的心头，她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四个词。
最后一句明显是和前面脱节了，是分别，她第一眼便看的出来，这句话只有祝福没有之后团聚的未来，可，明明说过有机会的啊？
不是说有机会陪他们好好看一看这个人间吗？星辰殿还没来得及逛一逛，翰星海也没来得及去欣赏，那么多的遗憾，怎么会没有半点期待呢？坚持了那么长时间的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期待？
突然，又一丝灵光闯进了她的脑海，她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瞳孔微缩，或许这里面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这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够亲密而不可知，而是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而不可知，是身份上的距离，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难道他，根本就没想过未来？这个想法顺着她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印证着它的可能性，一个可以在这乱世大局作为执棋者的人，现实之中却是这般瘦小无力的样子，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她知道答案了，这个人，他还是选择了和过去一般，将最真实的想法埋藏在心底，不予外人知。
她有点难受，坚强了那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最轻松的解脱之路。
可谓是混蛋一个，但却没有一个人有资格骂他一句！
她又懂了一层，这一层是位置，到了最后还在担心会因为他的任性而让众人感到为难的他，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相比于谋定天下，他始终还是那个最注重感情的人，将这些简单絮絮叨叨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让所有人都能够理解这层意思。
她能力有限理解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再多已不可得，谁能解读到更深一层的意思呢？可能惟有贾星有这个能力吧。
念此，她不想再管其他。
“你们两个先随我去见一个人，小寒姐和小忆先离开吧。”
平息了一下情绪，做了如此决定。
“你干嘛，我不去，我要回家找我哥！”
君凝儿不满意了，插着小蛮腰，皱着好看的眉头，不满的对凤茗说道。
“你哥哥让你跟我走，难道你连你哥的话都不信了吗？这是想要分家不成？”
凤茗和风细雨的对这位可爱的妹妹说道，这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视的两个人了，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做了这种决定的他，当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是希望寄予厚望的雄鹰展翅翱翔，还是说一个人的沉沦无力，让他已经无法再为这两人遮风挡雨。
君凝儿赌气般嘟着小嘴，凤茗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身份，是他哥派来的，过来干什么的倒是没说，但是对于她的来访是君白安排的这一点，她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她口中的那些小细节，是只有君白才会注意到的地方，吃豆芽不喜欢吃上面的豆子，平时不爱喝茶，却尤其喜欢喝开水，一天三次必定要饮水的时间点，还有好多好多……
犹豫了片刻，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可是我哥说先让我回去的呀？”
凤茗笑弯了两条月牙眉。
凤茗：那小凝儿回去是要干什么呀？
小凝儿：我哥说让我把垃圾带回去，不要随便乱扔垃圾。
凤茗：这不是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就可以的吗？
小凝儿：不敢，哥哥说外面的人都可凶了，他以前不懂这些可是被狠狠教训过呢？
凤茗：哦？应该不会这样吧，那你君白哥有没有受伤啊。
收起了笑容，一脸的紧张，过度的非常自然。
凤茗的关切此刻是刻意而为之的，但却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她的眼角看到了某个人的嘴角又向内缩了一点点，那是咬牙切齿，那是不得而知。
很明显，君白的这些私事并没有告诉她。
很后悔吧，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无能便是原罪。
凤茗：都是些什么垃圾啊？
小凝儿不太好意思，扭捏的样子，往后缩了缩，弱弱说了声。
“薯片袋子……”
君白只说了一次，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这样照做一辈子，因为哥哥是不会骗自己的！
就算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做法。
薯片，土豆，洋芋，扬，予。
这边是答案吗？
“给我。”
她身上的收纳珠不由自主的窜到了凤茗的手心。
“小茗儿，你过分了！”
她想去夺回来，要不是一旁有君莫问拦着，照着她的性子，可不会管这是不是自己的朋友，她生气极了。
“什么意思？”
君莫问皱眉不解，问道，她应该是场中最有分寸的人了，自家小妹没有头脑，性格直爽，另外两人心不在焉，她看得出来。
陪了自家哥哥下了那么久的棋，这点敏锐度她还是有的。
她感觉到了意思不对劲的味道。
凤茗感知着收纳珠里，那一层层已经整理好的收容袋，还有旁边特意留下的番茄味的薯片。
“没什么意思啊~”
她懂了，答案她已经看出来了，这最后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决定下的了，该去交给那位新时代的接力者，由他来执棋，下完整局。
“我猜的不错，你若是见不到他，垃圾桶可能便是它们的宿命。”
凤茗看向了还在生着气的君凝儿，轻声说道。
“哼~”
君凝儿没有理她，却也是没有否认，她的那点小心思，太过单纯，说话说一半以为这边是聪明。
终究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她领略到了四层意思，第一声为告别，劝君更进一步；第二声为劝说，劝君留心未来；第三声为献策，交付定局之策；还有这最后一声，这最后一声是警告。
说久也不久，也就三两句话的时间。
笃定了来人是她，也只有她这个人来，只有她的认知才能得到这样的答案。
开放的话题，每个人能得到的结果都不一样，犹如雪花，你可曾见过绝对一样的一对？
这是她的得到的答案，这里面也许有偏差，又或许这便是正解。
不过不重要，她不是接力者，顶天大的说，一个引路人的身份都够呛。
这是思绪复杂的她解读出来的结果。
君白留下的四句箴言意义非凡，她解读不完，得到的只是君白想让她知道的结果。
她的意识感受到了外界虚空的压迫，这唯一的一处净地马上也要崩溃了。
“该走了~”
一声语落，金色的火焰包裹了无人的身躯，散做光芒，消失不见。
光芒散去的一瞬间，这里也开始被同化，同化为虚无，这是毁灭，也是开端。
……
出了子明房，易小寒与何小忆两个人并肩而行。
“放心，不会有事的。”
何小忆还是那副略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今日的变化，刻意又解释了一声。
“嗯，小寒姐，凤茗我之前就是认识的。”
易小寒看她这副样子，温柔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下巴。
“我说的是少前呀~小傻瓜。”
她这才发赢了过来，感觉到了此刻易小寒身上的气质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变化，那是和君白一样，可以让她依靠的模样。
往日的那个人，她又回来了。
何小忆本就不是可以独自承担伤痛的人，在这位大姐头的面前，她放开了自己的情绪，一瞬间泪如泉涌，将头埋进了易小寒怀里，哽塞呜咽。
“小寒姐，我怕！”
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
“不怕不怕，没事的，以后有我在。”
温柔的开导着，今日过后谁也不能够挡住她的脚步。
再次归来，千军亦可破。
她看着远处的连山，更高处蔚蓝如旧。
……
与此同时，旧时秦殿。
那封书信缓缓撑开，露出了君白的笔迹，挺拔而坚毅不倒味道，扑面而来。
左少前一时看愣了神，四周威压依旧，但这里确实被蓝色火焰撑开了一个小小的庇护所，在这全部的虚无之中，尘埃不如。
那是一个大大的“永”字。
以手抚面，他笑了，大笑。
“哈哈哈~”
身上的气势愈发森冷。
“你也配拦我？我此世无敌！”
火焰消失，失去了庇护的左少前直面虚空，直面眼前之人，眼神中满是危险的光芒。
冰晶碎了又起，起了又碎，无尽的轮转。
不知何时，一枚小小的冰晶出现再者虚空之中，不再受外界干扰，独自绽放着自己的光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