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跃进对玫瑰园12号别墅楼进行了调查,获悉房主为一港商,曾在淮海做过房地产生意,已有近半年未在此居住了。因玫瑰园小区是市政府规定的特殊保护区,刘跃进无法采取搜捕行动,于是向队长李铁做了汇报。李铁一直深为刘跃进的冤案内疚,他知道抓住朱永生才是对副手最好的补偿,所以马上便找了局长田明亮。田局长经请示市政府批准,下达了秘密行动的指令。
当天深夜,刘跃进率冯自强、凡一萍等刑警队员悄悄包围了12号楼。
整个别墅区一片寂静,夏夜热乎乎的风吹得人身上粘粘的,楼里一直都是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灯光。刘跃进嘱咐身边的冯自强、凡一萍多加小心,注意隐蔽自己,因为朱永生手里有枪。冯自强和凡一萍都紧绷着脸点了点头。
时针指向了12点整,预定的行动时间到了。荷枪实弹的刑警队员们甸旬着快步接近了小楼。
刘跃进对冯自强、凡一萍一挥手,低吼了声:“上!”三人几个腾跃,便靠到了楼门前。
冯自强从腰里解下万能钥匙,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轻轻一拧,门无声地开了。刘跃进身子偏了偏,从半开的门缝隙里拧了进去,身后的凡一萍已打亮了手电筒。
客厅很大,大理石地面在手电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光,中央是一圈沙发,己套上了雪白的布罩,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大厅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显得空阔而单调,但给人的却是一种很强烈的压抑感。
刘跃进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枪,把手电的光柱移向螺旋式楼梯。他踞起脚尖向楼梯靠近,并打手势示意凡一萍留在大厅接应,然后和冯自强一起摄手摄脚上了楼。
楼上仍然是个客厅,这让刘跃进颇感惊讶。但这个客厅显然比楼下的小多了,同时也富丽堂皇多了,而且略略带着些许的典雅和浪漫: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带有彩色图案的纯羊毛地毯,中间是一架钢琴,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大幅油画。刘跃进细细寻找,费了好大的劲才发现房边有一扇与墙浑然一色的门。他轻轻拧动把手,竟然没锁。他运足浑身的力气,猛地一推,身子也随之扑了进去。
这儿便是卧室了。一张阔大的床是东西向横陈在离窗较近的位置,覆盖着金丝绒床罩;床头摆放着两个布娃娃,床头上方的墙上是一幅耶稣受难图,与卧室的温馨情调显得格格不入。刘跃进异常警惕地巡视着,这儿显然是藏不住人的。
冯自强已从卫生间里走出,对刘跃进摇了摇头。
刘跃进伸手拉开倚墙而立的衣柜,只见柜子里除挂着几套黑色西服和几条领带外,别无他物。他意识到找人是肯定没有希望了,现在只能想法寻查一些线索。因为是秘密搜查,他又不能毫无顾忌地翻箱倒柜,只得十分谨慎小心地慢慢搜起来。
衣柜、床头柜和壁橱搜过了,毫无所获。
床下、地毯下也查了,还是一无所得。
这时,在外间客厅里搜查的冯自强突然低低地惊叫了一声,然后神情激动地跑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油纸袋,兴奋得声音发抖:“刘队,快看,枪!”
刘跃进连忙接过来,剥开层层油纸,赫然是一把“六四”式手枪。他对着枪口看了看,里面塞着一个细细的纸卷,心里禁不住咚咚急跳起来。他抽出纸卷,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这是复仇之枪,留给你吧!”后面是个大大的“朱”字。
“也许就是这支枪,打死了梅玲和项光荣。”冯自强在旁边提醒刘跃进。
刘跃进没有说话。朱永生用这把枪打死梅、项二人应当是毫无疑问的,字条上的“复仇之枪”肯定也有这方面的含义。他现在对这些倒不太感兴趣,让他颇费心思的是朱永生究竟是要把枪留给谁。难道除朱永生之外,淮海还有第二个杀手?或是朱永生逃走时把他所谓的复仇重任托付给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会是谁呢?
“怎么办刘队?是不是把枪带回去?”冯自强见刘跃进沉吟不语,忍不住问道。
刘跃进摇了摇头。
冯自强提醒他:“这把枪可是最能证明你无辜的凶器呀!”
“这个对我已经无关紧要了。”刘跃进若有所思地掂了掂枪,“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不仅要将朱永生缉拿归案,还要查出谁是这支枪的新主人。”
“新主人?”冯自强如坠雾中。
刘跃进把字条递给冯自强,“你看看吧!”
