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前————
东水和几个兄弟在挨了一顿板子后都被关进了大牢里,据牢头说至少要关他们三个月。
他趴在干草堆上,屁股依旧火辣辣的疼,稍一动弹就疼得他忍不住呻吟。“哎哟……”
正当他快睡着半梦半醒之时,看到有一双穿着褐色官靴的脚停在牢房面前。
“张东水,放过高利贷,打砸抢过人家的商铺,调戏良家妇女,还经常到处吃霸王餐。你的经历够精彩的。”
东水仰头一看,原来是今日押送他们到官府的那位官爷,他哭天喊地的哀嚎着:“官爷,小的已经挨过板子了,您可放过小的吧!”
曾玟鹤打开了牢房的锁。“有人要见你。”
东水想着自己无亲无故,也不可能有家人来探望送饭,想必是要拉自己出去受私刑的,便扒着牢门死活不肯出去。“哪有人会见我!如果我现在走了,就是阎王爷要见我了!”
曾玟鹤好气又好笑的踹了他一脚。“是能救你一命的灶王爷要见你!”
他只好反拧着东水的胳膊,把他押到官府的后堂,杜子央和乔西州正坐在那儿研究桌上的一盘棋局。
东水看不懂眼前的局势,只好先跪下讨饶。“两位大老爷,求求你们千万别杀小人啊!小人还等着给老母养老送终呢!”
杜子央依旧专心看着眼前这盘棋。“我知道你爹娘早已驾鹤西去了。”
“呃……”见谎话被拆穿,东水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我还有养娘啊,是她把我拉扯大的,我还要对她尽孝呢!”
“行了,不杀你。”
“真的?!”他连忙磕头谢恩。“谢谢大老爷!大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杜子央被他逗乐了。“看来还念过几天书。赦免你的罪也是有条件的,你要去做一件事。”
“大老爷尽管吩咐,我张东水十岁就出来混江湖,对于答应别人的事从来不含糊,我……”
乔西州打断了他。“够了够了,你那些废话就留着吧。”
杜子央走到他身前,有一丝狡猾的笑了笑。“我要你去扮二十天的乞丐,可做得到?”
东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莫非是什么新的刑罚?
“扮,扮乞丐?去哪里扮啊?”
“去司农府门口,记住,在这二十天内你要寸步不离的盯着司农府的人进出,哪怕有人赶你打你,你也得赖在那里。”
“啊?司农府?万一小的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杜子央信心满满的拍了拍他的背。“你不是十岁就出来混迹江湖嘛,自己想办法。总之,人家打你一次,你就滚回去,人家再打你,你就再滚回去。”
“这……”东水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扮二十天乞丐就能救自己出这大牢,他还是求之不得的。
“好吧,小的就照大人说的去扮乞丐。”
“每天黄昏时,会有人在你碗里放三枚铜币,到时候你就把当天看到的事全告诉他。”
乔西州虽然赞同了杜子央的这个计划,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冒险。“子央,万一他被司农府的人发现身份,咱们可就全盘皆输了。”
“放心吧,那些人虽然警惕,可就唯独不把穷人放在眼里,看见乞丐他们躲还来不及。”杜子央微微咬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从百姓手里刮走的民脂民膏,我就要借百姓的手让他干干净净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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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草民在司农府门口守了十天后,终于在一天晚上看到他们家的家丁在半夜从后门把这些大箱子运出来,草民悄悄跟在了马车后面,寻着车辙所幸没跟丢,一路跟他们到了鹿泽山。”
杜子央继续说道:“于是昨日,乔将军送了密令给于统领,命他悄悄带人到鹿泽山,挖出了这些木箱。”
说到这里,他瞥了昶云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臣知道有人一直暗中监视着臣和乔将军的行动,包括曾统领也有可能在人监视之中,所以常驻宫中的于统领最合适暗地里去办这件事。”
听完杜子央的叙述,已经完全坐实了白钊弛贪赃枉法的罪名,憬瑞横眉怒目的看着他,怒斥道:“白钊弛,如今证据确凿,你还不从实招来?!”
眼见大势已去,白钊弛的傲气如抽丝一般荡然无存,他跪大殿中央不断的磕头,一下下敲得额头都渗了血。
“皇上!臣知错了!臣确实只是一时糊涂,拿了些底下官员送的贺礼,可臣从未做过剥削百姓的事,求皇上饶恕臣一念之差!”
昶临接过杜子央递来的一份点算清单,将清单呈了上去。“父皇,这等巨额财物不可能只是区区底下官员讨好的贺礼,司农这等二品官的俸禄也得不吃不喝攒五十年才够,更何况是更低几级的官品,除非他们统统都有贪污,否则是送不起这么大的礼的!”
憬瑞仔细查看了这份清单,数额之巨大令他大吃一惊。“不过区区一个司农,你就敢敛财一千万两白银!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民脂民膏,朕要下旨彻查清楚!”
白钊弛一路跪到昶云面前,拉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衣角,乞求道:“殿下,殿下替臣求求情!殿下是最清楚真相的人!臣没有拿百姓的银子,臣是冤枉的啊!”
昶云冷漠的甩开他的手,只是淡淡的回应他。“白大人,话不能乱说,你我本无什么交情,你贪或者不贪,我怎会清楚。”
白钊弛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明白自己已经身为一颗弃子的处境。“你!你……”
“白钊弛罪无可恕,恳请父皇发落!”
憬瑞重重合上清单。“传朕旨意,即刻罢免白钊弛司农一职,押入天牢,没收一切家财,令其家眷次日离开溯阳,终身不可返回!”
“另外,太子提出的新法在这一月内试行效果良好,朕下旨,从即日起正式将新法纳入昭辉法令之中。”
听到这个好消息,昶临激动万分,连忙叩谢皇恩。“儿臣替昭辉百姓,谢父皇恩典!”
下朝之后,昶云在殿外拦住了杜子央,杜子央最为佩服的就是他的一张假面,似乎一点也看不出挫败和愠怒,把一切情绪都藏得深不见底。
“戏演得不错,孟滨果真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偏偏是皇兄府中的门客,可惜了。”
杜子央想起一月前从太子妃口中听来的那句话,趁机用此来反击他。“要捕猎,尤其是狡猾的猎物,必须要给他尝到些甜头,他才能放松警惕往陷阱里钻。”
昶云微微一笑。“好一个捕猎说。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继续较量,希望你们每一次……都这么好运。”