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进平阳酒楼前,杜子央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他们毕竟也是朋友,虽然可能会伤了沈姑娘的心,或者被她痛打痛骂一顿,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总比让姑娘空怀希望要好,只要和她讲清楚,以后朋友还是一样做的。
杜子央在来之前,已经做了良久的心理准备。今日平阳酒楼的伙计突然去他府上通传,说掌柜的有事要找,杜子央觉得沈笙定是要找他兴师问罪的。
他佯装自然的挤出平日的微笑,走进酒楼里,今天店里没有多少食客,而且坐在柜台后的居然是阿喜。
“杜公子,掌柜的在楼上。”
“好。”
他才刚上二楼,便看见沈笙站在那里等他,未等他开口打声招呼,便拉着他的胳膊走进里屋去。
沈笙在二楼收拾了一间小厢房出来,平日当铺若是没什么事,她就会留在这里休息。
“等等等等!”
杜子央慌忙叫停。“我……我向来只当沈姑娘是朋友,今日来也是想说个明白的,你现在这么做恐怕不合适吧!”
他小心翼翼的双手交叠捂住胸口,仿佛一个即将被逼良为娼的黄花闺女。“就算你再喜欢我也好,这光天化日的,也要注意些影响……”
沈笙气得瞪大了眼睛,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暴栗。“你想什么龌龊事呢!你以为我要对你干什么?!”
她大力推开了房间的门,阿竹已经换上了件沈笙的衣裳,忐忑不安的坐在床上。
“我是想让你来见见她的!”
杜子央放下手,轻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哦……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沈笙狠狠剐了他一眼,坐过去握着阿竹的手。“昨夜我听到有人求救,便把她救了下来,有件事我想你应该帮得上忙。”
她看向阿竹,柔声安慰道:“他虽然吊儿郎当的不像什么靠谱的正经人,但也是大理寺的少卿,你可以放心跟他说。”
杜子央弱弱的抗议了一声。“我怎么又不是正经人了……”
阿竹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我叫阿竹,两月前和我妹妹一起来溯阳投靠叔婶,但半路被歹人所骗,把我们卖到了一间妓馆,强迫我和妹妹接客,若不听从便是毒打。我一直不肯从了他们,三日前一个嫖客想对我用强,我咬了他的舌头,之后就被妓馆的人打了之后关进柴房里,恰巧柴房的窗框被老鼠啃旧了,我便从那里逃了出来,幸好沈掌柜救了我,才没被他们抓回去。”
“拐卖妇女,还逼良为娼,实在丧心病狂!”听完她的遭遇,杜子央十分气愤,上次正风行动时居然漏过了这些秦楼妓馆,才让他们敢这么嚣张。只怕阿竹也只是万千落难女子中的一个,指不定还有数不清的女子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你告诉我那个妓馆的名字,鸨母叫什么,我明日便带人去查!”
阿竹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不识字,也不认识溯阳的路,只是记得个大概。而且……我妹妹阿菊还在妓馆里,求求大人一定要把我妹妹救出来!”
“这便有些难办了,溯阳城这么大,光花楼都数不清了,要找间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妓馆,犹如大海捞针。”杜子央苦恼的挠了挠头。“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保证一定会把你妹妹给救出来的。”
阿竹激动的掩住嘴,若不是沈笙拉住她,她又准备跪下给他也磕头道谢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沈笙看向杜子央。“不过范围这么广,你打算怎么找?”
“阿竹,你就把你能记得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越多越好,若不会写便用画的。”
“我只记得,把我们卖到那儿的人管鸨母叫……叫雪姑!妓馆是座两层小楼,后面有个大院子,我们和其他新来的姑娘就被关在院子里的一间小屋里,只有肯听话的姑娘才会被带出去。
沈笙突然想起,昨夜为她包扎伤口时,她的脚底粘上了很多踩烂了的白色花瓣,看样子似乎是梨花。
“你能跑到平阳酒楼来,说明妓馆应该离这里不是太远。”
阿竹试图回想了一下。“我昨夜只顾着逃跑,见到路便窜进去,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跑了有多久。”
“琳琅街的街道边种了好几棵梨花树,没准你就是从那边逃过来的。”
杜子央连忙抓住这个可以与沈笙缓和关系的空当。“对!沈掌柜分析得没错!这下子范围小了很多,我只需把琳琅街周围的妓馆全查一查就行了。”
沈笙不买他的账。“我去拿纸笔来,阿竹你把你妹妹的样貌画一画,这才好找。”
“我也一起。”
杜子央跟着她出了房间,想找个机会解释下刚才的误会。没想到沈笙反倒先开了口。
“那日我酒后失言,你别放在心上,也别总想着我垂涎你什么。”
他像拨浪鼓似地摇着头。“没有没有,我没有想你垂涎我什么。”
“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沈笙将手抱在身前,学着他刚才的表情和语气。“就算你再喜欢我!光天化日的也要注意影响啊!”
杜子央十分难堪,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往里钻。“沈掌柜是我难得的挚友,我是不想破坏现在的关系,也不想以后咱们就变得尴尬生疏了。”
沈笙从柜台后取了纸笔,塞进他手里。“行了,酒后的事就这么翻篇吧。这次若是成功救出阿菊,我免费请你喝三天酒。”
“那我可得加倍尽心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