冯自强看了字条上的字,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在哪儿找到的?”刘跃进问道。
“是在钢琴的隔板里。”冯自强回答说。
“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刘跃进显然已经做好了筹划,“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发觉这幢楼已被搜过。从今天开始,我们要24小对监视这里,同时要尽快查出朱永生的踪迹。”
冯自强也清楚地意识到案子已经又变得复杂了,朱永生并不是单枪匹马。随之而来的将不再是仅仅追捕朱永生这么简单,推海存在着一个以复仇为目的的犯罪团伙已不容置疑。
他和刘跃进的神情都变得严峻起来。
2
吴淮生出院了。
新款A6奥迪缓缓驶出市医院,上了宽阔的市区主干道后,便疾驰起来。
“哥,这车坐着比桑塔纳舒服多了吧?”乔小龙轻打方向盘,微微侧过脸来问坐在后面的吴淮生。
吴淮生双臂撑着沙发座椅,顿了顿身子,笑着道:“我这感觉跟坐飞机差不多。这车和车比就像人跟人比一样,差别真是太大了。”
“其实车也好人也好,差别就在一个字上:钱!”乔小龙画龙点睛。
吴淮生听到“钱”字,顿时触动了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忙问道:“最近公司运行怎么样?银行的贷款一天不还,我这心里就一天不能安生。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欠债。”
“知道知道,我的学费你总是提前一个月就交了,所以年年得三好学生!”
“瞎讲,那是你的学习成绩好。”吴淮生想起往事,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些许的欣慰来。
乔小龙开始回答正题:“公司运行状况很好,原煤是供不应求,市场上的价格也略有提升,资金的回笼率也比以前高出了很多,三角债的问题已基本解决。因为目前研究所正是投入阶段,利润大都投入到这上面去了,如果进展顺利,应该很快就有回报。至于贷款,你不必太操心,银行都不急,你急什么?”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让你在医院里好好看看经济学方面的书,这上面是有答案的。怎么?你没看?”
吴淮生脸红了红道:“看了看了,咋能没看呢?有些地方不太懂,但基本道理还是弄通了的。我这小农意识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很难转变。好了,咱们不谈这个,你说说研究所的情况吧。”
“人员已基本到位,都是大学本科以上学历,还有一位是从国外学成归来的煤炭深加工专家。你这一出院,我就可以集中精力搞研究所了。”乔小龙说到这儿回过头来,“百闻不如一见,要不我陪你这位老总去研究所看看?”
“行,咱们现在就去!”吴淮生情不自禁地看了看窗外。
奥迪很快便驶上了唐河大桥,过桥后向东一拐,进入通向研究所的碎石路。
到了研究所,乔小龙便让姚飞通知全体人员到会议室。吴淮生连忙阻止,说不能耽误工作,还是自己去各个工作室和大家见个面吧。
乔小龙也就不再勉强,和姚飞一同陪着吴淮生前往工作间。
他们先走进了林非的工作室。
林非身穿白大褂,长发盘在头顶,湿润的双腮透着粉红,更显出几分精神焕发和洒脱妩媚。
姚飞作了简单的介绍后,吴淮生略略有些惊讶。他握了握林非的手说:“久仰久仰。刚才在路上小龙就向我隆重推出了你,没想到是位巾帼豪杰啊!”
林非不由得多看了乔小龙几眼,然后转过脸来笑了笑道:“吴总过奖了。”
吴淮生浏览了一下实验用的仪器,问道:“不知林老师研究的是什么项目?”
“请吴总不要这么称呼,喊我小林就行了。”林非转动着胸前的纽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着眼帘,轻声道:“研究的项目是高能煤气,如果能成功,效能将是一般煤气的三倍以上。”
吴淮生像听神话故事似的睁大了双眼,目光里透着钦佩和兴奋,不由自主地又紧紧握了一下林非的手,高声说:“奇才!奇才!你是名副其实的巾帼豪杰,祝你早日成功!”
林非对总经理的关心表示了感谢,在不经意间又把目光落在了乔小龙脸上。乔小龙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常,连忙带着吴淮生走了出去。
吴淮生接着又逐个巡视了一番技术人员们的工作室,边看边赞不绝口,原来的担心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变得信心十足起来。
他和乔小龙回到所长室,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就感慨开了:“小龙啊,你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这条路子走对了。政治经济学书上说得对,科学就是生产力,咱们的公司这样一弄,发展的路宽广无限啊!”说罢点上香烟,津津有味地抽着。
乔小龙心里不觉有些甜滋滋的。从小他就对这位大哥的憨厚、仁义和率直十分敬重,同时也对他的认死理儿和保守颇伤脑筋,投想到他这次观念改变得如此之快,知识真是万能钥匙啊!看来他受伤住院是坏事变成了好事,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沉下心来看书学习。
“小龙,你觉得林非这个人怎么样?”昊淮生注视着乔小龙。
乔小龙一征。他没想到吴淮生改变话题,猛然提出这么个突兀的问题来。他眨了眨眼,不答反问:“你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啥意思,就是问问你对她的印象唤。”吴淮生不紧不慢地说,但神态里却分明透出一种意味深长来。
“人挺不错,很有事业心,也没有一般女孩的那种矫揉造作。”乔小龙很随意地答道。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但还要补充一条,她人也挺端庄的,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
乔小龙听了吴淮生的夸奖,禁不住乐了:“哥,你要是当面这样夸人家,人家非跟你急不可!”
吴淮生想了想,也忍不住扑咏笑了:“对对,话不能这么说,可意思是好的。”他悠悠抽了口烟,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嗓门神秘兮兮的样子道:“小龙,我觉得你们俩倒挺般配的!”
