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由月石打造,这柄神剑依然算作剑,有着剑心的存在。
由于前院这两柄剑被两位大能催动了神剑力量,因此仅仅靠近都会受伤,而不像陆小剑送来的凶剑,那是无主之剑,只是自然而然的散发凶悍,等不及被人收服,便永绝于世。
秦流相信自己的能力,至于林宏发现他的神剑不再是神剑,相信秦筏会庇护自己的。
林遂还在苦苦硬撑,暗骂秦流是个懦夫的时候,他不知道背后的那个人,已经触摸到了神剑。
依然是右手摸剑,火辣而剧痛的右手瞬间失去了知觉,一层薄冰肉眼可见的蔓延。
随着秦流心中浮现剑意,他知晓了这柄神剑的一切信息,薄冰迅速退去,留下受损更严重的右手,失去了剑心的剑咣铛一声坠落在地。
林遂心中一惊,但不敢回头,他离凶剑仅仅一步之遥,不能大意。
秦流懒得看坠落在地的光剑,月石失去了那层混浊的光辉,便只是一块朴实无华的寻常石头。
“我已经将此神剑收服!”
秦流静静等待着,林遂停在原地,不知道该继续还是后退!
身后的那柄石剑被捡起,握在太爷爷手里,不大但精蕴的眼中流露出一抹释然。
“此剑,便算作流儿收取成功。”
秦筏抬起秦流的右手,一滴滴翠绿的汁液自手中的药草内溢出,滴落在黝黑而狰狞的手臂上。
“实属无趣。”
林宏没有计较什么,袖袍挥展,露出干枯的手掌,抓起林遂的衣领,一步跨出秦家,消失视线内。
“流儿,若古宁在这,便不是这样的结果,你可懂?”
“懂得,只是我并非是与古宁不同,而是世人与我不同。”秦流懂得,懂得很彻底。
“我欲让古宁前往神一教,你可愿放手?”
“为何我要放手?难道连跟去的资格都没有?”秦流还记得父亲的话,他不想让秦古宁在教内被人指指点点。
“剑峰之主有位弟子,同样是胎劫之人,历练之余,也许会来一趟。”
咔嚓!
药草才将他的手掌修复一点,便因紧紧的一握而裂开,流出了血,脆弱的指骨错位。
“那我呢?究竟是为什么强撑着?为了家族荣耀?脸面?我只是不想被她看不起。”
“你好好想想吧!”
秦筏没有被秦流的话打动分毫,留下一句话,便离去了。
秦流怒哼一声,大踏步走出了秦家,并非要离家出走,而是感觉待的难受,亏他以为自己还被期待着。
“如果可以,我宁可没有这一世。”
因身体上的疼痛,以及精神上的重压而扭曲的脸,双眼颤动着看向了远方。
“去找他吧!”
坚定的前进了几步,却又迈不开步子了,那是一直以来都忌惮的人,因为他珍惜自己这一世得之不易的小命,此刻他想抛弃一切去赌一把。
“只是为了娘亲,因为她对我的渴望,才有了胎劫,才让我活了过来,我不能拿命冒险。”
秦流曾经想过,娘亲可以再生一个弟弟来代替他,但是昨晚,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娘亲心里,是无可替代的。
他与秦利都是娘亲的儿子,所谓的代替,是秦流不正确的想法。
昨晚,在娘亲的哭泣声中,他修正了这个念头,要好好活着。
秦流放弃了那个想法,翻墙走进了分家,有点冷清,前世的兄弟们很少待在家里,他带着某种习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我没死,我会因为小妹的耀眼而同样的去仰望她,只是随着她长大,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缓缓滋生却又要破裂的感情。”
前世的娘亲应该也就不会下毒,虽然秦古宁出世后,娘儿俩地位会有影响,但是关键时刻,还有着儿子在,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要不,去找前世的娘,就这样躲避到秦古宁去教派内,之后我就可以安心的等着利儿长大,不需要我再给古宁送剑典了,但可以给利儿,培养利儿,到时候让他随我杀上神一教,毁去太剑峰,狠狠地大闹一场……”
躺在干净的床上,就像是回到了曾经,回味片刻,他翻身起床,来到书桌前,熟练的将笔墨纸砚摆出,研磨铺纸,他决定投靠前世的娘,但是又不能让这一世的娘担心,写一封信让她安心。
“娘,孩儿离家几日,千万不要挂念,您要照顾好自己,利儿还小,但可能已经记事了,要时常开心,不要让利儿学去了不必要的东西……”
带着复杂的感情,他通篇只有前面几字提到自己,后面全是家长里短,没有透露自己要去何方,而后又重写,将离家几日改为出门历练,寻找自己的路。
怎么看,都是离别的信,秦流长吁一口气,将信折好,塞入信封。
“秦流,留。”
秦流反手写字,歪歪扭扭,也是为了不被秦璇看出自己的字迹,父子二人相亲相爱,不能相认。
之后秦流就在这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天还未亮,他便偷摸出去,将那封信抛入院子里,之后趁着夜色,向西城那边跑去。
外公是远安城的小贵族,有些势力,家族里,只有外婆的弟弟是大能,其他人修为并不高,经营布匹生意为主。
秦璇窍仙超纲境,差一步大能,不敢对外公那边怎么样,只是随着太爷爷出声,震住了那边,加之下毒一事暴露,前世娘亲才无奈回娘家。
前世娘亲做的对与不对,已经没有办法去评判了,若儿子有大能之资,她又何须如此。
裹着前世大号的衣服,看起来很另类,没有人会在意他是谁。
铮!
