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吧,已经拖得太久了,月。”
秦珈蓝口中呢喃,语气亲切,像是在唠嗑着家常话,微阖着的双眼,至于背后的双手,身旁是是依然挺立的战马,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吃着地上的嫩草。
一声响鼻,战马哼哧了起来,是有些不耐了,不知是觉得家里的草鲜美多汁而嫌弃了这里的草,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沐浴在月光下的秦珈蓝嘴角永远是那一抹永恒的微笑,仿佛感觉不到这仿佛要将他们全部否定掉的白月光。
“很累吧,你是永远的白月光,而不是地上霜,是一个无论怎么凶,都只会让人觉得可怜的小子。”
秦珈蓝轻声说道,缓缓睁开了眼睛,身影也从虚实切换之间彻底稳定了下来,一股历经风霜的古朴味道,像极了久经历史长河冲刷得老物件,给人一种厚重之感。
他站在那里,那股强烈的存在感,较之前几个时辰要更加强烈一分。
他的身后的八千九百一十人,也从这份平静中走了出来,有人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有人默不作声,有人因悲欢而轻轻勾起嘴角,一时百态,是芸芸众生的真相。
“这唯有一次的放纵,不该是这样的。”
秦珈蓝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说道,清秀的脸庞,远没有君白,贾星那般饱经风霜的模样,但也独有一份成熟味道,让人心安。
“凉风猎猎,大风飒飒,出来打一架吧~”
……
秦殿。
宫殿门外,有一人低着脑袋,双手搭在膝盖上,瘫坐在那里,模样颇为颓废。
“行啊,打一架就打一架~”
撑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奉陪到底。”
丙壬雪,文试第三。
他这小半生拿了太多的第三。
他是四个人中的老三,登封殿里陪着左少前三年征战,可到了最后,发现两人的目的原来不同的时候,他勃然大怒,舍弃了三年时间,只为证明一句凡人亦可登天。
但三年的红尘故事,让他看清了现实,颓废的坐在了这里,这样的一个世界,不是普通人可以撼动的,的确是他错了,蚍蜉谈何撼树。
这样任性的代价很大,大到他只能现在便前行一步,他的能力众人不知道,即使是左少前也不知晓。
他身上有一股异于军势的威严在升腾,让人望而生畏,十分神秘,不可知。
……
丁卯月所在的位置,月亮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天一直没能亮起来。
大阵的形状逐渐清晰,天空中的弯月在这一刻,散尽了寒光,洒落在地上,宛如一层霜华,光芒耀眼之处,一座宫殿的形状逐渐凝实,门前,是丁卯月残破的身躯,缺陷之处,点点光华涌进,但弥补的速度远远抵不上他身体消散的速度。
当看清他整张面孔的时候,秦珈蓝发现,那里是剩下了半张,唯一还算完整的,是挂在他嘴角的笑容,有解脱,又释怀,丁卯月他累了。
秦珈蓝屏气,缓缓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长长的做了次呼吸。
“我只问一次,你们敢不敢死一次。”
他身后的八千九百一十人无一人应声,这片空间只剩下这夜风浮动的声音。
“卸甲,取敌将首级。”
一声令下,空气骤然一滞,军势从他这里断开,然后是他身后的八人,然后是八人身后的人,原本的固若金汤,在这一瞬间化作泡影,无尽的月光撒在了他们身上,有人顷刻之间化作虚无,有人在苦苦支撑,但脸上却是看不出丝毫异样。
夜风起,吹散了滞留在原地的光芒,千人的队伍在这一瞬间只剩下了九人。
一丝清凉撒在了秦珈蓝的脸上,他去接,发现了那是雪,化在手心,湿意写出了一个“壬”字。
他微微笑了,想骂这四个人一群疯子,但转念一想,陪他们疯的不正是自己吗?心中的吐槽说不出口,笑意憋在了嘴角,滋养着心中的绝望。
“哈哈哈~”
雪愈下愈大,他身后八个人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一阵响声,仿佛是经受不了着雪的重量,“轻轻”倒在了地上,那里还有人的模样,那里是一片虚无。
“你说,怎么玩,我奉陪!”
秦珈蓝对面,已经接近虚无的那人嘴唇翕动,听不清向他说了什么。
秦珈蓝嘴角的笑意愈发嚣张。
“可以。”
说完,手臂轻轻挥动,将对面还在苦苦挣扎的那人抹去了,替他结束了这份痛苦。
翻身上马,持枪立于天地间。
这个人向秦珈蓝证明了,什么是天才。
集众人之所长,唤来雨雪风霜。
他们愿意这样玩,他跟着一起又有何妨呢?
续足了力气,他们的生命虽然短暂,可在他们看来真的很开心啊。
在常阳山挨了那么多天的雷劈,一举枪挑了曾经在登封殿里的两大伟力。
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
这股快感让秦珈蓝深深沉醉其中。
“这便是陷阵吗?”