乔小龙吓了一跳,不由得急了,道:“哥,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况且你还是公司的总经理,不能随便……”
“嗨,小龙,哥我什么时候给你开过玩笑,我说的是真心话。”吴淮生变得严肃起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个家了!”
“嘿,我老大不小?”乔小龙不无揶揄地说:“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吴淮生被噎得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然后用劲咽了口唾沫,道:“小龙,你就别给我嘴硬了。刚才姚飞悄悄告诉我,你们俩最近天天在一块,有时都半夜了还在一块叽叽咕咕。这是好事么,你还非瞒哥干啥?”
乔小龙顿时明白过来了,难怪淮生大哥会如此关心这件事。心里不由暗暗骂起姚飞来,真是一张改不了的臭嘴!既然淮生大哥误会了,就不能不做一番解释,于是很诚恳地说道:“哥,这是姚飞想歪了。我最近几天的确跟林非接触得多些,但那绝不是谈情说爱。我是所长,不能不学些煤炭方面的专业知识,也许在别的部门外行可以领导内行,可研究所不行,这直接影响到管理和沟通问题。林非是这方面的专家,经我观察,为人也很正派,所以我就跟她学些专业知识,至于其他,全是瞎扯淡!”
吴淮生听了乔小龙的解释,竟有些失望起来,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来回拧着,自语般道:“如果你们能再往别的方面发展就好了,我真希望你们能走到一起,珠联璧合啊!”
乔小龙苦笑笑说:“哥,你就别在这儿瞎琢磨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事!”吴淮生抬起脸来,瞪着乔小龙,“这话可是你常说的。我方才注意观察了一下林非,觉得她对你还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她看你的目光……”
“好了好了,我的好大哥!”乔小龙连忙打断他的话,哭笑不得。他知道他又钻进了牛角尖,一时半会儿很难出来。他又不能把仍然深爱着郑莉,仍存有一丝希望的心里话告诉他。于是无奈之下,从书柜里搬出一擦书来,全是工商金融和企业管理方面的专著。他把书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拍了拍道:“你还是多钻研钻研这个吧,我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吴淮生捧着书站了起来,道:“好,这书我看,可是你要记住,如果人家对你表示那意思,你可不要冷了人家的心,不然,我要你好看!”
乔小龙长叹一声,知道再怎么讲也是白搭了,惟一的办法就是赶快把他送走,于是推着他向门外走去。
3
天气渐渐地凉爽了,人们终于摆脱了酷夏的折磨,在怡人的秋风里抖落掉烦躁和油腻腻的汗腥味,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刘跃进却是越来越烦躁了。心火上升,使得嘴唇起了好几个水泡。布控玫瑰园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大热的天24小时不敢松懈,这其中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倘若能有一点点收获,吃苦受罪也值了,遗憾的是蹲了十几天的坑,满天的星星都数得差不多了,可12号别墅楼却是风不吹、草不动,没有丝毫反应。用冯自强的话说,就是“连人家的屁也没闻着”。刘跃进真有些灰心了,怀疑自己的决策是不是有失误,踌躇着是否把守候的人撤下来,再重新制定一个行之有效的侦破方案。
就在这时,转机突然出现了。
这天晚上,轮到冯自强带着两个年轻刑警蹲坑。他们在楼对面指定位置趴下后,两个小刑警数了一会儿星星后,就忍不住打起了磕睡,冯自强盯了一会儿,便有些疲沓了,百无聊赖地偶尔抬起眼皮扫一眼对面的小楼。
突然,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无声无息地驶到楼门前停住了。一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从车上跳下,非常熟练地打开门锁,闪身进了楼门。冯自强顿时提起了精神,连忙推醒两个小刑警,低声道:“有情况!”两个小伙子像身上过了电,翻身就欲跳起往上冲。冯自强拽住他们,快速打开对讲机,呼叫刘跃进。接通后,冯自强很激动地做了汇报,请示是否行动。刘跃进显然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让冯自强不要轻举妄动,先盯住,自己马上就到。
黑衣人不知是在楼里发现了什么异常,还是本就不住这里,只是来取东西。大概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就匆匆从楼里出来了,跳上出租车后,吩咐司机快开车。
冯自强慌了,忙请示刘跃进如何处置。刘跃进要他务必跟踪盯住出租车,到了什么位置随时向他报告。
出租车已经倒好车,速度很快地从楼前开出,上了小区的主一干道。
冯自强和两个年轻刑警不敢怠慢,跳上旁边的面包车,急速跟了上去。
出租车进入闹市区后,七拐八绕,在煤都健身中心前停了下来,黑衣人很从容地下了车,缓步走进健身房的茶色玻璃门。
冯自强在健身房前的停车位上寻一视线开阔处停好车,立即向刘跃进报告。然后便目不转睛地盯住了玻璃门。
刘跃进很快便驱车赶到了。他跳上面包车,问是否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冯自强和两个小刑警都摇了摇头,因为时间太短,有一定的距离,又是在晚上,所以很难看清楚,但他穿着黑色西服、打着紫色领带错不了。冯自强问刘跃进准备下一步怎么办。刘跃进回答说,跟住他,争取拍几张面目较为清晰的照片,另外弄清他的住处,为以后的行动打下基础。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针已指向11点40分。他们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黑衣人面。刘跃进心里有些不踏实了,果断决定让两个很少有人认识的小刑警去健身房里看看。
两个年轻刑警不一会工夫就出来了,垂头丧气地告诉刘跃进:健身房里只有些跳瘦身舞的女孩,别说穿黑衣服的人了,连个男人的影子也没有。
刘跃进马上意识到出漏洞了,眉头不觉紧紧皱了起来。冯自强则神情沮丧、十分懊恼地歪在了座位背上,对刘跃进不无怨尤地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时抓住他算了,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白白浪费了!”
