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的出身、经历虽然不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但是至少可以作为我们分析他起兵目的的重要参考。要说黄巢的家世,需要先从唐代的盐价说起。安史之乱以前,盐价每斗十钱。安史之乱以后,唐肃宗急于筹钱,“因民所急而税之,则国足用”,把目光死死盯在盐价上,对每斗盐价加上100钱,成为110钱。这样,盐价猛涨。贫民只好淡食。而唐王朝每年的岁入,盐利占半数以上,宫廷费用,百官俸禄,军费开支,无不仰求于盐利。因为官盐价格暴涨,沿海各省,到处都在熬私盐、贩私盐,私盐贩子结帮结伙,到处活动。朝廷为了保护财源,严厉查禁私盐,凡卖私盐一石,即处死刑。私盐贩子都是些地方豪强或者亡命之徒,为了暴利,不怕冒险,每每与官府对抗,带有黑社会性质。唐代合法的盐商都成了富翁,如白居易《盐商妇》中所说:
盐商妇,多金帛,不事田农与蚕绩,
南北东西不失家,风水为乡船作宅。
本是扬州小家女,嫁得西江大商客,
绿鬟溜去金钗多,皓腕肥来银钏窄。
前呼苍头后叱婢,问尔因何得如此?
婿作盐商十五年……
那些大贩私盐的帮主所获的暴利更是惊人。为了保护自家的财产与地盘,这种人家的子弟也读诗书,也练枪棒,但是读诗书不是为了当文官,练枪棒不是为了当武将,都是为了保护家业。为了贩私盐的顺利,他们常常组织非法武装进行护送。一到乱世,他们就有了保护自身的本钱与向外发展的基础。唐代末年,这种出身于私盐贩子的军阀颇为不少,如五代十国中的前蜀国主王建,吴越国主钱 都是这样的角色。这些人又都是些流氓,无恶不作,平常为老百姓所畏惧。王建排行第八,当时有人喊一声“王八来了!”就可以吓走一街的老百姓。后来骂人的话“乌龟王八蛋”就是从王建的传说中发展而来的。这一类的人家,这一类的子弟,不管他是在当流氓的时候,还是在当军阀的时候,都是站在广大老百姓、广大贫苦农民的对立面,与农民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黄巢其人,正是出身于冤句(今山东菏泽)的一个私盐贩子世家(从事贩私盐的活动至少已有三代)。王仙芝、尚君长等人,既是他贩私盐时候的合作者,也是他后来造反时候的合作者。
王仙芝、黄巢等人的造反,一不是为饥寒所迫(他们都是富家子弟);二不是受人欺压所激发(他们的家庭都是地方豪强,谁敢欺压他们);那么,是不是他们有志推翻暴政,救国救民呢?也不是。他们实际上是已富求贵,希望通过造反,扩大实力,然后以此为本钱,向朝廷施加压力,求得高官,永保富贵。黄巢从造反的第二年开始,就连年不断地向唐王朝伸手要官。连年谈不成,连年都在谈,一直到打进长安,自己做了皇帝为止。既然年年都在联系投降,年年都在讨价还价,不知“义”在何处?古往今来,哪有这样“起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