天还未亮,秦流便听到广场那边传来了剑鸣之声,擂台另一边,有升起一堆篝火,将那两位酣战的少年影子传到了秦流的脚下,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在关注,拉低帽沿,踩着少年剑士的影子走向西城。
随着城里的鸡开始打鸣,西城门开,秦流随赶早出城的商人一同离开了洛城。
远安城不远,商人的脚程快,中午就能赶到,秦流可以付两块碎仙石的车费,他搜遍这旧衣服也就两块,那商人也懒得计较一个小孩子的份量,说是留着,到了远安城买点东西装装肚子。
商人的马车里装的是午夜从泥潭里挖出的莲藕,赶着去远安城卖掉。
洛城有一处仙源泥潭,种植的莲藕蕴含仙气,有着广泛的用处,有人怀疑泥潭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仙宝,只是一路下到底,也找不出特别的地方,是洛城商业来往的一处神秘宝地。
看着越来越远的洛城,他紧了紧自己的右手,昨晚疼得死去活来,或许是残余的药汁起效,慢慢的减轻了很多,现在只有还没有纠正的指骨会带来一些疼痛,尚在忍受范围内。
一直没怎么好好睡觉,洛城在他眼里越来越遥远,模糊,直至完全看不见了。
梦里,他看到自己那根剑骨头上密布繁杂的纹路,一点点的蔓延,自骨上,自血,自肉,显现在自己的身上,回过神,前世面临的真天劫已经酝酿到了极点,粗大的雷霆释放着命灵境的极致气息。
现实中奔跑的马匹忽然间受到惊吓一般,一阵慌乱无规则的步伐将车厢震动。
“嗯?”
秦流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摇晃的马车惊醒。
“怎么跑这里来了?”
秦流不记得是这条路,急忙撩开前面的帘子,只见那商人一脸急促的控制着缰绳,只是被惊动的马慌不择路,掌控不了。
“奇了怪了,老伙计这条路走了无数遍,怎么会突然乱跑。”
商人见秦流探出头,安慰他不要害怕,抓紧椅子,免得受伤。
过了很久,已经偏离了主道十几里,这老马脚步杂乱,异常消耗体力,到了极限,才安分的停了下来。
老商人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是太奇怪了。
“小家伙,不好意思,看来今天中午是到不了,要等这老伙计恢复。”
商人麻利的自车上搬下草料,不管怎么样,先把它伺候好了。
秦流点点头,靠着人家,自然还是依着他。
“来,吃点东西吧,安城的烙饼。”商人自包裹里掏出油纸包着的饼,油乎乎的,虽然是昨天买的,但是一打开,还是漂出一股香气。
“谢谢!”秦流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却没有接到。
啊!秦流疼得冷汗直流,忍住剧疼,想捡起了烙饼。
“唉,掉地上的给老伙计吃吧!换个新的。”商人递给秦流左手,同时轻轻的抬起他右手,慢慢的把秦流手指舒展。
两人盘坐草地上,商人在腿上展开一块干净的布,将秦流轻微变形的手掌轻轻的放下,既有着烫伤,也有着冻裂的口子。
“可怜的娃。”
商人一声长叹,看着秦流自顾着吃饼,看起来有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疼,随即手里出现一颗白色玉石,散发着舒适的光芒。
一颗翠绿的丹药被他捏碎成粉末,洒落玉石上,很快包裹住玉石,轻轻的在秦流手背上滚动。
“好舒服。”
右手的不舒服感全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淡淡的温热充斥,由外自内渗透,由手背扩散全身。
温热所过之处,一股痒痒的感觉袭来。
“是不是很痒?小孩子都怕疼,这痒痒丸的粉末可以盖过疼痛,留下痒痒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就全好了。”
商人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你不是被普通之物伤到,等到了安城,还要去找药师来看看,不然怕是会给右手留下后遗症。”
“药师?”秦流轻轻点头。“嗯,我会的,先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