刘跃进清楚地意识到,他遇到了一个十分狡猾的对手。
4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一龙公司煤炭应用技术研究所也结出了累累硕果。九个科研项目都基本取得了成功或是取得了突破,其中工业用精煤、多效煤、无污染环保煤等新产品投放市场后,大受欢迎,尤其是林非研制出的高效煤气更是在市场上引起了轰动。一时间,一龙公司名声大振,迅速占领了广阔的市场。丰厚的利润使得公司财源滚滚,如日中天。不仅很快还清了银行的贷款,还建了洗煤厂、煤气厂等实体。
吴淮生春风得意,第一次真正有了做老板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美极了,乔小龙找来阿海为他开专车,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可以发号施令支配一切。这种享受、这种满足、这种快乐真是任何人生体验都无法比拟的。他很清楚,小龙为实现这些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公司的今天。很自然而然的,他又想到了小龙的终身大事,那个林非的确太优秀了。他总觉得,如果不把这对天设地造的一对弄到一起,他这个做大哥的就太不中用了,就是个不能容忍的失败。他也曾把这件事悄悄跟凤珍妈妈说了,还带着她偷偷看了林非,凤珍妈妈当时眼就直亮,说林非一脸的善相,必是个贤慧之女,如果能娶她做儿媳妇,真是自己前世修下的福气。他有了凤珍妈妈的支持,底气就更足了,决心促成此事。
这天一到公司,他就在总经理室给乔小龙打了个电话,说林非为公司做的贡献很大,一直想请她吃顿饭以示慰问,让乔小龙安排一下。乔小龙也早想对林非表示表示感谢的心意,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为隆重起见,乔小龙在海鲜城订了一个贵宾包房,并预先点了几道须早作料理的山珍海味。
时间定在晚上6点整,吴淮生和乔小龙提前巧分钟便到了贵宾厅。5点58分,林非在迎宾小姐的引领下姗姗而来。吴淮生和乔小龙顿时满眼生辉,只见林非身着鹅黄色旗袍,或横或纵的金丝闪闪发光,染成淡红的长发呈波浪形直披到腰际,额上束着一条天蓝色的绢带,加上化了淡妆,真是美艳之极。
“你这一打扮,倒像是个世界级的模特,遗憾的是我和吴总都不是评委,不然肯定给你打满分!”乔小龙调侃道。
林非笑了笑说:“如果我是世界级模特,一定请你这位大律师做我的顾问,因为你很会打官司。”
吴淮生连忙招呼林非入座,并让服务生上菜上酒。
乔小龙问林非:“你喝点儿什么饮料?”
林非轻轻推开服务生托看的饮料样品,很随意的样子道:“我喝酒。”
乔小龙有些惊讶地问:“你也喝酒?”
“是的。”林非看了他一眼,“但是要高兴的时候。”
吴淮生抚掌笑道:“好!我说是巾帼豪杰嘛!今天我要好好敬你几杯,你可是一龙公司的大功臣啊!”
服务生开始斟酒。
吴淮生正要正儿八经地致词,林非已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道:“吴总、乔所长,要说感谢,我首先要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不会来淮海,也就研制不出高效煤气,是你们成就了我。所以,我要先敬你们二位一杯!”说罢,嘴轻轻一吸,一股苦辣便流进了喉咙里。
吴淮生边喝酒边心中暗道:“多懂事的女子,绝不能让小龙错过这样的机缘!”
乔小龙喝干杯中的酒,看着林非道:“咱们的关系可能就像这酒跟酒杯的关系。有了你这样的人才,公司才能存在;有了公司,你才能施展抱负。应该是互依互存,荣辱相共的。你说对吗?”
林非在不得不点头的同时迎向乔小龙的目光,被那里面的坦然和诚恳看得有些慌乱,忙垂下了长长的眼睫。
“什么酒和酒杯的关系,太复杂了。依我看,咱们就是一家人的关系!”吴淮生一语双关地大声道。
林非抬起眼看了看乔小龙,微微一笑道:“不知乔所长是不是这样看?”