失去了自己所有队伍的秦珈蓝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那股意志力量,何其磅礴。
他的心中感叹,当年的他们或许就是抱着这股意志,杀的魔族俯首称臣,安定下了整个西方,以至于让另两人没了后顾之忧,始得机会,一朝展翅。
“机会只有一次。”
口中呢喃,他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惨白的天空,那里,满是大雪。
“开门!”
他座下的战马,向前迈了一步,这一脚落在了一年前,又一脚,时间又向前推进了一年,银白色的面具,帮他挡住了时光的划痕,做下的战马,披上了亮银色的盔甲。
“我曾听说过陷阵的意志。”
一步一裂痕,时光的伟力,是世界上最神秘莫测的东西之一。
“有死无生是吗?”
秦珈蓝的眼中逐渐露出狂热的光芒,嘴角的狂笑遏制,像极了贪玩的孩童找到了自己的最喜欢的玩具,这无声的喜悦,让人不忍直视。
“有死无生!”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引导银白色雷霆,划破了天际,行走在未知的领域,那万年的时光,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
沧海桑田,轮回流转,旧日里热闹异常的世纪古道,终于万年后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前行者。
这绝对是他走过的最艰难的万余步,这一路根本来不及欣赏沿途风景,但是被时光割伤的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刺激,那股源于血脉最深处的疯狂,有人叫它血性,但是秦珈蓝更愿意将他叫做杀意。
时间的狂风化作利刃,从他的身上划过,允吸着他身上者甘甜的生命之力。
而回馈他的正是这万年来人间界的全部力量。
“不够,不够!”
他嗜血的眼神中,疯狂之色愈浓。
最终,他停在了一扇横亘在万年之前的巨大门扉前。
他的四周弥漫着血红色的气息,震撼异常,却让人心中升不起半点反感,反而感到平和安稳。
可时光的阻力,他一人是承受不了的,转瞬之间,青丝化白发。
回溯之路,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这满是灰尘的道路上,还停滞着当年他们的那些人的气息,吧?
“请先人宽恕,晚辈前来打扰了。”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枪,做好了战备姿态。
“陷阵!”
嘶吼的响声一落,整个人化作雷霆,集结了万年的力量想再次撬动那扇紧闭的门扉。
“开!”
一声响动,这扇不知何宽,不知何高的大门呗撞开了一道裂缝。
此刻所有能亲眼看见这一幕的人,无一不站起了身来。
一直用眼睛观看正常比试的李歆,在这一刻瞬间反应了过来,闭上了眼睛,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心神收敛起来,穿梭时空,直指那座门扉小缝。
也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透过他的意志,穿胸而过。
一箭射在了开门的那道雷霆之上,里面露出一个然然老矣,皮包骨头的老人形象。
唯一还让人感到熟悉的,是他嘴角那丝微笑。
这一箭直指他的心脏险处,是怎样的生命力,让他坚持到现在不死,不清楚,不晓得。
“机会只有一次啊~”
感受着他已经进入了门扉,秦珈蓝也默默送了一口气,这一松气,无尽的疲惫随之而来,他将陷入深渊,是要退场了。
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柔和,有悠远的声音从他的耳畔响起。
“陷阵什么时候居然沦落到,给别人开门的地步了?老三可不得羞死。”
声音中满是玩味调侃,但是他在这声音中却是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柔。
秦珈蓝轻轻一笑,带着犯了错误的小孩的羞涩。
“抱歉,让您们失望了。”
此后不知,力竭的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用甲子风的心头热血开了枪锋,那是世间最无可匹敌的锐利。
用丁卯月的月色殿堂炼了枪心,那是世间最无法迷惑的意志。
用他的一生仅能射出一次的跨越时光长河的一箭,送了唯一一个有机会轻松改变这一切的人进了那久远的千年之前,那里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混乱是它的主调,那是三杰纵横时代!
在他闭眼的这一刻,无数的回忆翻涌而起,让他对“陷阵”意志的感悟又深了一层。
陷阵,可不就是为了铺平道路吗?
他笑了笑,没了然后。
李歆紧着眉头,他的意志看着这里逐渐消失的秦珈蓝,和已经消失的门扉,他果然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些东西。
无奈后退一步,回到了现在,看着滞留在马匹上,一直停在原地的秦珈蓝,他已经没了气息。
意念一动,回到了院落中,隔着无尽的距离,大手一挥,秦珈蓝化作点点光雨,散落在四周,融入这世界之中。
“他修的到底是什么呢?”
看着正满园盛开的鲜花,在思索。
某一刻,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突然的闯进他的脑海,宛如霹雳,长年以来的久变不惊也在这一刻换上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震惊颜色。
“若真是如此,你们能成功吗?”
他在想若猜想成了事实,那之后的世界又会是一个怎样的风景。
千丝百转,脑海之中的演算越来越热烈,无尽的幻想,无尽的梦想,无尽的所有所有。
这些都让他兴奋不已。
一股别样的气机在他的周围酝酿,这边也是世间最顶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