“应该说还是有些区别的。”乔小龙并不是不知吴淮生话中的含义,当然也明白林非似乎对自己产生了某种好感,但他必须适当地拉开距离,因为他所有的爱都仍在郑莉那儿。他接着又补一句:“企业和家庭毕竟是两码事。”
吴淮生狠狠瞪了乔小龙一眼,心想,人家林非都表明态度了,你小子还装什么腔作什么势?到底是你迟钝还是真的看不中人家?他越想越恼火,不由在心中骂道:瞧你那个熊样,长得黑不溜秋又瘦又长像条泥鳅,还自以为多帅多酷呢!人家那么出众的女孩能看上你,是你烧了高香了,还挑什么三拣什么四?放在小时候,我非把你揍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可!
乔小龙从吴淮生的神态里察觉出了不妙,他对这位大哥是太了解了,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干什么。于是他赶紧退却,用筷子夹起一块鲍鱼递给林非,很殷勤的样子道:“今天本来应该敬你一杯酒的,现在就以菜代酒吧,你可是我的老师啊!”
林非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你要这么说,这菜我可就不敢吃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换个让我愉快吃下去的说法呢?”
乔小龙语塞。
吴淮生则从林非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不觉美滋滋的,连忙回应:“你可能还不了解小龙,他从小就这脾性,属暖水瓶的,嘴上不讲,其实这心里热着呢!你想让他换啥样的说法就直说好了,我保证他会满足你!”
“真的?”林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乔小龙。
乔小龙心中叫苦不迭,于是赶紧岔开话题:“林非,吴总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哎,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国外的学习环境是不是比国内要好?”
吴淮生颇感失望,不由得一声叹息。他低头看表,和阿海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你这个题目太大。”林非不得不随着乔小龙转到新的话题上来。“环境这个词包含的内容太多,你能不能具体些?”
乔小龙想了想,道:“比如课程安排、教学条件,当然最重要的是授课方式。”
“课程安排和教学条件应该说和国内没什么明显的差异。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授课方式。他们更注重的是启发和创新,锻炼学生独立思维的能力,咱们这边则是注重灌输和强调循规蹈矩。你说记背某位大作家或是大诗人生于何地死于何时对写作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林非的一席话引起了乔小龙的兴致,二人海阔天空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起来。
吴淮生听得云山雾罩,根本就没有丝毫共鸣点。就在他兴味索然百无聊赖之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打开,是阿海的声音。他煞有介事地“嗯”、“啊”了几声,然后一脸歉意地对林非道:“实在对不起,我得先走一步,鞍钢的客户到了,要谈些事。”接着把脸转向乔小龙,很郑重其事地嘱咐,“你可要把林非陪好了,不然我明天找你算账!”说罢哈哈一笑站了起来。
乔小龙明知吴淮生在耍什么把戏,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去。
林非此时谈兴正浓,好像对吴淮生的退席并没介意,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话多酒就多,二人边谈边频频举杯,一瓶XO很快便见了底。
乔小龙深知酒精的作用,心里便有些忐忑,几次想提出不再喝了,可见林非情绪高涨,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林非不知不觉已带了些酒意,双颊燃烧着两朵红云,几缕刘海在光洁如玉的额前披散着更添几分娇艳妩媚。她妙语连珠,随着红唇的开合,雪白的糯米似的牙齿闪烁着润滑的光泽。她说话时肢体动作的幅度也因为酒的刺激加大了,丰满的胸部如波浪般涌动着。她和乔小龙之间的距离因为谈话的融洽靠得越来越近了。一股梦巴黎香水的特殊气息在乔小龙的鼻孔里弥漫,使他有些神思恍惚起来。
“小龙,”林非的称呼不知不觉变了,“你恋爱过吗?”
乔小龙怔住了。他没有料到林非突然改变了谈话的内容,在亲昵地直呼其名之后还提出了如此敏感的问题。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非双眼迷离,一副一诉衷肠的样子紧贴在乔小龙肩上,柔声细语道:“也许是我太专注于学术,从未对异性产生过兴趣或对爱情有过向往,这次是第一次和男士谈得这么投机和畅快,世界在我面前忽然美丽起来,心里也是从未有过的充实……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恋爱?”
乔小龙惊醒了,他定了定神道:“林非,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没醉!”林非的舌头像打了结,又端起面前的酒杯,“你……是不是……怕我追求你?”
乔小龙看得出她是真醉了,忙压住她端杯的手,道:“酒就适可而止吧,走,我送你回去。”
“你……最好别让我追上,不然我……会山崩地裂的!”林非胖嘟嘟的小手在乔小龙的大手掌里懦动着,微红的双眼荡着柔柔的水波,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
乔小龙不敢再耽搁了,搀着胳膊把她扶起来。她就势斜倚在他的怀里,摇摇晃晃走出了海鲜城。
5
刘跃进跟踪黑衣人的计划失败了。他和冯自强再次潜入12号别墅楼,发现那把“六四”式手枪已被取走。这是一个严重的失误。他身上的压力更大了,现在惟一能够补救的也只能是尽快查出并抓住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种种迹象表明,12号楼已无人居住,不然,不会半个多月不见人影,而黑衣人又取走了手枪,再监视守候也无必要。刘跃进决定重新制订侦查方案。
既然朱永生曾在12号楼藏匿,那个黑衣人也进入此楼,就说明楼的主人和他们有关系,要么是同伙,要么是亲朋,至少应该认识。查清楼主的身份和背景是目前惟一行之有效的办法。
新的侦查方案确定之后,刘跃进和冯自强、凡一萍迅速开始了行动。
调查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他们在户政处的帮助下,查清了12号楼的主人叫费百夫,在淮海做房地产是1998年,第二年买下了这幢别墅。他们紧接着查费百夫在淮海做房地产期间的活动,意外地获知他盖的几栋公寓楼全都卖给了煤炭指挥部,而当时分管这一块的正是孔令军。由此看来,费百夫和孔令军就不仅仅是房地产老板和客户的关系了。他们之间究竟还有什么勾当?到底有没有黑幕交易?朱永生藏匿此处和逃亡在外姓费的是否知情?如果揭开了这些谜,侦破工作就可以大大地朝前推进一步了。
刘跃进当机立断,向局领导汇报,争取去一趟香港,和费百夫正面接触。
6
一龙煤炭应用技术研究所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奶油色的小楼静静矗立在秋阳下,楼前几排笔直的阔叶白杨像威武的身着绿军装的哨兵。
乔小龙仰面斜躺在所长办公室的长沙发上,脑门儿皱成了一堆,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愈是想驱赶走,那些场景就愈是清晰:
他开车送林非到她所住的公寓楼看她踉踉跄跄地下车,便放心不下了,一直把她送进了卧室。林非不让他走,紧紧地抱住了他。起初他试图挣脱,但当林非把柔软温润的嘴唇贴在他脸上时,他就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了。一阵疯狂的热吻之后,他骤然之间想到了郑莉,于是重新恢复了理智,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寓楼……
乔小龙此时此刻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懊悔,尽管他和郑莉已经分手,但对她的感情不仅没有减弱,反而随着别离后的思念与日俱增。平心而论,林非应该说是位很有修养很有见地也很招人喜爱的女孩,她不仅拥有博士学位,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小有成就,而且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当然还有一般女孩所不具备的聪颖和美丽。他们已经朝夕相处了几十个日日夜夜,也曾谈古论今热烈讨论社会上的热点话题,也曾敞开心扉互诉成长的历程和人生的苦与乐,强烈的共鸣和心灵上的沟通使他们都有了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随着从了解到理解的步步加深,他们年轻的心也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骚动。可是他还是希望他们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他更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在淮生大哥的推波助澜下,她竟然一改往日的含蓄和沉稳,借酒向他表白了真情,并且付诸了行动。
想到这里,乔小龙的脸上便禁不住火辣辣地发烫起来。这种事拖延不得,必须尽快寻求个解决的办法。马上表明态度回绝她?这无疑会伤害她的自尊,一个女人什么都可以忍受,惟一不能忍受的就是男人对她的轻视。故作糊涂冷处理?这显然不应是男子汉之所为,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左也不是,右也不行,他被折磨得头昏脑胀,眼前一片茫然……
“咚、咚。”有人轻轻地叩门。
乔小龙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沙发上翻身跳起,坐到写字台后,整了整衣服和领带,这才对着门喊了声:“请进!”
门缓缓地开了。林非身着素色西装裙走了进来。她脸色苍白,长发束在脑后,显得十分憔悴,对办公桌后手足无措张着嘴却不知如何开口的乔小龙道:“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当然。”乔小龙赶紧答道。
林非在沙发上坐好,神态从容地扫了他一眼,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昨天晚上也失眠了?咱们不该喝那么多酒。”
“就是!就是!”乔小龙干笑了两声。
“这酒不是好东西,挺害人的,会让人失去理智,让人鲁莽。”
乔小龙神情有些尴尬,不知应该表示赞同还是表示反对。
“可这酒又是好东西,能壮人胆量,让人袒露真性,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做一回真实的人。”
乔小龙更无法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只能是默然无语。
林非停顿了一会儿,见乔小龙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不吱声,便又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此伤神。我能感觉得到,你好像已情有所归或是对我爱不起来。感情这东西勉强不得,我懂。所以请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沦落到乞讨的程度。”她说到这儿泪光莹然,“我一直没有跟你讲过,以前我曾经有过一位男朋友,后来因志不同道不合分手了,这可能也是我回国的一个原因。这种悲剧我不会再重演。”
乔小龙心中不由被深深触动了,他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郑莉。于是轻声对林非道:“你言重了,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其实……”他不知应该如何向她解释。
林非咬了咬嘴唇,注视着乔小龙说:“你不必再解释了。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觉得咱们还是保持朋友的关系最合适,这样彼此都不会太累,你说好吗?”
她的话正说到乔小龙的心里,和他刚才的想法不谋而合。乔小龙对她的聪慧和善解人意感到由衷的欣慰,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她点了点头。
“但你必须完全答应我的交换条件。”林非突然说道。
乔小龙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交换条件?”
林非的精神状态已经有所改观,语调也轻松活拨了许多:“怎么?艺学到手了,就想脚底抹油?”
乔小龙顿时恍然大悟:他在向林非讨教煤炭方面的专业知识对,曾答应帮她自修律师的课程,于是忙道:“不会不会,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咱们明天就进行如何?”
“不,今天!”林非有些顽皮的样子冲他眨了眨眼。
两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刚才的沉重和尴尬顿时无影无踪烟消云散了。
7
飞机穿云破雾,离中国大陆越来越近了。
郑莉双眼紧紧贴在舷窗上,俯视着机翼下,试图透过厚厚的云层看到淮海平原那高高的井架。坐在她身边的几位旅客显然也是中国人,正用她倍感亲切的普通话热烈地议论着美国国贸大厦被撞,双子星座轰然倒塌,布什总统向恐怖分子开战的最新消息。
挨着郑莉坐的中年妇女用胳膊碰了碰她,问道:“哎,你说这是拉登干的吗?”
“也许是吧。”郑莉心不在焉地依然望着窗外。此时她对什么“拉登”还是“关灯”的已没有丝毫兴趣,心中只想着一个人——乔小龙。
这次回国,她有一大半是为了乔小龙。在国外的这段时光里,她才真正领会到了爱情的折磨是什么滋味。本来她对西餐就不大习惯,对乔小龙的思念就更让她食不甘味了,而且整夜整夜地失眠,对她的学习影响很大。她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了,毅然决定回去和乔小龙重归于好再续前缘,并向父母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下午5点40分,飞机终于在淮海国际机场降落了。郑莉拖着行李箱,急不可耐的样子匆匆办完出关手续,然后小跑着奔向出口处。
郑重亲自来接女儿。他今天特意理了发刮了胡子,也特意穿上了女儿为他买的挺时尚的花格子西服。独生女儿郑莉可以说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为她的成长耗尽了心血。女儿从国外回来,他自然是兴奋万分。
郑莉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出口处往里面张望的郑重。她压住心中的激动,赶紧低下头,躲在一群旅客的背后,悄悄走出,然后绕到郑重后面,突然楼住郑重的脖子,在他耳边猛地大叫一声:“爸爸!”
郑重吓了一跳,但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回过身来嗔了女儿一眼,笑着骂道:“鬼丫头,又跟我捉起了迷藏!”
父女二人亲亲热热走出大厅,上了大红旗轿车,疾速朝市里开去。
红旗车很快便开进了市政府宿舍小区,在市长楼前缓缓停下。郑重精神抖擞地跳下车,对着小楼喊:“老婆子,快开门,看谁来了!”
李玉茹从二楼阳台上探出头来,看到了郑莉,乐不可支地喊了声:“小莉!”就匆匆下了楼。
郑莉走进家门,自然和妈妈又是一番温存,李玉茹说她已经在楼上浴室调好了热水,让郑莉快上去冲个澡。郑莉蹦蹦跳跳上了楼。
郑重问李玉茹:“饭菜做得怎么样了?小莉爱吃的菜可一样也不能少啊!”
李玉茹瞪了郑重一眼:“好像就你疼女儿似的,早准备好了,现在就等洪择湖的大闸蟹了。”
“大闸蟹?”郑重知道这是女儿最爱吃的,但还是有些责怪地道:“洪泽湖离这儿有一百多公里,你又指挥谁去的?”
“我不会利用你的权力去干私活儿。净瞎埋怨,我是让淮生去买的,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郑重听李玉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他最忌讳的就是打着他市长的旗号去干些搬不到桌面上的事,而吴淮生自然是惟一的例外。
门铃响了。
李玉茹对着传声器问:“哪位?”
“是我。”门外传来浑厚的声音。
“是淮生。”郑重吩咐李玉茹,“快去开门!”
李玉茹快步前去开门,郑重忙亲自泡茶。
吴淮生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大草袋,里面发出“吱吱”的声音。
李玉茹道:“哎呀,淮生,你买这么多干啥,咋能吃得完?”
吴淮生憨憨地一笑说:“反正跑了一趟,就顺便多买些。螃蟹耐死,留着慢慢吃。”
郑重把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对吴淮生道:“你李姨也是,让你跑这么远去弄螃蟹,快坐下歇歇,喝口茶。”
李玉茹笑呵呵地看着吴淮生道:“不让淮生去让谁去?换了别人,他白送我还不要呢!”她接过草袋,“你们俩聊吧,我去收拾。”说罢走进了厨房。
郑重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吴淮生过去坐下,端起茶杯灌了几大口,郑重拿起茶几旁的水瓶,又给他把水续上。
“郑市长,今天家里来了什么贵客?”吴淮生抹了抹嘴问。
“这个吗?”郑重想了想说,“等会儿你自己看到就知道了。”
吴淮生显然误会了郑重的意思,并不知道他是在故意卖关子,以为是郑重暗示他不宜知道是谁,忙道:“那我就走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尽管吩咐!”说罢便欲起身。
郑重摁住了他的肩膀:“别走别走。如果我没记错,你还从来没在家里吃过饭。我刚才是给你开个玩笑,贵客不是别人,是……”
“爸!”清脆的喊声打断了郑重的话,郑莉“瞪瞪瞪”从楼上跑了下来,嘴里嚷着:“我肚子快饿瘪了,可以开饭了吧?”
吴淮生已经站了起来正要往外走,一刹时被眼前的女孩惊呆了:浴后粉红的脸蛋显得更加饱满;几缕半湿的头发披散在洁白丰腴的肩头;浴后的紧身休闲衫紧束着婀娜多姿的苗条身体,把三围最完美地勾勒出来了;尤其是两条又细又黑的蛾眉下的那双乌亮的大眼睛,更是动人心魄,让人不敢正视。
“爸,这位是……”郑莉偏着头审视着吴淮生。
郑重忙从沙发上站起,道:“这是你淮生大哥,咱们淮海著名的企业家。”
“你就是吴淮生?”郑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激动之中竟直呼出了名字。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伸过手去,“久仰!久仰!常听爸爸提起您!”
吴淮生定了定神,有些局促不安地轻轻握了握郑莉的小手,道:“没……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见过你的,那时候你还不记事。”
郑重笑着说:“那时候你也就十几岁,这时间过得就是快呀,一眨眼,几十年就过去了。”他说着转向郑莉,“小莉,淮生听说你回来了,可是特意跑到洪泽湖买来了你最爱吃的螃蟹啊!”
“是吗?”郑莉有些感动。
“没……没有。”吴淮生脸红了,访钠地道:“李阿姨只说来了贵客,没想到是你。”
“我们的淮生,永远都是这么憨厚!”郑重拍拍吴淮生的肩膀,“你不会再说要走了吧?”
吴淮生搓着手道:“我还是走吧,郑莉刚从国外回来,你们全家聚聚。”
“你走可不行,走了这螃蟹我可就不吃了。”郑莉急急地阻拦。她留吴淮生的目的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那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乔小龙的情况,接着又道:“再说你和爸爸有换命的交情,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小莉说得对,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不能走!”郑重边说边把吴淮生拉回到沙发上坐下。
菜烧好了,螃蟹也蒸熟了。李玉茹招呼大家进餐厅入座。吴淮生赶忙起身去帮李玉茹端菜送汤。
餐桌旁气氛甚是热烈,郑重红光满面,和吴淮生频频举杯,郑莉也在旁边凑着热闹。
吴淮生总想跟郑莉说几句话,可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脱俗:“小莉,你在国外生活还习惯吧?”
“唉,能习惯吗?”未等郑莉回答,李玉茹便把话接了过去,“看她瘦成那样,净是吃那些半生不熟的东西吃的!”李玉茹心疼的样子看着女儿。
吴淮生听了,忙夹起一个大闸蟹递给郑莉,很关切地说:“再吃一个,好好补一补。”
“谢谢。”郑莉接过螃蟹,放在面前的盘子里,看着吴淮生道:“淮生大哥,听说你们公司发展很不错,能不能介绍介绍?”她开始往自己想说的话题上引。
郑重又把话抢了过去:“那当然,现在一龙公司发展的势头很强劲,是咱们淮海私营企业的排头兵,利税大户,给我这个市长的脸上可是贴了不少金呢!”
郑莉瞪了爸爸一眼,忍不住对吴淮生点题道:“听说你们公司有个科研所挺牛。”
“是的是的。没有研究所就没有公司的发展。”吴淮生不无自豪地道:“那儿有一批煤炭方面的专业科技人才,尤其有位叫林非的,贡献最大水平也最高!”
“什么林非?我想问的可不是她!”郑莉心里暗暗嘀咕,于是不得不挑明了问:“听说这个科研所是乔小龙创办的是吗?”
“是啊!你认识小龙?”吴淮生有些惊讶地问。
“以前曾是同学。”郑莉不无敷衍地回答后,连忙又问道:“他好像学的是法律,怎么能办得了科研所啊?”
“小龙可是很有能耐呀!”郑重终于插上了嘴,“不仅法律上有一套,能把一起大案翻过来,救了一个刑警队长;而且在经商办公司上也很有本事,极有见地地办了研究所,给公司安上了翅膀。”
吴淮生点着头,也随着郑重感慨道:“没有这个弟弟帮我,真不知道一龙公司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他不懂煤炭知识,但他却能充分调动发挥别人的专长,那个林非就是他慧眼识真珠留下的。哦,她也和你一样是从国外回来的,也是位巾帼豪杰!”
郑莉怔了征,忙问:“怎么?她是位女士?”
“当然是。”吴淮生由衷地赞叹道:“不仅是才华横溢,人长得也端庄漂亮。现在既是公司的栋梁之材,也和小龙对上了象,他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
郑莉像当头挨了一棒,一阵晕眩。
郑重显然对这个话题没有多大兴趣,端起酒杯对吴淮生道:“来,喝酒!”
吴淮生今天好像对酒没有反应,喝在嘴里只觉得又香又甜,拿起杯子很爽快地干了。
郑莉这时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不顾李玉茹的阻拦,和吴淮生对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